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人看着燃烧中的城镇，心里很复杂。
......
在流民来到靛蓝伯爵领之前光头男人就跟随在老者身边了。
光头男人对老者曾经的壮举记忆犹新。
自己和老者还在故乡的领土上生活的时候，因为年景遇上了虫灾面临粮食问题，而那个领主不愿意借出土地和种子让大家抢种粮食，也不允许领民离开领土逃荒。
老者带领饥饿的人民冲进了领主的大宅。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老者用斧子砍下了领主的头颅。
那个做法让光头男人印象深刻。
他第一次看到能为平民贯彻到如此地步的正义。
然后大家抢种粮食顶过了饥荒，大家都活了下来。
并且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领主的日子。
光头男人和其他人发现没有领主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甚至过得更好。
从那之后光头男人最尊敬的就是老者。
随后就遇到了战争。
被波及的他们只能背井离乡，成为了流民中的一份子。
流民们朝不保夕看不见希望，这时候老者再度站了出来。
当有人主动找出来承担领导的工作时，没有主见与勇士随波逐流的人们就把一切推给了愿意承担的人。
老者做的还不错，信任和服从就产生了，个人威望随之树立起来，于是流民们有了主心骨，一名领袖就诞生了。
流民聚集的棚户区往往肮脏和混乱并且疾病横生，很容易爆发大的瘟疫。
老者在流民中建立起一个卫生条例，不管是谁都要严格的遵守，必须烧水饮用，保持基本的干净卫生，垃圾和排泄物必须拉出居住区处理，每个窝棚和草席都要保持干燥，不让蚊虫和疫病在棚户区扎根。
没有瘟疫在棚户区大范围爆发过。
城镇里的人厌恶棚户区里的人。
他们最初对苦难之人的同情心已经被自己也被影响的生活消磨光了。
他们觉得棚户区很碍眼。他们觉得是流民带来了物价上涨粮食不足治安奇差。
老者不允许流民中有人发生打劫的事件，但世界上不仅有流民抢劫镇民，也会发生后者殴打辱骂流民的情况。双方的矛盾还是存在了。
城镇的人和棚户区的人一年半以来没爆发冲突，有着老者发挥作用的功劳。
“无论有没有抢劫，我们所有人在他们眼中就是强盗的预备军。我们要抗争。”光头男人不满地说。
已经有数起镇民袭击在城镇工作的流民工人的事件。
光头男人成为了老者的学生，学到了老者的经验与知识，了解到了老者的理想，即帮助弱者与不公做抗争。
“是的，但我们控制的很好，城镇里的人知道我们还是有人在维持秩序的，他们没有驱逐我们也没有禁止卖东西给我们，已经很不错了，那些把我们变成流民的人本就希望我们与这里的人产生冲突，我们为了弱者抗争但不能被人利用，必须沉得住气。”老者苦口婆心。
光头男人是个好学生，唯一的缺点是急躁冲动和容易受情绪所左右，并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两人有时候会因为年轻人与老成者的矛盾争吵，但光头男人多会尊重老者的决定。老者实际很看中这个学生。
老者成功地让流民们避免了与伯爵领人民的矛盾冲突。
自那次夜晚的袭击之后，商会再度找到了流民中的领导班子。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
商会在得知流民中有了组织和领袖后主动地上前来。
最初商会对流民们开出了条件，代价是自由，报酬是食物。
老者拒绝了。
流民中的一些人也的确觉得条件太苛刻，作为代价太难接受。
接下来商会加码，他们觉得可以接受了。
老者拒绝了。
商会再加码，他们在欣喜之余有些急躁了。
老者又拒绝了。
商会又加码，他们比商会还要更早指责老者不要贪得无厌。
老者还是拒绝了。
从后来看，老者的决定是正确的。
而这次，商会开出的条件是，让流民的领导班子和一部分人转到安全的地方，而留下来的人也可以有商会人口中不错的安排。
作为带领流民和实施老者方案的核心团体，他们这批人中有很多想要最先脱离苦难。
他们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者最终拒绝了。
愤怒的这些人不知道商会曾经单独找过老者，让老者一个人到没有战乱的地方，还有一笔钱让他开始新的生活。
老者带领大家不是为了把大家卖个好价钱
大家信赖他们不是为了让到了关键时刻达成一部分人走一部分人留下来的结局。
一年半以来，即使有老者这样的人从中周旋，流民们也一直在委屈求全。
被商会压榨，做危险和低薪的工作，吃最差的食物，没有足够的衣物和窝棚，也没有肯出诊到棚户区的医生和足够的药品，遭人白眼，过着辛苦的日子，甚至在还没等到希望就悲惨的死去。
