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叶惊尘真的没看懂自己的眼神,越沐晚青青撇嘴,然后清了清嗓子问道:“叶师弟,如果你要是遇上某个皇朝的公主,会怎么看待她呀?”
放下茶杯,叶惊尘不屑一笑:“我不看。”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越沐晚满意,她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那假设你遇上的那个其实是同门呢?”
“不可能,除了师姐,宗门里我能记住的名字都是男修。”耸耸肩,叶惊尘十分确信自己的实力:“连名字都不知道,那有什么好想的。”
莫名其妙的,越沐晚愉悦起来。
她看了看见底的灵泉,有些赧然的对镜梧说:“前辈,你的茶很好喝,也谢谢你告诉我师尊的经历,你真是个好人!”
她想到对方也是出身镜家,必然也是和莲镜皇朝有过关系,顿时感到一丝同情,于是很有爱心的安慰她:“前辈,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乍一听见这样直白关心的语言,镜梧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了。
自己可是镜家的族长,现在能掌控一城,未来将统御一国的强者!
整个流花城,所有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可以有恭敬,可以有欲望,甚至可以有极端的憎恨,却唯独不能有同情和理解才对啊!
而且,怎么能有人能够发现她在以冷硬的族长身份为面具,来那个隐藏多愁善感、与世无争的真我呢?
已经没有人,没有人可以理解自己了!
内心里,她的理智惶恐的对自己发出警报,叫嚣着立刻消灭这个胆大妄为的小辈,只是随后,她望着越沐晚真诚而关切的表情,却率先难以抑制的陷入回忆。
她是在动荡的年代出生的,那个时候皇朝沦丧、家族飘摇,灭亡的黑云笼罩在镜家之上,所以镜梧天生变成极为缺乏安全感的人。
但是她很幸运,在过了一段苦日子后,居然被回心转意的镜融天君找到,随后和其他幸存的镜家之人被天君一起送到了终山。
在那个时候,虽然镜融天君确实救了他们所有人,可她却始终对镜家没什么好脸色,甚至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更是在镜家大致安定却百废待兴的时候直接走人,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
所以那个时候,镜家的幸存者对她既怕又恨。
怕镜融天君真的彻底对他们不管不问,也恨她在叛乱开始的时候作壁上观,坐视皇朝泯灭。
不过那个时候,镜梧却和大人抱着完全不同的想法,她是真诚的感激着镜融,在一片咒骂的镜家里,孤独的支持和崇敬天君。
而让一个尚不知太多世事的孩子最终鼓起勇气去暗自站在家族舆论的对立面,并不不是有着什么太过复杂的曲折原因,仅仅是因为镜融曾在她最痛苦恐惧的深夜中出现,将她彻底从黑暗的命运中拽出。
那天,皇城的天乩台轰然倒塌,滔天烈焰几乎要点燃她的发梢。
尚且年幼的镜梧转过头,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的敌人,如海啸一般冲击而来...
而镜融天君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出现,一如冷月柔光,卷着她离开了所有的危险。
碧霄层云中,她固执的扭头回望处处烽烟的皇城,忽而听见天君微微叹息,随后抚着自己的额顶安慰道:“别看了,都过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越沐晚的气质和镜融十分相似,都有一种疏离清冷宛若轻云的缥缈感,所以当听见这句千年前镜融天君用来安慰自己的几乎相同的话时,镜梧的呼吸有了一瞬的凝滞。
心里的思绪不断涌动,镜梧看着越沐晚久久不语,眼神十分复杂。
“前辈,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她的这幅样子成功的令越沐晚感到莫名,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疑惑地问:“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很好。”回过神,镜梧温和的微笑起来:“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和天君确实很像,果然不愧是师徒吗?”
而越沐晚听见这话,顿时即开心,又羞赧:“有、有吗?我离师尊还差得远呢。”
此时,镜梧天君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对她越看越顺眼。
性格谦和、不骄不躁,好。
举止大方、气质典雅,好。
心胸宽广、有爱师弟,好。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天君徒弟,简直比自己那个脑子里缺根弦的傻瓜女儿好了不知亿点点!
心里连续的大喊了几声好之后,镜梧不由得生出一丝期待,既然这孩子这么理解我,那是不是说...
