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墙壁上长满了翠绿的常青藤,奇路菲抚摸着石壁上的裂纹,冰冷的触感直达心底。从波尔多那里回来之后,奇路菲受到艾利贝尔的邀请,前往卡坦之蛇的家里就餐。然后展现在奇路菲眼前的就是这样一所建筑,一座残破的教堂。
艾利贝尔告诉奇路菲,这座教堂曾经是属于光明教会的。教堂的传教士是卡坦之蛇父亲的好友,后来传教士被召回了总部,这座教堂就遗留给了当时因为意外事故而孤身一人的卡坦之蛇。由于年久失修,如今的教堂看起来显得老旧不堪。
“放心,不会塌掉的。”艾利贝尔看着奇路菲笑道。
“呵呵,这我知道。”
两人进了教堂,大厅里放着一个长桌,正对着桌子的是石筑的台子,台子上面放置着光明神的雕像。光明神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形象,他赤裸着上身,面容庄重的张开双臂,散乱的长发直达腰际,烛光映照在光明神的脸上,显得异常神圣。大厅的右手边是通向二楼的阶梯,墙壁上有数个凹槽,里面放着大都燃烧过半的蜡烛。
艾利贝尔刚一进大厅,许多孩子就欢呼着扑了上来。一些年纪大点的孩子站在远处好奇地看着奇路菲,奇路菲看到了身在其中的艾丽,冲着她笑笑。此时卡坦之蛇从楼上下来,她一副农妇的打扮,身上围着一个粗布围裙。
“没关系吧。”奇路菲悄悄问艾利贝尔。
“没事的,大姐知道你要来。”
“你们是一伙的啊。”
艾利贝尔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就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玩耍。卡坦之蛇很稀奇的上前跟奇路菲打了招呼。
“来了啊。”
“啊,是的……”奇路菲盯着卡坦之蛇发呆。
“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卡坦之蛇皱了皱眉头。
“没有,只是一时没法接受你这种打扮。”奇路菲讪笑着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自便吧。”卡坦之蛇说完就转身绕到大厅后边的房间。
没过一会,艾利贝尔带着艾丽找到了端坐在大厅里的奇路菲。
“你在干什么啊?”
“发呆而已。”
“噗。”艾丽笑出声来,然后又紧忙捂住嘴。
“什么事啊?”奇路菲看了看艾丽,小女孩躲在艾利贝尔身后。
“艾丽准备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不过她胆子小。”言下之意就是必须有人陪同才敢来。
奇路菲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满怀期待的看着艾丽。
“对、对不起。”艾丽说完就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就这么简单!?”奇路菲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
晚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聚在了餐桌前,奇路菲和艾利贝尔分别坐在卡坦之蛇的两侧。大厅里很安静,孩子们正在做餐前的祈祷,感谢上天赐予的恩惠。祈祷仪式结束后,房间里就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孩子们开始争抢盘子里的食物。晚饭是由卡坦之蛇和艾利贝尔共同准备的,主菜是一只烧鹅,此外还有腌肉、熏鱼干、卷心菜、野山梅和酱汤。每个孩子都分到一片抹上了乳酪的白面包,奇路菲看着孩子们兴奋的表情有些感慨。
“大哥哥和贝尔姐姐是恋人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正喝着汤的奇路菲差点喷了出来,他面色古怪的看了眼艾利贝尔,后者笑着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哟,这话不是你想出来的吧,史密克。”
“是凯尔让我问的。”史密克立即出卖了身边的好友。
叫做凯尔的小男孩脸色有些发红,不敢直视艾利贝尔的目光。
“小滑头,快点吃饭!”卡坦之蛇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晚饭的小插曲就被卡坦之蛇这样一带而过。
饭后奇路菲才知道,像这样丰盛的晚餐平时是吃不到的,这次晚餐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送别艾利贝尔。
“那孩子的实力比较差,之前出任务的时候都是我带着她,平时就在镇上活动,从来没单独执行过这样的大任务。”卡坦之蛇捧着酒杯,斜靠在教堂后院的柱子上。
奇路菲瞥了一眼大厅,从这里只能看到里面传来的亮光。艾利贝尔还在收拾桌子,整个后院只有奇路菲和卡坦之蛇两人。
“艾利贝尔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对她保护有些过了。”
“我知道,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同,你们要对付的是凶残的魔兽,而且还在银杉谷,银杉谷那个地方……”卡坦之蛇没有说下去,她抿了口酒,眼神落寞的看着天空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艾尼斯大陆的月亮和地球的很像,奇路菲总感觉两个世界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你说的对,是我对贝尔的保护太过了,人总要有成长的时候,贝尔成为佣兵这么多年还没有绰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危险的时候帮她一把。”卡坦之蛇恳切的看着奇路菲。
奇路菲点点头,郑重的说道:“我会把她完整的带回来的!”