忍受这一切就是为了一起离开这里，避开这场战争施加给他们的痛苦。
老者已经有了计划和目标，对方是一个愿意接纳新人口成为佃农的领主。
他们将会成为那个领主的佃农，安全地生活在那里。
光头男人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老者也不相信。
商会开出来的条件步步设下陷阱，这个领主干脆直接把他要把流民变成他快速折现的财产的目的坦露的明明白白。
那个领主的条件是如果到期还不上他的高额借贷，佃农就会成为他的奴隶成为他财产的一部分。
这比商会开出来的价格还要低劣。
如果其他成员看到这个内容一定会大呼小叫。
但老者看出了这个贪婪领主唯一有诱惑力的条件，所有人都可以去他的领土。
而他的领土，远离这场战争泥潭。
老者看中了这个条件。
只要在契约上不让其钻空子就没问题，那个贪婪领主绝对没有商会狡猾。
然后就是一个合适的公证人。
老者准备好了一个半年前的公证人，那个人住在城堡。
接近两年的蛰伏准备的积蓄和团结起来的流民，有流民中的主心骨配合，又有一名靠得住的公证人做担保，流民的离开会很顺利。
这个公证人在城堡里。
但这个计划还没有开始，就遇上了变故。
老者的结局是一个捅在胸口上的致命伤口。
向老者下手的是一个流民的同伴，他的理由发自肺腑生动感人，妄想着说出来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共鸣，就像是在场其他人都比他的情况要好一样。
这个叛徒的结局是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
老者把光头男人叫到了身边，告诉他。
“那个城主，你去找他，把这个文件给他，他会愿意帮我们离开这里回家的。”
老者在死前叮嘱的还是所有流民们的未来。
光头男人曾在老者受到刺杀前与老者进行过争论与争吵，但在迎接老者死亡的时候光头男人还是情绪激动和无比愤怒无比后悔。
光头男人最后按照老者的意愿去做了这一切去找了那个城主。
他换上了大家凑出来的钱买的较为得体的衣服，贿赂门卫让自己进入城镇。
然后在胖爵士去的宴会厅外面等了一晚，淋了一晚上的雨。
光头男人所站立的地方寒冷和孤单，却依然能听到宴会厅里传出音乐和烛光的光芒。
这个大建筑物里的人是生活的多么幸福和温暖啊。
最后他还是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穿着豪华干净的衣服，浑身不事劳作的肥胖体型，醉醺醺地从宴会厅里靠别人搀扶着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得体服装的少女。
少女穿的也非常好看，明明是护士装却很华丽。
但眼神就像死了一样。
这就是服从和向这些人妥协的最终结果吗。
手上纸张在光头男人的攥的不成样子了。
光头男人转身离去。
他要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抗争。
领导班子决定与商会达成协议，不知道是事先串通好还是只能屈服于此。
光头男人却决定发起暴动。
领导班子大惊失色，无论是抗争派还是妥协派还是叛徒都纷纷拒绝这个疯狂的想法。
光头男人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进行了实施，绝大部分人强烈的响应了光头男人。
领导班子的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威望远不如老者，他们并不能脱离老者来领导所有流民。
光头男人的具体想法是将与商会同流合污的腐败城主干掉，然后控制城镇，对城镇居民秋毫无犯，将薄弱的守备力量赶到城堡里不出来，然后用早就搜集好的商会罪证审判商会代理人的罪行，为老者的死找出幕后黑手，然后与城堡里那位帮助过流民的伯爵夫人达成协议以宣告这次暴动是出于无奈和对压榨人的商会的制裁。
光头男人设计了计谋将城主骗进了矿道，他们在城里工作的人创造了攻下城镇大门的机会。
但当光头男人走进城镇之后，他的这些想法全都无法实现。
光头男人托付带领这边的人并不能承担控制进入城镇大门后的行为。
流民们没有像光头男人受过老者指点的过程而有足够的理智，攻下城镇大门的兴奋与看见镇民异样目光的恐惧促使他们要靠行动来让自己不会崩溃。
他们愤怒他们怨恨他们饥饿他们寒冷。
愤怒和怨恨，所以要宣泄和报复，他们攻击城镇里的领民，将建筑物点燃。
饥饿和寒冷，所以要抢劫。
老者教过光头男人，暴动是方法与手段，暴乱则是破坏和混乱。
