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份工作是到头了。”
新管家叹了口气。
暴动的流民没有任何谈判和斡旋的可能。
胖爵士去救商会代理人的儿子应该也是一个陷阱,应该跟这些流民脱不了干系,这位雇主应该是凶多吉少。
就算胖爵士逃出生路,面对已经被流民攻下的城堡和城镇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伯爵夫人是个不谙世事的高塔女士,刚刚那个贴身女仆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忌惮。
自己在城堡里任职不过数月,还没培养出足够的信任。
看样子只能离开了,希望执事行会在给自己的这次雇佣进行评级的时候能够把流民暴动的原因考虑进去。
正当新管家还在思考的时候,几个手持武器的流民找到了新管家。
“......”他们看见新管家的衣服穿着就把新管家当做了攻击目标。
“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诸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新管家彬彬有礼地说道。
几名流民向新管家举起武器抡将过来......
不到一分钟后,几名流民倒在地上。
新管家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确定衣服没有被弄脏弄破也没有被弄乱,身为管家必须时刻保持风度和仪容整洁。
以及对付一两个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
新管家接受过过执事战斗培训,成绩不扉。
当然在此刻力挽狂澜就算了,那不是他的工作,执事行会也没有这样的课程。
做这些是领主和军队的活。
正当新管家思考着如何脱身的时候,城堡内发出喧哗声。
这并不新鲜,冲击城门攻入城堡的时候流民们的嚎叫一点不比现在少。
只是这些声音的变化,一开始是很大很愤怒,再来是更大只是略带惊恐,接着是惊慌和吵闹,然后是尖叫和恐惧,再来就从集中的声音开始扩散到远处。
新管家从窗户望出去看见一部分流民正在逃离城堡。
但还有相当的流民在与逃走的流民接洽后望城堡内部而来。
新管家不好轻举妄动,躲藏好自己决定静待事态如何。
声音的节奏再度上演。
然后尘埃落定,城堡里的一些喊杀声与吼声越来越小,脚步声也远去。
城堡内部安静了下来。
这让刚刚还处在沦陷的城堡并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新管家很不适应。
新管家探头望去,流民们正在悉数逃离,就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卫兵们集结起来通过地道回到城堡把流民们赶出去了?
没听到卫兵统一的号子和步伐声啊。
新管家决定下楼探查清楚。
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声音集中的一个地方。
这层楼的过道走廊,全是被杀掉的流民,越有二十多个横七竖八残缺的尸体,可怕的不是他们的数量,而是他们的死状。
有人直接被拦腰斩断,有人从肩胛骨到肋下被斩开,他们的规律是,最先躺在地上的是致命伤,随后躺在上面的是开放性致命伤。
往外就全是这骇人的死状了。
新管家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这些尸体集中的中心是聚会大厅。
新管家想到了伯爵夫人和贴身女仆。
门敞开着。
新管家走进去一看。
脑子嗡的变得一片空白。
新管家曾在执事行会经历了严格的执事训练,进行过定力训练,并经过多种随机应变考核,还在一些私密场景中观看过活体解刨。
但房间里的景象还是让自信不会轻易动摇的新管家颜面尽失。
聚会大厅里的人的死法,过于直接。
人被砍掉了脑袋会死,人的心脏被捅穿了会死,人被劈成两半了会死。
这本来是废话。
可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人是会反抗的,人是有情绪会爆发的,人的身体不是那么脆弱的。所以做到这些并不容易,砍脑袋的时候可能会砍偏而只是砍中脑袋,心脏被捅穿的时候可能会被肋骨卡住拔不出来,当间朝人劈下最多开瓢只有将对方按在地上横着用铡刀才可能铡成分离的两半。
而聚会大厅的人就是以这些直接的方式做到并死去了。
数量之多和死法简单直接到让人因为这份过于纯粹而心生不适。
“管家先生......”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新管家转过身来,是胖爵士。
“爵士。”
新管家心中一愣,却没在表情上表露出来。
执事行会的培训让新管家很快就能受一切既成事实,并避免一切多余的事。
“请让一下。”胖爵士小声的说。
新管家让开道路,胖爵士从他面前走过。
“谢谢。”胖爵士的声音非常疲惫。
胖爵士刚刚从战斗中回来,浑身都是血,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伤口,身上有且仅只带了一把剑。
新管家脑海中认定如果这大厅和外面的人如果都是眼前的胖爵士所杀,那么他从城镇外回到城堡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胖爵士在一个身体前蹲下来。
新管家看出那个身体的主人是贴身女仆,却失去了活力。
然后又被一个小玻璃瓶吸引了注意力,过去将其拾起来,然后新管家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贴身女仆。
新管家从残液的气味判断出毒药的种类和名字。
“她死前没有任何痛苦。”新管家以遗憾的口吻安慰道。
胖爵士只是抱紧贴身女仆的尸体,一言不发。
满脸的悲伤和痛苦。
身为管家得为主人分忧。
新管家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以正式口吻提醒自己的雇主:
“爵士,您的职责,不仅是在城堡里。”
新管家让胖爵士想起自己身为代理城主的职责。
胖爵士抬起头看着新管家。
“她就交给我了,等胖爵士将城镇里的事解决,我们一起去接夫人。”新管家让胖爵士放心将城堡内的事务交给自己。
胖爵士看着新管家,将怀里的贴身女仆的伸过去,新管家小心的接过来。
胖爵士最后看了贴身女仆的脸,这种毒药不会带来痛苦,她的脸不会扭曲变形而维持在生前的样子。
胖爵士转身离开了聚会大厅。
新管家目送胖爵士离开,又看了看聚会大厅里的情况。
要好好费心打扫一下才能接伯爵夫人出来了。
......
