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好疼。”杜颉睁开眼睛,觉得整个身体都疼得要死。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杜颉想道。他刚刚的确是做了一个梦,只是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来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颉的头很晕,晕的让他觉得有些恶心。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颤,不受控制。
“该死的,给我清醒一点。”杜颉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拧了一下,疼痛让他的视野变得愈加清晰。但也随着刺痛,从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泪水来。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他以前做眼部手术之后,拆绷带后睁眼的感觉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吗?梦怎么会如此真实?”杜颉想道。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目光所至之处,是一张暗红色的桌子。桌子的一角摆着已经熄灭的油灯,而在另一角则摆着几本烫金封面的书。
杜颉伸出手,将最上面的那一本拿过来,翻开。
原来那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笔记的前几页都是一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的文字,尽管他认不出来上面写着什么,但是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那些文字中所蕴含的怒意。是谁写下了这些文字?
杜颉想要站起来,远离这张桌子。
可是他刚刚挪动身体,疼痛就从他的脖颈上传来。不同于身体其他地方传来的疼痛,从脖颈上传来的是割裂一般的痛楚。
下意识的,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仗着夜幕下的月光,他看清楚了自己手上的红色的液体。那个味道,不会错的,是血。
杜颉愣在原地,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不对。根本就不对。为什么他的脖子上会有血,为什么他会坐在这张奇怪的桌子面前。
杜颉惶恐的向后退去,撞翻了椅子。那张椅子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随着这声声响,杜颉突然想起来了有关于自己记忆的一些碎片。
夜晚,小巷。还有什么?蒙着脸的人,还有明晃晃的刀子。血,杜颉记得他自己流了很多的血。
他死了吗?他已经被人杀死了吗?
那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颉捂着头,他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要裂开一样。脚上已经没有了力气,重心下坠,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的缓过神来。死亡的现实和恐惧并没有彻底压倒这个人。
他深呼吸几次之后,闭上眼睛,试图多回忆一些东西。但是很遗憾,残留在他记忆里的只有最后的那一幕。其他的记忆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已经死了,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杜颉想道。
他的手摁住桌子的一角强行支撑起来自己的身体。
在站稳之后,杜颉仔细打量起周围的世界。这是个不大的房间,他现在正站在桌子前,正好能看见窗户和窗户外的圆月。他的右手边是一张木制的床,铺着看起来很柔软的毛毯。左手边是一个有一人高的柜子,一面大的落地镜镶在墙上。他的身后是一扇看起来很老旧的木门,给人一种随时会倒下来的感觉。
杜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向那面镜子。
那镜子布满裂痕,似乎是被什么人砸了一样。透过镜中的倒影,他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最初还是很模糊的人形,但是过了一会儿,镜中的影子开始清晰起来。
一个女人的模样。
杜颉的腿突然一软,下意识的他以为有人躲在镜子里偷窥着他。但是随后在他看见镜中人影的动作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发冷。他觉得自己出了汗,汗水染湿了他的后背,在脑中闪烁过诸多可能之后,一个大胆的词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穿越。
杜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镜中的影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甚至连他脸上的惊愕都同出一辙。
“简直就是在做梦。”杜颉说道,从他嘴里吐出的是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
这么说来,镜中的影子的确是一个少女的模样。
黑色的长发、赤眸,精致的五官和稍显丰满的身材。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古典长裙……
简直就像是故事中的贵族小姐。
不过这位小姐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面色也很憔悴,还有脖子上的血……她的脖子上能看见被割开的痕迹,不过伤口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道小小的疤痕。
杜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还无法接受这么诡异的现实。穿越?性转?这种荒唐的事情真实发生了任谁都会很难接受。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的接触到了那面镜子。
镜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伴随着碰撞的声音,所有的镜子碎片都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刺耳的声音钻进他的大脑。疼痛,大脑里的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数不清的记忆涌进他的大脑,随着玻璃划裂的声音,记忆变得愈加清晰。