垂下眼睑,她犹豫了下,随后极为果断的问:“越姑娘,吾欲重立莲镜皇朝,奉天君为国主,奉汝为公主!值此诚心幽冥不改!只是天君她却对此毫无兴趣,不若你我联手,劝天君回心转意如何?”
呆呆的看着镜梧,越沐晚努力的提炼出她语言中的信息:“前辈想要我帮你劝师尊来当国主?”
“没错。”傲然的点着头,镜梧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形象简直伟大至极,一定可以用个人魅力将这个好孩子感化到自己麾下的。
想想看,自己这样一个曾在国破家亡边缘挣扎过的人,一路克服种种艰难困苦,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最终通过个人的奋斗,成功推动了家族复兴的历史进程,该是怎样伟大而又壮阔的一生啊!
而就是这样伟大的自己,在成功的前夕,却能毫无留恋放弃自己奋斗了一生的心血,将之托付给更合适的人。
这样的品格是什么?简直就是圣者在世!
傲然的端坐着,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和圣者画上等号的镜梧无比相信,自己已经搞定这个小丫头了,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维持着表情和姿态,等着对方的回复。
只是过了好一会,越沐晚才理清镜梧刚刚到底在说啥,蓦然瞪大眼睛,然后尴尬的搅动手指:“前辈,其实师尊的境界已经不需要用皇朝这类苦难火坑还历练了吧...”
傲然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崩裂,镜梧不可置信的反问:“皇朝是...苦难火坑?”
“不然呢?”越沐晚理所当然的规劝起来:“我知道越艰难的环境,往往对历练心境有着更好的效果,可当国主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分了,被一个国的人记恨着,恐怕反而会惹上太多因果,最终得不偿失。”
越沐晚苦口婆心的劝着对方不要想不开,而镜梧则是仔细观察着的表情,良久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是真的有再认真的鄙视着莲镜皇朝。
被戏弄的感觉陡然袭来,镜梧感到出离的愤怒。
认识到原来两人之前根本是在鸡同鸭讲的是时候,她刚刚有多欣赏越沐晚,现在就有多痛恨:
装腔作势、故作清高,不好!
双手喝茶、土里土气,不好!
携带师弟、眉来眼去,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居然连她那个脑子里缺根弦的傻瓜女儿都比不过,果然不愧是忘祖天君的弟子!
一瞬间完成了改变了越沐晚在心中的地位后,镜梧的眼神不善起来:既然这么不好,那我利用一下也就理所当然了吧!
在灵敏感官的加持下,越沐晚忽然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令她有些左立不安。
只是思索片刻后,她还是察觉不到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本着小心的原则,她站起来稍稍行礼,准备先走再说:“感谢前辈的灵茶款待,只是茶已喝完,我和师弟便不再叨扰了。”
“哼、哼哼哼...”听见这话,镜梧冷酷的笑了:“现在想走?可惜晚了哦。”
“前辈是什么意思?”收敛起温和气息,越沐晚脸色质问。
镜梧虽是元婴修士,比自己高一个大境界,可越沐晚却一点也不虚。
不说七窍金丹的加持下,让越沐晚本身便能用出威力远超金丹修士剑招法术,便是只考虑逃跑,她也有着能戏耍化神的神通行地无疆。
所以在这些底牌的支持下,她一点也不害怕和镜梧正面对上。
而她这样硬气的样子,换来却不是镜梧的忌惮,甚至令她更开心了。
先是猖狂的笑了一阵,随后 镜梧底气十足的放声嘲讽起来:“哈哈哈,怎么现在的村姑都这么迟钝了吗,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走出去吧!”
她说完后,越沐晚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整个视线猛然昏暗起来,思维也变得十分迟钝。
努力的看了一眼叶惊尘的方向,她才发现原来师弟在不知何时就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吃力的睁着眼睛,她看向镜梧,这才意识到自己喝的茶水肯定有问题,这个什么茶宴也是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只是再多的不甘心,也无法支撑药物的作用,没几秒,越沐晚就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一软匐倒在桌子旁。
“哼,野丫头!村姑!”走上前去提了提不省人事的越沐晚,镜梧不屑的继续诋毁挖苦:“居然敢欺骗我,气死我了!”
.....
一点题外话哦,三观正的作者一定会让反派不得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