城镇,商会据点。
流民们久攻不下。
这栋建筑物连坚守的时间都比城堡要长。
不仅是因为修的很大且坚固,商会往目前充满强盗和流民的伯爵领陆路输送物资是有卫队护送的,现如今这些卫队就在商会据点里,还加上一些无法逃回城堡里的卫兵也逃进了这里。
流民大多去攻击那个极易攻破且防守薄弱装着钱和粮食的城堡了,还有相当一部分还在城镇里洗劫镇民,现在冲击商会的流民远没有攻击城堡那一批更具有凝聚力和狂热,又遇上了有组织且经验丰富的人的防御,自然久攻不下,攻击热情与斗志一再削减。
此时商会据点的办公室里。
代理人正在计算损失,商会的损失。
他失策了,他万万没想到流民们居然在这时发动暴动。
他知道怎么分化流民,让其内部出现危机,找到顽固派的一方,拉拢会屈服的投降派,打压没有主见的稳健派,然后再找准时机让内耗的他们接受商会的条件。
做这些的时候那些投降派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稳健派失去了号召力,顽固派没有了主心骨。
但他小看了他所轻蔑的流民们对他与商会的怨恨,他高估了投降派对流民人群的控制,他以为接近两年的平安无事,流民们早已失去了血性与斗性,忘记了自己和商会从未收敛贪婪。
他不是没有防备过,他也把自己的儿子被绑架当作陷阱而不是顽固派的最后反扑,却不知这帮流民这么大胆敢直接反抗领主的权威,还攻进了城镇。
或许早前他不该草率地下达那个决定。
现在他必须为这一切负责,即商会在靛蓝伯爵领的损失。
他不会因为造成流民暴动负责,也不会因为死伤多少人造成了多少人的损失负责,他只为商会在靛蓝伯爵领上失去了多少利益负责。
商会在挑选代理人就是这样,他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维护好商会的利益就是合格的代理人。
现在靛蓝伯爵领上商会经营的大多算是毁了,原本借着那个代理城主的愚蠢所进行的渗透和控制也算是废了一多半在靛蓝伯爵领恢复起色前将毫无意义。
而重要的商业节点是目前唯一的价值。
必须找一个新的愿意支持商会的领主才行,可是一片狼藉的靛蓝伯爵领,那些支持商会需要承认的条款,有哪个有分量的领主愿意蹚这片浑水呢?那将是另一笔商会利益的损失。
正在代理人苦恼之际,有人跑进来说:
“援军来了!”
代理人诧异,现在这里还有援军吗?
即使是周边虎视眈眈饿到连理智都不要只想着扩张的诸侯也太快了。
“不,是城堡里那位城主大人来平叛了!”
商会据点外,流民们停止了对商会的进攻,因为街道另一头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略显肥胖的骑士,胖爵士穿着那身商会给他定制的很威风的盔甲,非常的显眼。
身后是被他在城镇四处重新聚集的卫兵和武装起来的城镇居民。
被烧毁家园的他们组织起来后有着不亚于流民的愤怒和守护家园的念土之情。
一些武装平民越过城镇的围墙,与城镇外的卫兵汇合重新夺回了城镇大门,因为暴动前期过于顺利而短视的流民参与了洗劫而没有继续控制城镇大门。
胖爵士身边的卫兵向流民们投掷了数十个圆滚滚的东西,流民们认出来这些是攻击城堡的同伙的头颅。
两名卫兵将两桶血液泼在了胖爵士的盔甲上,又递给他两把剑。
盔甲因血液而变成暗红色,尤其是家徽上的一条鳝,被染成红色。
现在这副盔甲已经从威风变成狰狞了。
因头盔看不见面目的胖爵士,也更像一名嗜血的领主了。
流民们的狂热已经因为消耗与失败走到了消散的尽头,恐惧重新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
城堡,贴身女仆的房间。
她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脸色十分安详。
躺在床上的她就像睡着了一般。
喜欢她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祝您好梦。”
新管家礼貌地说,关上了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