萝莎莉娅·奥莉克希斯。霍达芬尔大陆阿伦德尔帝国高弗雷斯公爵之女,生自于埃罗恩埃芒斯家族。
萝莎莉娅的父亲高弗雷斯公爵曾是阿伦德尔帝国拥有权力顶峰的人之一,他很年轻,也很有实力,即便是隐藏在帝国阴暗面的大人们对这位年轻的公爵也很感到头疼。他们原以为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迟早会被波涛汹涌的暗流磨平棱角,但是很遗憾,流水冲击岩石,反而是自己先粉身碎骨。
而另一位,萝莎莉娅的母亲,索妮娅·奥莉克希斯。
她是阿伦德尔帝国的长公主,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了追寻她心中的爱情远离了王室的纷争,嫁给了高弗雷斯公爵。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不是这位索妮娅公主一直在暗中支持着高弗雷斯公爵,他很难能攀爬到今天的地位。
索妮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或者说是软弱。她是个很感性的女人,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伤心、哭鼻子。但倘若只是因为这些就轻视她的话,他们就能明白,这个女人要比高弗雷斯公爵可怕的多。不同于高弗雷斯公爵,索妮娅公主的就像是藏在蜜饼里的钢针,她的温柔只有被她爱着的人才能享受。
而作为高弗雷斯公爵和索妮娅公主的女儿的萝莎莉娅自然有资格享受这份爱意。
但是他们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先是高弗雷斯公爵,然后是索妮娅公主。他们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从这一天起,十三岁的萝莎莉娅就变成了孤身一人。直到三年后的今天,王室继承人的纷争让她彻底孤立无援。
按照阿伦德尔帝国的传统,所有王室成员及其初代子嗣都是候选王室继承人。萝莎莉娅的母亲是长公主,所以萝莎莉娅自然也拥有着继承王室的身份。
正是因为如此,萝莎莉娅才会被囚禁在这里。
如果高弗雷斯夫妇还在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被如此对待。但他们已经消失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一旦被卷入王室纷争的浪潮,所等待她的恐怕也只是悲惨的结局。
有太多人憎恨萝莎莉娅的父母了,也有太多人害怕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是另一个索妮娅·奥莉克希斯。
既然如此,为何不借助王室纷争来将她就此铲除呢。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杜颉,或者说是萝莎莉娅痛苦的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她的面色潮红,呼吸困难,短短几个瞬间,就有不知道多少的记忆涌入她的大脑。
在大约十分钟,亦或是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流淌过之后。记忆的灌输终于有了停止的迹象。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终于有那么一刻算是完全清醒了。
萝莎莉娅扶着墙壁缓缓的站起来,向着那扇木门走过去。走得近了,她才看清楚那扇木门的真容。
那的确只是个普通的木门,尽管看起来破烂,却异常的结实。萝莎莉娅尝试推动它,但是没有用。她能听见推动门时,从门后传来的是锁链晃动的声音。
“真该死。”萝莎莉娅气愤的踢了那扇木门一脚。但是又发觉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之后,反而更头疼了。
她叹了一口气,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又回到了醒来的那张桌子前。
从这里可以看见窗户外的世界。现在是夜晚,一轮灰白色的圆月正悬挂在天上。视野再往下移就只能看见滚滚的浓雾盘踞在窗外,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浓雾里有许多像塔一样的建筑物。
“囚笼高塔……”萝莎莉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又重新坐在桌子前面。
忽然她想到了些事情。
既然她已经继承了真正的萝莎莉娅的记忆。那是不是说,她也能看懂那些被记述的文字了呢?
想到这些,萝莎莉娅突然兴奋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一丝希望。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先前被她翻开的那本笔记。
原本很陌生的文字伴随着大脑的一次抽痛变得熟悉起来。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发音,她都能很顺畅的读清它的含义。
“我知道死亡已经越来越近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像那些人一样失去记忆、失去意识变成悬挂在塔外的木偶。老师告诉我,逃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穿过黑夜里的迷雾小镇。只要能在迷雾小镇里等到天亮就能看到通往外界的门。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我还是要去。与其变成活着的行尸走肉,我宁可自己选择死亡!何况小镇里并非毫无生机。老师说过,他还能最后为我施展三次奇迹,虽然我不知道老师说的奇迹究竟是什么,但我相信他,同时我也要自己做好准备,或许迷雾小镇要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
萝莎莉娅深吸一口气,她已经翻遍了这本笔记的每一篇书页。真正有意义的就只有这一段文字,剩下的就只有萝莎莉娅写下来的无足轻重的杂谈。
她从这段文字里推断出了一些信息。
第一,萝莎莉娅在这本笔记中说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失去意识变成悬挂在塔外的木偶。这是否意味着她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第二,是萝莎莉娅的老师。杜颉从萝莎莉娅那里得到的记忆似乎并不完全,其中有很多的缺失。但是那些残余的记忆碎片里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萝莎莉娅的老师。他是谁?他又在哪里?
第三,萝莎莉娅在日记里提到了迷雾小镇,很显然,那个迷雾小镇里一定有着什么。但是那个所谓的迷雾小镇在哪里通往外界的门又是什么。日记里并没有做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