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gmus-za-gin-tae-a
金墙从熠熠平原崛起,
Kul-abauruan-ki-damu-a
库拉巴城屹立于天地。
Unu-gamu-bitir-an-na-gin
乌鲁克之名若虹光,
An-neus-sa-bisi-mus-gun-a
璀璨生辉直入苍穹,
An-nagub-ba-biu-sakar-gibilna-nam
宛如新月悬于天顶。
Me-gal-galnam-nun-nadu-a
她的气蕴成就于辉煌之中,
Kur-sikilu-du-gaki-ga-ra
高洁的基盘在吉日里落成。
Iti-gin,kalam-masi-sa
如皎洁的月光从苏美尔升起,
u-zalag-ginkalamsi-sa
如眩目的阳光照耀古老土地。
Ab-silaab-NE-ginhi-nun-tae-a
自丰腴之地降临的神圣牛犊,
Unu-gaka-tar-ra-bikur-raba-te
其威名远扬蛮荒山岭,
Me-lam-biku-me-azi-da-am
文明之光如上品纯银,
Arattatug-ginba-e-dulgada-ginba-e-bur
如绸布将阿拉塔包裹。
————《恩美尔卡和恩苏克什达纳》
母亲为孩子讲述从古老传奇中而来的故事,当她讲到乌鲁克的先王恩美尔卡与阿拉塔之王恩苏克什达纳间的斗争时,全神贯注倾听着故事的孩子仰起了脸。
“为什么人们需要王呢?”乌鲁克的王子望着睡榻旁的母亲,问道,“我的父亲,又是怎样的呢?”
年轻的母亲呷着杯中的葡萄酒,在烛光中微叹着回答了孩子:“最深切地热爱着人们的人,才会选择成为真正的王者。”
幼小的王子听着母亲的话,金红的眸子在火光中迷失了方向,良久,他问道:“那么,父亲是真正的王者吗?”
“他是。”母亲攥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紧,“无论历史迁淀亦或文明更迭,一直都是。”
“为什么我却不记得他?”小王子又问道。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母亲答道,“我的孩子,吉尔伽美什,你也会…”
房门被推开的声响打断拉她的话,一名侍女温顺地垂着头,站在门口。
“宁孙大人,沐浴休息的时间到了。”侍女恭敬地说道。
“好的。”母亲为孩子掖好了被角,亲吻了他的额头,“早点睡。”
当宁孙随着侍女离去,吉尔伽美什锨起被子下了床,悄悄地走到窗边,拉开帘幔。
夜风拂动他柔软的金发,稚嫩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年轻的金红眸子,被夜空下璀璨的城砦充满,分外明亮。
最外围是城墙,哨塔上的火炬与星光交映在古老的砖石上,远眺而去,雄伟的黄金臂湾将大城温柔拥抱。
殿堂与神苑,园林和水井,街市及楼阁,炊火与食物的香气乘着欢歌笑语升上夜空。
宏伟的黄金乡坐落于圣洁之丘,她的名字是乌鲁克。
这就是他的父亲曾守护的珍宝,真是美丽啊。
他所渴望的,也一定在这城中吧。
带着这份希冀,孩子的目光遥望向远方。
天与地平线接汇的边际,不过是一扇帘幕。
一瞬的悸动使恩奇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和那风雨中将他唤醒的声音一样。
“怎么了?”沙姆哈特回望了一眼正向着西南方眺望的恩奇都,“哎?那个方向有什么吗?”
