飞机掠过一颗行星的晨昏线，抵达极点的上空。从这边，目光越过无数漂浮的太空碎片和战舰残骸，还能从远处依稀看到之前的空间站废墟。”做好冲击准备吧。”灰风说。
无人驾驶的飞机冲入行星大气层，机舱开始猛烈震荡起来。穿过黑色的浓云，座舱内的陆子铭拉出遥感仪传回的悬浮图像。他惊呆了。此时俯身而下，飞过一片墨色的海洋——那并非是真的海，而是无数涌动的纳米机械！它们完全覆盖了目光所及的地表，像海潮一样涌动着。数据显示，这颗行星的空气仅有极少量的氮氧比例，宇宙中普遍的碳基生物早已无法在这里生存。
“你就是这些东西吗……”陆子铭只感到了恐怖。
“……那些，是完全失控的纳米机械。”灰风说。
创造者死去后，这些纳米机械仍在运转着，于是就变成了这一副混乱的模样。
“其实我可以命令它们。”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它们是没有意识的，对么？”陆子铭说。
“没有。”灰风答道。
陆子铭终于看到了纳米机械海洋的尽头。那是一片灰色的岩石，上面还附着淡蓝色的冰晶。飞机降落了，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他穿戴好生命维持装备，在引导下向舱门走去。
他深吸一口气。舱门打开了，光从外面照射而入。
“你好。”
这回不是从通讯器里面传来的声音了。一个精灵般的少女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他愣住了。从墨绿色的云层缝隙落下一米白色的光，正洒在少女裸露的肩弯。她赤脚站在海蓝色的冰晶上，身后淡灰色的长发随风像潮水起伏。发丝下，一对晶绿色的双瞳，一眨一眨地望着。你从没有想过和文明的毁灭联系起来的是这样一个可爱、灵动的女孩子。她的皮肤看起来和雪一样皎洁又无辜。
“没事的，我聚集了一些氮气和氧气，如果不够，还可以再生成一些，不必带着面罩……”女孩开口说。陆子铭便也顺势将头盔取下，仔细地打量着灰风。
她穿着一套学生模样的裙装——陆子铭认出这是地球东亚文化区模仿海军的校园制服，而且相关的资料……记得有在健太的存储盘里，里边珍藏着他最喜欢的女孩子照片。
灰风突然说：”这样……应该可以让你感觉更……嗯，更亲近些吧？”
陆子铭心里吐槽道：这何止亲近一些……喂，在杀戮机械身上闻到初恋味道的话就回不去了啊！
“啊？不对吗。”灰风苦恼地歪了歪头。
“什么……”
“可我又检查了一遍……没错呀。你们的文化里，我现在这幅模样最适合……亲密关系的交往，不是吗？”她咬了咬唇边的发丝。
陆子铭心跳加速：”你说些什么……？”这时竟想起今年他还没找到心仪的女朋友来——不行。他口干舌燥，强行吸了几口凉气。别忘了眼前这可是毁灭整个文明的元凶啊！可现在在想什么？
——而现在，想什么都来得太慢了。
随着一阵微风轻抚，灰风抬起手，解开了一个扣子。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身上的衣服轻轻滑落，两道纤细的锁骨，绕着雪白的颈脖，像栅栏边花藤缠绵生长。之下，微微隆起的胸上，泛起红晕的**随风微动，以及纤瘦的让人怜爱的腰，撅起的水嫩的臀部，修长的双腿，娇小玲珑的脚丫……衣服散落一地，一个女孩子所有的美好都完完全全地展现在眼前。似乎又有些羞涩，灰风微微前倾，双手夹着双胸，似掩非掩地挡住下身。她跪坐在衣服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陆子铭……
陆子铭如被海潮凶猛拍击，头晕目眩。他大喊：
“啊！！！别，千万别！打住！停！”他一边拼命扭头摆手，忙叫道：”这这这是犯罪！”
“啊！”灰风忽然醒悟过来似的。”对哦，好像……看上去我这副样子与十四岁的女孩相似……然后你们的法律又有禁止你和她们交配，所以让你感到困扰了。对吗？”
你这样说我要以死谢罪的啊！陆子铭连忙摇头。”不不不——”
“那我可以变得成熟一点……”
“不用了！”陆子铭赶紧大声说：”这样就挺好！”
“啊……那现在我是你喜欢的类型，没错咯？”
陆子铭脸红。但他才不会承认这一点。他说：”你……是想让我喜欢你？”
灰风站起身，衣服化为灰雾萦绕，又在她身上变回原样。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对啊。”
“这对你很重要吗？”陆子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很重要哦。”
他说：”我……你知道吗，我想了很多种你可能的样子。我想过你可能是一台像山一样大的主机，地下深埋着好比兵马俑一般的服务器陈列。我也想过你可能是一个舰载人工智能，你的芯片躺在尚能运转的古老战列舰内……最离谱的可能我也猜过，比如人形高达陆战机甲什么的——”
“可我真的想象不到你会是这样一个女孩。从没想过。”他终于望向少女娇小的脸，低声说：”现在我都快要忘记之前看到的了。你真的很好看。但，这是为什么？”陆子铭看着灰风的眼睛，那里面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为什么让我喜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眼里的她，微微低头，磨蹭着手指，缓缓走近。而后，她靠在陆子铭身边，轻声说：“我想……我，不会只能带来毁灭……”
话音未落，她满腰的长发忽然四散飞舞，仿佛身处狂风之中，可附近却未有风音。而眼前的灰风绿色的双瞳闪烁起刺眼的红芒。
“星门打开了。”她低声说。似是才反应过来——头盔中警铃大作，留守工程船的小白大声叫着闯入通讯频道：”星门打开了喵！主人！我害怕喵！”
远方星系的另一边，尘封数个月的星门中央重新爆放出刺眼的紫光。它被从另一头打开了！霎亮之间，光圈如爆炸般迸出，于行星带间跨出震波般的晕彩。下一秒，星门间闪烁起如水波的涟漪……不，那样的波动已经不算是涟漪了，简直像是一场太平洋风暴。那黑色光球之中，顿时涌现出了数不尽的舰只。
工程船把图像传送到了陆子铭处。他发现，那些船不是地联的。”跑！小白，快开启自动驾驶跑啊！”——那竟然是利辛人的舰队，他们居然把门打开了吗？
空间站附近的工程船已经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在利辛人舰队刚飞出星门的时候，小白就被发现了。动能炮弹组成的弹雨无情地覆盖了它所在的方位，而陆子铭的呼喊消弭在了一连串的爆炸中。
工程船传回的图像资料中断了，变成一片灰白。陆子铭脑袋一阵晕眩，身子踉跄起来。这时他忽然被灰风扶住了。他扭头看向灰风，这个面貌可爱的少女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没见过的表情。她的脸上仍然残留着几分刚才的红晕，而现在却添上了一份寒意。不自觉搂到她的身子，就像触碰到寒冰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