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雀险些一屁股坐到由钢板组成的走廊上。她此时的额头上被冷汗所完全占据，若非煌过来扶她一把，没准她真的就坐下去了。
“你去阿撒兹勒诊所偷东西了？”煌的话语中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嗯，”她假装冷静地回答道：“当初估计错了药价，而且那种药在切尔诺伯格不算常见，只有阿撒兹勒有，为了抑制自己病情，我去偷了。”
煌看向她的目光中逐渐夹杂上了不满的情绪，“偷窃这种事情终究不是应该做的吧，尤其是药物。”
“也许吧，”尘雀渐渐冷静下来，她站稳身子，往人事部的舱室中看去，似乎能透过钢铁看到里面气场全开的老人，“只是我没得选。”
“你没点歉意吗？”煌眼中的不满更甚。
“有。”她往舱室踏出一步，暂时停在这，“只是，如果不做这事，也许下一次不能使用源石技艺的我就会曝尸荒野，死在路上，战场上，或者是某个不为人知的荒野中。”
说完，她走向舱室，只剩下煌一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进入那个目前看起来危险的舱室内。
她挠挠头，想要回去喝点酒让自己在醉意中暂且忘记这些无法解释清楚对错的事情。只是当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己藏起来的酒都被赫默医生没收之后，她顿时烦躁地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随后，她被医疗干员再次带到了医疗部。
……
“赫拉格将军，我们罗德岛和贵诊所阿撒兹勒的合作协议已经大致在这里了，不过因为岛内能做决定的三个人都不在罗德岛本舰之中，所以可能还要等一些时间。”舱室内，刚刚出声为她解局的黎博利女性正拿出一份合作协议递给老人，而老人只是粗略少了一眼，看起来完全没有考虑过，然后就把它揣在兜内，正襟危坐，平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尘雀刚刚擦干的冷汗再次出现在她额头处。只是她强行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走到看上去随时可能拔刀出来的将军身旁，“我想和罗德岛签订雇佣条约。”
“你的事灰喉有和我提过。”进入工作状态的黎博利女性显得十分专业，“你可以叫我梓兰，后勤辅助干员梓兰。”
“尘雀，独行雇佣兵尘雀。”出于礼貌，尘雀回礼道。
“那么尘雀小姐，”她从桌下拿起一份空白的简历档案递给她，“同样因为罗德岛的三位话事人都不在岛内，所以我们无法直接和你签订雇佣协议，不过你可以先写完意向书和简历，只要在几天内交给人事部干员就行。每次任务后都会根据任务的难度和你在其中气到的作用进行评估然后减少你欠下的钱。”
尘雀接过这份简历，认真地看一眼，准备拿起笔，却被旁边老人的目光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好了吗？”老人平稳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她顿时寒毛直立，吞了口口水，她暂时将简历收起，强迫自己直视老人。
老人的刀就放在旁边，眼神充满了攻击性，但他又显得十分耐心，就像捕猎中的鹰一般，给猎物带来无比的恐慌。
她正是被锁定的那个猎物。
跑是跑不掉了，残疾的麻雀无论如何都难以从老辣的雄鹰抓下逃离。而失去源石技艺的她正是那只失去了一只翅膀的麻雀。
“好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板起脸，试图和老人进行对峙。
只是这依旧被老人轻松看破。他已经足够老了，老到他可以很清晰地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
同样，他也看到了尘雀脸上紧紧绷着的肌肉和眼中无法掩饰的警惕。
赫拉格将佩刀拿起，使尘雀和梓兰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随后他将佩刀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平淡地看着她，“那我们来谈一谈关于你盗窃的问题吧。”
“首先，我是一介武夫，不要用什么医学方面的事情来和我说，我只知道，药可以救人。”他话语中并未带有太多类似于愤怒，不满的负面语气，只是淡然地诉说着事实。
但尘雀更宁愿他的话语中带上一丝不满，这样的语气给她带来的压力远比慢慢说出带来的要来得大。
“所以这事要从人命的角度出发。你知道，阿撒兹勒诊所在你盗走药后死了多少人吗？”赫拉格站起身来，手在桌上轻轻叩击。
尘雀深吸一口气，将心态稍微放宽，“老先生，你要清楚，不能把阿撒兹勒诊所这段时间的伤亡人数全放在我的身上，我在阿撒兹勒诊所力进出时，可并未打伤任何一个人。”
尽管对于眼前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抬起头反驳他，赫拉格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他并未把这份惊讶表现在脸上，只是把这当做理所当然一般地点点头，“理论上确实是这样的，但实际造成的连锁反应牵连却不止有这些。”
“老先生，我觉得我们不要再打这些弯弯绕绕了。”尘雀把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直视赫拉格的双眼，“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为阿撒兹勒多争取一些利益。那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想……杀了你。”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瞬间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出鞘。待到梓兰反应过来时，赫拉格的刀已经抵在了尘雀的喉咙上。哪怕再往前一点都会令皮肤裂开，进而导致她的死亡。
然而她对此的回复之后微微睁大的眼瞳，手稍稍抬起一下，但很快再度放下。
梓兰站起身，急忙想要阻拦。却被赫拉格所打断，他平静地拿着刀，问道：“你怕死吗？”
“怕。”她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但现在反而没之前那么怕了。”
“为什么？”
“因为您没有直接下手。”刀架在脖子上，她反而没了那么慌张，直视着单手拿刀的将军本人，“如果我真的有造成后果，我并不觉得将军你这一刀只会停在这里。”
赫拉格沉默了一下，最后将降斩收回刀鞘之中，“不错的观察能力。”
“多谢夸奖，赫拉格将军。”尘雀笑着，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