“没…”少年回过了头。
“是吗?这里应该已经是森林的边缘了吧,”沙姆哈说着,检视着四周。
恩奇都点了点头。
“那么,在黎明到来以前,就在这里休息吧。本来以为会走很久,谁知东南方的话已经是边界了。”沙姆哈特嘀咕着,从包袱里取出了燧火石和干粮。
“因为…里面有、芬巴巴。”恩奇都解释道,当提到‘芬巴巴’时,他侧过了头,面庞上露出了一丝怯意。
“芬巴巴?那是什么?”沙姆哈特心不在焉地蹲下来敲打着燧石,“恩奇都,帮忙找些枯枝干草来吧,这些潮湿的草可不好生火啊。”
“…火?”少年疑惑地看了沙姆哈特一眼,像机敏的野兔般轻点脚尖跳开了几步,又警惕地屈膝伏身,紧张地凝视着少女手中磕碰出火屑的黑色石头。
“…你在害怕什么啊!”沙姆哈特见他惊疑不定的样子,无奈道。
恩奇都想起了天雷曾击中林中的树木,瞬间腾起的烈焰顷刻便将一只躲雨的野猪烧焦,便又退了两步,还摆出了准备逃跑的架势。
“放心,不会有事的。”沙姆哈也不再为难他,独自从包袱里摸索出一瓶松油,又牙齿与手并用地将衣衫的袖子撕扯下来,浸过油之后包缠在一根树干上点燃,“看吧?只要懂得使用火的方法,再小心些就是很安全的。”说着,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简陋的火把。
“……!!”少年第一次见到这样安详的火,温驯地燃烧,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辉。湿润的空气变得温暖干燥,翡翠色的瞳中流转异彩,痴迷地伸出了手。
“喏,这个给你。”沙姆哈特瞥了眼恩奇都,将火把递到他手中,“拿好了,可不能随便把东西点着啊。”说罢,便去找寻可以作为燃料的东西。
“嗯。”恩奇都专注地擎着火把,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沙姆哈特将拾来的干柴聚成堆,并叫恩奇都用火把点燃了篝火。然后她将行囊中油纸包裹的小麦面包掰出一块,又用木勺从小陶罐里挖出一些奶油涂抹均匀,就着篝火烘烤起来。
恩奇都看着她娴熟地做着这些,嗅着甜美的奶油香气,感到不可思议。
“这就是人的特权啊。”沙姆哈特将长发掖过耳际,把烤好的面包递给了恩奇都,笑道:“吹吹凉再吃。”
“唔、好吃!”谷物烘烤过后的香醇与奶油的馥郁在唇齿间漫溢,少年发出了赞叹。
“光吃干粮是不行的啊,”沙姆哈特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从行囊中取出了一支银瓶,并将一个小陶罐递给少年,“人活着,就要好好享受生活。”边说着,她边将银瓶斟向陶罐,“喝这杯吧,这是神为了使人们幸福的恩赐。”
泛着欢愉泡沫的清凉液体如流动的黄金,倾注在罐中,在空气中溅起一阵芬芳酵香。少年抿了抿唇,将清澄的液体一饮而尽。
霎时,一股清冽随着微苦的香气攀援上顶,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快感。
“怎样?宁卡西的味道还不错?”沙姆哈特啜饮一口,看了眼因为惊喜而楞住的恩奇都,“这可是精华,像这样的一壶就要用到很多粮食来酿造,还要经过时间的发酵才能变得香醇。”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人也是一样的,所以…无论三年或五年,希望能变得更出色啊!”躺下来伸了个懒腰,叹道:“啊!算了,即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吧?反正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吃好了就休息吧。”
沙姆哈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然而恩奇都却没有睡,他只是安静地偎在火堆旁,思考着遇到的新奇事物。
有点期待啊,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吧?
要理解的事物似乎还有很多。
在那之后,到乌鲁克去吧,去亲眼看一看那未知的牵挂。
少年胡思乱想着,最终也打起了瞌睡。
当黎明到来之际,沙姆哈特掐着恩奇都的脸颊将他拎了起来,两人就着水洼简单地洗漱之后便继续赶路。他们一路向着东南方走去,因为沙姆哈特笃定那是埃利都的方向,
当身后的森林淡入地平线时已是正午,长久居住在神苑里的沙姆哈特难免抱怨起天气的炎热,偏偏开阔的平原上鲜有荫蔽之处。
“啊~~还真是热啊…在树多的地方感觉不到,一到了平原上果然是受不了啊!”沙姆哈特狼狈地扇着风,卷起剩了一边的袖子,“恩奇都,你都不觉的热吗?”
