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Me、di、a
勉强地辨识出大概的发音，我试着联想大致符合的汉字词组及英文单词，却始终无法拼凑起具有明确意义的句子。
啊啊啊——
盘腿坐在地面上的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用力地拉下耳机，往后倾倒身体，蹬直双腿，直接仰面躺下。
午休时间，啃完一个菠萝包之后，我来到天台准备稍微午睡一下。
绿矾依然还是病假，卡小戎应该正为了学姐而拼命地调查着失踪事件，学姐也许正在寻找着下一个能够让她产生兴趣的话题，鸢尾可能正在电脑前打盹，而地球仍旧绕着太阳不紧不慢地旋转着……
总觉得很累。
我茫然地凝视着秋末湛蓝得有些耀眼的天空。
镶上金色光芒的云层缓缓地朝着远方移动，悠闲地，平和地，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风中的事实。
恍惚之中，我慢慢地垂下眼睑。
突然，有人用力地推开通往这里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
我有些恼火地睁开眼睛，往那边望去。
一名穿着夏威夷衬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伸手关上铁门，背靠在上面。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般，他一边哼着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用极其娴熟的手法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上一口，神情愉悦地凝视着眼前的烟雾。
我悄悄地站起身来，对着他喊道：“木閒老师，你在做什么?”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慌慌张张地摘下嘴里的香烟，藏到身后，然后抬起头对着我露出笑容：“哦……是你呀，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的?”
“老师，烧到衣服了。”
“不是吧！”他急忙转身，检查衣服的下摆，同时高高地举起香烟。
“开玩笑的。”我忍住笑意，及时地补上这一句。
为了自己那被打断的午睡而小小地报复了一下。
“居然戏弄老师，我要生气了哦。”说出威胁的话语，他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散漫的笑容。
“如果是我认识的木閒老师的话，是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将香烟抵在墙上按灭，然后掏出一张面巾纸，包好之后揉成团，重新装回口袋里。
“啊，不用在意我的。”
“……我是不在别人面前吸烟的绅士……咳，不要说出去哦，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老师不能吸烟，不过被学生知道影响不好……”
“诶——这方面你还真是意外的正经啊。”我得寸进尺地进行嘲讽。
“我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很正经的。”
夏威夷衫加短裤加拖鞋，在十月底还穿着这样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束，而身份却是任职中的物理老师兼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真是毫无说服力可言。
我走到他的身旁，倾斜着身体背靠着墙壁，开口问道：“老师，你为什么会吸烟呢?”
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作出回答，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开始抽烟的契机……已经忘记了，继续抽烟的理由么……大概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吧。你知道我在抽烟的时候一般会想一些什么吗?”
我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各种各样的我，与这个世界里的我截然不同的、各个平行世界里的我。比如……嗯，刚才你出声叫我之前，我还在想象自己是一个兼职木匠的童话作家，其他还有……像最后卧轨而死的诗人，一边嗑药一边写歌的摇滚乐手……
“……从指间袅袅升起的烟雾里，这些幻想渐渐地膨胀，渐渐地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散，存留下来的只有现实里的我，唯一的我，以及作为一个物理学家那几乎已经无法改变的——我的人生轨迹。
“经常会为这种破灭感而感到着迷……嗯……说不太清楚，对于这些无法用方程表示的东西。不过每个有烟瘾的人依赖香烟的具体理由应该都不一样吧，这只是我的情况而已。顺便说一下，平行世界的存在还没有得到证明，这也是我持续研究了好几年的课题。”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重复回味着他所说的内容。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看起来也不像学会了抽烟的样子。”
“没什么，一个朋友学会了吸烟，我突然觉得很在意。”
“劝他戒了吧，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现在的孩子学抽烟大多都是为了耍酷和反抗制度吧，好奇也算一个原因……其实必须是像我这样的成熟大叔，才能体现出抽烟男人的魅力啊。”
我转头盯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最后一句可信度倒是挺高的，毕竟他是全校男性教师受欢迎程度女生公投排名第一的人气角色。（情报来源：卡小戎）
“……据说这个学校的创办者杜威公爵除了是一个藏书狂以外，还是一杆老烟枪哦……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她逝世四百周年的纪念活动……唉，忙得焦头烂额……她的遗言是什么来着的，一切为了青少年，嗯，一切为了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留下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懒散地摆摆手，拉开铁门走下楼梯。
做好了将下午的上课时间全部用于睡眠的觉悟，我昏昏沉沉地走回教室。一接触到课桌椅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这时后座的男生传话说一位名叫丽姬娅的学姐要求我放学后去图书馆十三号阅览室找她。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调侃。
明确地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的我，却已经失去了回应揶揄的心情。
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