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在屋内摸索了一阵,于厨房中找到了灶台。虽然惊讶于龙门内居然还会有灶台这种明显是偏远小村庄之中吹出现的东西,但他也明白此时尘雀的状态不容乐观。
她手臂上的伤似乎隐隐有朝着蓝色的方向转变。
冻伤正在加重。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因为龙门处于炎国与乌萨斯的边界,所以气温经常会时冷时热,因此,近卫局曾让医疗小组组长教过一些冻伤的处理方式。
很可惜,他没认真听。
现在林易只依稀记得步骤里面有需要用到温水。
灶上烧着水,雾气慢慢的升腾。
林易叹了口气,稍微思考一下,转头走出厨房。没过多久,他将一套毯子抱来,放在地上。做完这些后,他将尘雀从书房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过来,轻轻放在毯子上。
水烧开了,水泡在里面不断产生,破裂,水雾在厨房中不断升腾,最后通过烟囱飞入空中。林易很久没做过照顾人这种事了,甚至连水温如何都无法大致感觉出来。
他只能将手指伸进水中,以此来达到尝试水温的效果。
“真是倒霉。”他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将手指迅速从水中抽出,放入旁边的一盆早有准备的冷水当中。
他承认,也许不该把自己的手指直直地放进烧开的热水里的。
热水一瓢瓢地被他从锅内打到大水盆之中,将大水盆灌道一半时,他将那一盆冷水到了进去,试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接下来的步骤,是啥?他挠挠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是直接放进去还是用温水擦拭身体?
在林易在这两个选项直接摇摆着。毕竟他答应过葛夫要照顾她,既然许下了承诺,他自然要把她照顾好。
气温在下降。林易的皮肤上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情不自禁地往灶台那边靠近一些。
然而他转过头继续看向尘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件事:
她身上的蓝色在逐渐加深。
林易皱起眉头,右脚轻轻地跺着地面。
这看起来不是好事,而实际上也不是。蓝色的加深说明皮肤下的细胞正在遭受着寒冷的侵蚀。
他没有再犹豫,附身抱起尘雀,将她轻轻放进温水的盆子中。随后他转头重新站在灶台旁边,把火重新点燃。
火苗的燃起有效地升高了厨房内的温度,同时也让旁边的女性呼吸平稳了一些。
她的皮肤的蓝化停止了,甚至有些回缩的感觉。
“呼……真是麻烦。”林易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喘一口气。
……
尘雀懵懂地睁开眼睛,少见地脑子中一片浆糊。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是不熟悉的天花板,周围的热气不断遮挡着她的视线。
有人救了我。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尘雀的心中慢慢放松,准备再闭眼休息一会。
她没有打算起身,四肢处还在持续地感受到疼痛,同时内部的感染者器官尤为突出。
“醒了?”
尘雀身侧传来一个沉着的男声,她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了一个她不是很想见到的男人。
龙门近卫局的那人。
她眯起眼睛,注视地这个头上长角的人,“是你。”
“是我,但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会死在这。”林易挑眉,略带兴趣地看着这个一直盯着他的雇佣兵。
“我知道。”尘雀也明白这个道理,最终收回自己带有极强侵略性的眼神,合拢眼皮,不再看那位将她腹部打伤的近卫局成员。
林易和尘雀都不是擅长言语的人,所以此时的气氛也只能用尴尬来形容。不过很快这气氛就被林易的行为所打破,他站起身,直直往尘雀那边走去。
踏,踏,踏。
他的脚步声不断地靠近着,尘雀的心中也愈发的紧张。
他现在要做什么事,尘雀都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终于,林易走到了她身边,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准备一旦自己感觉到什么异样立马不顾自己的身体直接打上去。
踏。
林易又走出了一步,往远离她的方向走去。
尘雀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手,重新睁开眼,只见林易此时拿着一个水瓢,里面装着刚刚烧开的热水。他将水瓢伸到尘雀躺着的盆子中,慢慢把热水倒下。如此往复,直到水重新变温为止。
“谢谢你。”她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林易重新坐到自己搬进来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的黎博利女子,“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如果不是你帮我们干掉了整合运动,那么我也不一定会救你。”
尘雀皱起眉头,说出了她认为的事实,“那些整合运动你们自己就可以解决。”
“不,我们不行,因为那时候我的下属们正受着伤,我无法抛下他们。所以你救了他们的命,现在他也希望我救下你。”林易很平静地诉说着事实。
尘雀笑了笑,把目光放在天花板上,“没有人情味的龙门也有例外?”
“这不是例外,只是在对于感染者方面,龙门会更严格。”
“感染者不是人吗?”她重新把头转向林易,脸上的神色全然无法看出此时她的心情,“龙门内的感染者不也是市民吗?感染者难道不是从普通人转变过来的?”
“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感染者雇佣兵尘雀小姐,”林易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动摇,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欠奉,“只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们近卫局是法律的象征,我们也得保证除了感染者之外的市民的安全。这个问题不在于我们,而是这个便是如此,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的矛盾,这才是会发生这些事的主要原因。”
尘雀昂着头,看向天花板,她没有反驳林易,最后将心中的感慨全化为一声叹息,“唉……”
两人再度沉默许久,除去加水时发出的脚步声,这个厨房内的声音竟然只剩下了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温度没有再下降,再加之尘雀一直躲在温水中,所以她身上的冻伤已经被遏制住了。
然而她清楚,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冻伤,而是刚刚被她使用过度感染者器官。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遇见灰喉父亲之前。那个男人确实是个出色的学者,在条件糟糕的状况下硬是配出了医治她的药物。
但那个天才横溢又关心他人的学者已经不在了,被平时他救助的人当做仇人一点点撕碎。现在回想起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大概那就是悲哀吧,不是为单独一个人,一件事,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悲哀。
“那谢谢你,德拉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