“不会。”少年随意地应了声,拄着树干做成的木枪,还是怡然舒适的样子。
“也是,你的体质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吧…大概。这还真不公平啊!”沙姆哈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行李也甩给了恩奇都,“你这家伙也太安闲了,行李给我背着。”
“好的。”少年顺从地背起了包袱,继续往前走。
“…喂,会重吗?”沙姆哈特伸了个懒腰,看着那一大包行李沉甸甸地压在恩奇都略显纤细的肩膀上,疑惑道。
事实上,本来的行李并不是很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她往里面塞了许多新摘的瓜果的关系。
“不。“恩奇都坦然道。
“你可不要逞强啊。”沙姆哈特挑了挑眉,“呃,为了犒劳你,就把那个拿出来吧,反正这一带也没人烟的样子,不用担心被人觊觎。”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便走过去,从恩奇都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块被绸布层叠包裹的长条物。
“是什么?”少年好奇道。
“神的报酬。”她小心地撤下绸布,现出一个精致古朴的雪松木匣子,“来找你也是神的意思,所以被允许从神苑的宝库里挑选一样,就是这个了。”
说着,她打开了匣子,一柄纯银如霜的匕首静静地躺在湛蓝的绒布上,即便是在灼热的正午,也能让人从那流泻清光的锋刃上感受到一丝凉意。
不,周围的温度确实降低了,恩奇都敏锐的感觉判断出这并不是错觉。
“‘祈雨之匕’,据说是雨神阿达德的使者所持有的匕首,用在祈雨的仪式上,是用陨落的星星锻造的哦,”沙姆哈特说道:“虽然不知为何埃安娜神苑的宝库里有这东西,但比起首饰果然还是这个更有用吧?单是变得凉快这一点就很棒了,况且我也和阿达帕将军学过一两招…”说着还卖弄了两下。
“兵器吗?”恩奇都蹙着眉仔细地端详着那柄匕首,显然也被其卓绝的工艺之美所吸引住了。
“对啊,是兵器。”沙姆哈特说道,“不过,这个似乎是不能用来攻击的,因为据大祭祀说一沾上鲜血的话就会变为凡铁。”
“但、兵器,不是用来战斗吗?”少年疑惑地扬了扬手里的木枪,“沙姆哈特…你告诉我的。”
“啧啧,你还是太天真了啊。”沙姆哈特摆了摆手指,“即使是兵器,也有着有资格被称为‘宝物’的那一类,像这样的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兵器了。”边说着,少女边将匕首佩在腰侧,拽着恩奇都继续赶路。
“那、做什么?”享受着周围的凉爽,少年惬意地微笑起来。
“凝聚传说…寄宿了灵魂,被人们欣赏赞叹,”沙姆哈特娓娓说道:“被许多人所渴望,成为装载愿望的杯盏,那就是其存在的意义。”
“这个,也是宝物吗?”少年问道。
“当然啊,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沙姆哈特说道:“让人一辈子舒服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都不是问题。”
“沙姆哈特,你懂的可真多。”少年似懂非懂地倾听着,由衷地赞道。
“那是当然的啊,在埃安娜神苑,可是有很多必须学的麻烦东西…”沙姆哈特掩去了一瞬的不悦,笑道:“算了,比起这个不如来说说美食吧。”
“你不高兴了吗?”恩奇都顿住了脚步,歪着头望向沙姆哈特。
“…..啊、”当视线与那双流露出疑惑与担忧的眸子相交时,少女楞了一下,“不,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是…那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掖过耳际凌乱的鬓发,她长吁一口气,故作成熟地伸手揉了揉恩奇都的头发,“关于这个世界,你不懂的事还多着呢,路上慢慢说给你听吧。”
“嗯。”恩奇都安静地应了声,与沙姆哈特一同离去了。
但是,因为与沙姆哈特的相处使他放松了对人的戒备。
便没有理会他们谈话时那个一直处在不远的土丘后的人。
“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贪婪的低语,在暗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