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爸爸清理了剩下的食物,把纸篓里的垃圾一并带下了楼。
妈妈打开了电视,一个个节目略过后停在了动物世界。雄狮与雄狮较量,斑鬣狗也与花豹争夺食物,我看着非洲大草原上演绎着的生存游戏,种族与种族之间,猎食者与猎物之间。
“妈,给我拿下镜子。”我轻声道。
既然结果就在那里,无论怎样,面对现实才理所应当。
妈妈望着我有些诧异,我微笑着表示没关系。她摸了摸我的头从窗台拿回一面塑料镜子。
逃避有用吗?逃避可耻!
我笑着想到。
“呐,我们家阳阳是个大美女呢。”
“来,看看吧。”
“你小时候阿妈妈就想着你要是女孩多好,现在算实现了。”
“阳阳阿,别担心,你现在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医生说了就算是生……”
“阳阳…阳阳。”
妈妈把镜子放在我眼前,关心的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有些微怔。
“漂亮吧。”妈妈说。
“…”
镜子里我一眼便见到一个容貌出众的短发女孩,怔然的表情。
干净素雅。
几分英气藏于眉宇,熠熠动人。
是我?
隐约间我看到之前的样子,似乎男身的容貌多了许多变化,脸部柔和了,眉毛变得细细的,睫毛也长了稍许,几乎每处都有不同,却每处都有着从前的影子。
我看了许久,每一处都看了很长。
我真变了,我模模糊糊的也只是感受到几分从前的模样。
我想过自己可能变得丑陋也可能依然和从前一样平凡。却没想过变得漂亮。
我不奢求美丽的或者帅气的外表,只要能过得去就行。
不得不说这份漂亮来的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虽然是男人心下却也是高兴的。
也或许是死里逃生下的我对于能活着就已是庆幸。何种模样的生活,我不知道还在乎多少?
“阳阳,漂亮吗?”妈妈盯着我的眼睛。
“阳阳阿,现在女孩子很受宝贝的,出门还是聚会大家都爱护的很呢,做女生可以…还可以…”妈妈似乎担忧我。
奶白的肤色,淡淡泛着血色的唇。
“嗯”我对着镜子露出微笑道。
明净的模样,一笑生花。
————
我恢复的很快,在医院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身体逐渐康复,慢慢的可以下床走动了。
在医生和家人的陪伴下,我开始试着做些恢复锻炼,两年时间的昏迷让身体机能显得孱弱,往往几次蹲卧就开始气喘,不过我还是明显觉得比开始强了许多。这段时间里陆续有亲朋好友过来探望,叔叔阿姨表哥表姐,甚至一直身体不好的外婆也专程赶了过来。她拉着我的手不住的道醒了就好,她沧桑的脸,满头银发,颤巍巍的絮叨。
三天后我第一次走出病房,阳光正盛,碧蓝的天清澈明亮,我在大嫂的搀扶下来到住院部楼下的小亭。
脚边是种满荷花的池塘,透明的池水中游弋着许多赤红赤白的金鲤。
大嫂扶着我坐在亭边,聊起了许许多多的八卦有网络上的,有现实中的。多数是娱乐圈的偶像传闻,也有些饭圈里争风吃醋的粉丝争端,还连带着为我科普了不少新奇的梗。
我听的也起了兴趣,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吃瓜是人的本能,我这种不大关注娱乐的人也会禁不住塞上一把。
——
我学着黄教主的样子,作出严肃的表情道: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买,都可以买,这个不需要讨论,听我的。”
“赵雷雷,你看什么看,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说了算。”
…
我瞪着眼,用刚学来的黄晓明语录把大嫂逗的大笑。大概快乐会传染吧,大嫂的笑声让我也勾起了唇角。
赵雷雷是我哥哥,和大嫂感情颇好,从高中开始便被我哥追到了手,如今也有八九年了。我以前还打趣过大嫂明明长得不差怎么看上我哥了,大嫂当时却一本正经的回答喜欢阿,三五年后她每次和我哥拌嘴气不过就会跑过来对我嚷嚷你哥就是个大骗子,每次我都偷偷笑,明明看着成熟的人却十足的小女孩样。
微风吹拂,惬意的凉风划过皮肤,我被大嫂的笑声感染,也露出微笑。四野碧绿,花圃与花圃之间铺着鹅暖石小道,不少家属陪同着患者来往驻足。有老人坐着轮椅停在楼下的长廊,有青年搀扶着女孩慢慢坐在草坪上…
大嫂笑了一会儿才扶着我止住声音,依然带着笑意道:“阳阳,你是不是看过视频啦,特搞笑你知道嘛。”
“黄晓明看到能给你气死。”
“不行,你再来一遍,我要发在抖音上。”
大嫂有点想什么就做什么的直性子,平时带着眼镜有股知性美,不说话时特淑女。
只是人果然不是光凭外表就能判断的,我只好再次表演了一遍,大嫂才满意的收起手机摆弄着,我好奇的看着大嫂把拍的视频剪辑发送,还夸张的标了个简介:全抖音最佳,模仿界中的斯琴高娃,跨世纪的至高艺术,表演界永远滴神真·晓明·秀。
我:“…”
——
下午的时候,大嫂打来电话高兴的告诉我视频播放量超过了五万,还特别有兴致的畅想视频火了会不会有人找我签约,我忍不住摸着鼻子想有这么像吗。
挂断电话后我特意把黄教主语录的视频看了一遍。还别说,真有那味了。不像的地方大概也是女身的我显的稚嫩。神态,语气倒是没问题。
我明明只是学着大嫂说的样子学了一下,我还有这天赋?我躺在病床上,有些闷闷的想。
妈妈在身边给我削了个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在碟子里,用牙签插起一块递给我。
“怎么了,在想什么?”,妈妈问。
“没事。”我咬下苹果道。
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坐在床边,用手拂过我耳边的头发,摸着我的脸道:“阳阳。”
“?”我不解的看向妈妈。
“李医生告诉我,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咱们可以回家啦。”
“真的嘛,那太好了。”我有些高兴,想起来在外打工到现在有两年多没回过家了,一想起那片稻香阵阵,落日下盛开着洁白槐花的小镇,我说不出的想念。
“嗯,明天你哥开车来接我们回去,你也要准备准备。”妈妈微笑道。
“准备什么?”我有些疑惑。
妈妈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一身洁白的衣服,展开来,竟是一件碎花裙。
“你大嫂给你挑的,漂亮吗?”妈妈道。
“…”
大嫂一定是故意的,我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