调查小队趁着清晨的时候出发了,每个人都携带好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从卡坦镇到银杉谷,步行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波尔多备好了小型帐篷,统一由马匹驼载。
为了保持队伍的速度与体力,一路上大部分人都不怎么说话。波尔多和艾利贝尔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奇路菲则位于队伍的最后面,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队伍的安全。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调查小队才开始休息,由于队伍里只有一位女性,所以波尔多优先为艾利贝尔搭建了帐篷。塞宾开始在营地的附近布置警戒的陷阱,奇路菲则去营地的四周侦查了一下,没发现野兽的巢穴或者出没的痕迹。当奇路菲回来的时候,所有的帐篷已经搭建完毕。
守夜的人员分成了三组,奇路菲和艾利贝尔守前夜,随后是波尔多和塞宾,最后是大脚和另一名叫比利的队员。晚饭过后,不用守夜的人都早早的睡下了。
奇路菲和艾利贝尔一人靠着一个树干,形成了交叉的视线。火焰忽明忽暗,映照出艾利贝尔出神的脸庞。
“在想什么?”奇路菲出声问道。
“一些过去的事情。”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当佣兵呢?”
“每个人成为佣兵的理由都不尽相同,大抵都是为了自由、钱财、冒险等等,而我成为佣兵则是一场意外。”
“意外?”奇路菲好奇的看着艾利贝尔,后者露出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并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
艾利贝尔点点头道:“我出身在雷克斯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比卡坦镇还要小。父亲是镇上的书记官,因为表现出色被升迁到了贝隆城,于是我们全家人就一起搬往贝隆城。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做出了愚蠢的决定。父亲为了赶时间,没有跟着大型商队一起上路。当时我们雇了两辆马车,路上只有我的父母和弟弟。”
奇路菲明白艾利贝尔的意思,在这个时代,长途赶路往往都会尾随一些大型商队,因为这样比较安全。尤其是凯山地区,素来是山贼横行的地域,向艾利贝尔这样的小队伍必然会被山贼盯上。
“后来我们在银杉谷遇到了山贼,父母在反抗的时候被杀了,弟弟逃跑的时候不慎摔下山崖,只有我一个人被他们抓住。当时我被关在了谷外山上的一个洞穴里,他们准备把我卖到北方去,据说那里的贵族有特殊的嗜好。”
奇路菲默然,在军队时候他就听杰拉斯说过,一些贵族们喜欢豢养幼女供他们玩乐。纯洁美貌的幼女可以公然在王都拍卖,价格往往十分昂贵。
“你就是那时候和希尔莉小姐认识的吧。”奇路菲已经大致猜到了后来的结局。
“没错,是大姐救了我。大姐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山贼,她把银杉谷附近所有的山贼都杀光了。大姐救我出去的时候,浑身沾满了山贼的鲜血,也许在别人眼里大姐是恶鬼般的存在,对我而言却比光明神还要感到亲近。就是那个时候,我选择成为佣兵,成为像大姐那样的人。”
奇路菲沉默的看着艾利贝尔,良久才回应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反而有些淡然了,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年了吧。”艾利贝尔感慨着说道。
“你呢?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成为佣兵的?”
奇路菲清了清嗓子:“我原本在帝国的军队服役,因为厌倦了战争才选择了退役。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人,为了养活自己只好去做佣兵了。”
“你曾经是军人啊,真是了不起,是菲林城的军队吗?”
“不是,米登堡那里。”
“啊!”艾利贝尔惊叫一声,随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奇路菲说道:“你该不会是参加过‘五年战争’吧。”
奇路菲耸了耸肩:“侥幸活着回来了。”
艾利贝尔肃然起敬,凡是从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军队中的精锐。卡玛拉帝国在与蛮族帝国的战争中,几乎投入了所有的部队,包括皇室引以为豪的王朝军团、米尔其的重甲军团以及雷克斯的轻骑兵团,全都参与了五年战争。其中轻骑兵团减员据说超过三分之一,由此可见那场战争的残酷。
“那场战争的受害者还真多啊。”
“是啊,不过如今已经结束了,相信这次的和平时期维持的会比较长一些吧。”奇路菲说道。
“跟我说说军队的生活吧。”艾利贝尔好奇的睁大双眼。
奇路菲笑着开始讲述起自己过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