光头男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大家了。
流民变成了暴民。
相当的流民人群朝着城堡而去而不是冲击商会据点，光头男人措手不及，他知道伯爵领目前的守备力量分散薄弱，无法造成威胁，根本没有必要去攻击城堡。
造成人群朝城堡而去的原因是商会的俘虏说那些商会输送进来的钱和粮食都在城堡里。
使用暴动的方法来获得想要的，他们的做法就是违法的。
攻击城镇居民焚烧城镇，他们的行为就不是正义的。
为了金钱和粮食抢劫和掠夺，他们的目的就是自私的。
进入城镇首先不去找商会算账，他们的理由就不是真实的。
而进攻城堡，他们就是在挑战所有诸侯和领主的权威和地位。
所有狂热的流民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朝着一条死路浩浩荡荡地前进。
即使光头男人不想，他也必须立刻前往城堡制止大家，城堡里还有一个帮助过流民但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伯爵夫人。
狂热的流民们正在恩将仇报。
倘若伯爵夫人死于流民之手，四周的诸侯一定会自发的派兵拦截流民，所有流民将连靛蓝伯爵领都逃出不去！
因为那是靛蓝伯爵夫人。
......
等到光头男人终于来到城堡之下，城门已经被攻破，光头男人和身边的人来到城堡庭院，看到百余名顽抗的卫兵的尸体。
攻入城堡内部的流民们已经开始寻找装钱的金库和装粮食的大仓了。
光头男人立刻让身边的人分散赶紧制止大家不要伤害城堡里的任何一名女性，找到任何女性立刻安全地保护起来。
光头男人对还能听命于自己的人下这个命令的时候突然在想城镇里的女性有没有这个待遇。
心里顿时对发动这次暴动的初衷凉了一截。
但身体还是动了起来，他必须尽快找到伯爵夫人并保护起来。
伯爵夫人或许是最后还能让流民们的结果不会太坏的人。
即使命令人不准再进入城堡主楼，也已经涌进大量的流民在城堡内洗劫了。
光头男人在寻找伯爵夫人的时候还不时听到城堡里有惨叫声。
最后，他们还是在一个聚会大厅找到了一个女性。
从她的服饰看，她属于高级仆人的范畴，就算不是伪装成仆人的伯爵夫人，也可能知道伯爵夫人的行踪。
光头男人示意周围的人不要上前。
他走上前，想要安抚这个女仆，并向她伸出手。
然后自己的手指就被这个女仆从怀里冷不防**的匕首削去了几根。
光头男人一阵尖叫和吃痛，周围的人立刻上前要制服住女仆。
光头男人喝止了大家，他并没有因为失去手指愤怒，这次失败的暴动所朝向的结果方向已经让心知肚明的光头男人再难被自己的冲动和急躁所左右。
人们包围了女仆，示意其已无路可逃。
女仆突然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光头男人心知不妙，忙让大家制服住她。
但为时已晚。
光头男人看着那个女仆闭着眼一饮而尽喝下了毒药，然后随着空了的玻璃瓶的跌落一同倒在了自己和众人的面前。
她倒在地上，即使没有立刻死去她也不可能告知伯爵夫人的去向了。
周围的人只是惋惜女仆就这么死去，而光头男人所痛苦的不止如此。
就在此时。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和连续沉重的碰撞声，甚至还有人的惨叫声。
从惨叫声的密集程度听被攻击的只会是流民。
有什么在朝着这边过来，速度极快，并还在造成一些人的伤害。
就算是卫兵的负隅顽抗也不至于是这样的速度和声响吧。
聚会大厅里的光头男人和数十人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就是应该埋在废弃银矿里的代理城主，胖爵士。
他灰头土脸，手上拿着两把剑，剑上全是血。
流民们注意到他身上还背着不少剑，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剑带在身上。
胖爵士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在冲进大厅时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影，那个女性。
胖爵士眼中的神色让光头男人想到了看见老者的自己。
都是不肯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再就是共通的愤怒，和恨意。
光头男人的愤怒与恨意在进入燃烧的城镇和城堡时陷入了迷茫。
而胖爵士，将手中的剑握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