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此时身处王宫之中,在完成了演说之后,接着就是朝会。此时的议题简单明了,王位继承者的人选。身为大将军的西蒙,内政大臣的罗杰,祖斯特皆有参与,然而,这个话题的讨论却并不是那么的激烈,反而十分沉闷。
准确说,大家基本上都保持着沉默,彼此尽管心照不宣,却都不敢轻易在朝会上发表观点,大臣们的发言也都是模棱两可,不置可否。理由很简单,最终的决定权其实并不在他们的身上……
很快,朝会就结束了,什么有实质性的认识都没达成,不过这也难怪,大将军西蒙保持中立,黑公爵塞路尔退出,而罗杰和祖斯特两人却是相持不下。此时这有着决定性意义的两人各持立场,所以,根本难有结果……
所以,会上公开不能说的事情,就不得不在会下来解决了,然而,主动发出邀请的却并非罗杰,而是他收到了祖斯特的晚餐邀请,地点在祖斯特领地内天火峰——说实话,罗杰已经有好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至于理由,就像两人各自擅长的魔力一样,一个是冷静到冷酷的冰,一个是灼热到几乎点燃自己的炎,冰与火,动与静,而两人的关系也是一样,尽管是战友,但是彼此的价值观和理想却不尽相同。
祖斯特为人沉默寡言,能力出众,是不逊于罗杰的谋臣,并且绝对的尽忠职守。老国王将国家的象征,长鞭战神交给他也正是因为看中祖斯特这一点,而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查理。
天火峰是为于王都郊外的一座山峰,因其表面红色的特殊岩石构成,在夕阳之下犹如火炬般燃烧,故而得名,祖斯特,准确说是贝卡蒙斯家的私人官邸就在这里,只不过兄妹四人中,经常住在这里的只有祖斯特了。
贝卡蒙斯家是萨凡林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宅邸内的装饰也是古色古香,走廊上挂着历代成员的画像。由于这是一个军武世家,画像上的人物多半穿着军装或铠甲,就连女性成员也不例外。
走进餐厅,之间祖斯特已经坐在了长桌前,和过去一样,他总是半低着头,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风衣,金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部,让人看不清祖斯特的表情。罗杰走了过去,微微一笑。“吾友祖斯特,上次我们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一年前……”祖斯特的声音低沉而略有一些沙哑而且很低沉,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话语总是很短“请坐……”
侍从们放上菜肴之后就告退了,罗杰看了看桌上的佳肴,多为当季的河鲜与湖鲜制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大厨的手艺。然而,这却并不是祖斯特所青睐的菜肴,而是罗杰的最爱。
“吾友,费心啦,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还能迟到这么地道的船宴。”
“不客气……”
尽管彼此政见不合,但是两人毕竟是战场里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尽管席间,两人基本没有说几句话,但是气氛却并不尴尬,因为罗杰知道,寡言是组斯特的天性,而祖斯特也明白,罗杰不拘小节。
推杯换盏间,已经是酒过三巡,随着晚餐逐渐进入尾声,两人彼此心知,差不多要进入正题了“罗杰,为什么?”
“吾友祖斯特啊……你的问题为何总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呢。”罗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双掌交叉,放在胸前,很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你明白的……”祖斯特没有多做解释。
“我的理由已经说了太多遍了……这次也不例外。”重复的话说过太多遍,罗杰觉得有些无趣了,相反,事到如今,他更想知道,眼前这个总是沉默的人,为何这次没有选择继续沉默“吾友祖斯特,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恩,情,义,三字而已。”老国王对贝卡蒙斯家恩重如山,多次在倾颓之际帮住这个家族,为了这份恩与情,祖斯特自然要全力回报。同时,他身为国家的重臣,王鞭的持有者,鞭策国家,鞭笞弊端也是义不容辞。
“那塞路尔呢,不在你这三字之内吗?”祖斯特虽然寡言,但并不冷血,相反,在那无比冷漠的外表与简单的言辞之下,是一颗满是情义的火热之心。甚至可以说,祖斯特其实是一个性情中人……
“难两全……所以便有所选择。”祖斯特的回答简短而直接,没有理由,只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我不明白,吾友祖斯特,如今的萨凡林几乎都是由我们一同缔造,这个国家几乎等于是重获新生。”罗杰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而王家的倾颓,也是大势所趋,吾友祖斯特,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觉得你不会不懂……”
“这是我的选择……”短短数字,将祖斯特寸步不让的决心表露无遗。
“查理已经式微,那你就不怕遭到非议?”
“名,正名;心,仁心,我问心无愧,何畏人言?”祖斯特将手拂在自己胸口,话语中流露出他无比坚定的意志,尽显君子的坦荡。
“吾友啊……难道你想以一己之力,来挑起这个即将倾颓的王室?”罗杰不理解,为什么事实就在眼前,而祖斯特依然要选择固执己见,坚持那已经有些腐朽了的一切……
“心为点,刃为杆,挑起此任,足矣……”对祖斯特来说,一旦做出选择,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但是在罗杰看来,这样的祖斯特已经固执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境地……
“祖斯特啊……心再坚定,也抵不过众口铄金,刃再锋利,也抵不过百战摧折,当剑断心碎之后,你的恩,情,义,还有你自己,又将何去何从?”这句话是提醒,但同样也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尘归尘,土归土……”
“够了!”罗杰愤然起身,冷怒的眼,注视着低头的人,他不理解,为何祖斯特坚持到这种地步,不,或许他懂,因为他其实比祖斯特更加天真,更加顽固“祖斯特……你就真的如此不计后果地要袒护查理?”
“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就算和旧友,和兄弟兵刃相向?”
“鞭灼魂,刃斩业……”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罗杰已经无法继续了,他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晚餐,吾友祖斯特……告辞了……”
“对不起……”
“无需道歉……这也是我的选择……”
冰与火,难道终究要对立吗?尽管,他们彼此心中都不希望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