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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是個普通的女生。
沒有出眾的外貌,沒有出眾的身材,更沒有出眾的男朋友。
高中畢業後便投身社會,在親戚的花店干著一份普通的售貨員工作。
「普通」——這兩個字仿佛成了她的代名詞,直到某一天;
六點十五分,下午的夕陽照在柏油大道上,希雅呼吸著深秋的清爽空氣,身邊經過的樹木換上了灰色的秋裝,一陣風吹來,落葉撫身而過,掉在雕花的褐色街磚旁、落在玻璃的櫥窗邊、掛在青銅的街燈上,形成一種詩意的浪漫。希雅喜歡這個位於城市邊沿的小街區,既寧靜又舒適,沒有車水馬龍,但想要繁華又近在咫尺,例如她將要進入的這家餐廳。
侍應為她拉開裝飾繁複的玻璃大門,輕鬆緩慢的小提琴聲隨即交響在耳邊,她找了最近窗邊的位置坐下,那裡可以一邊用餐一邊欣賞外面的事物。
服務生微笑著獻上一杯咖啡和菜單,她打開一看—
「額....這....」
為甚麼裏面居然盡是一堆連名字都不會念的菜色啊!搞什麼啊!?不行...不能在這種地方丟人...於是她強壓著心跳讓自己臉紅得不那麼明顯,然後裝模做樣地翻頁著菜單,在字裡行間努力地尋找著一兩個中文字......幸好在最後一頁迎來了曙光,不...何止是曙光,簡直是朝陽!這頁寫的居然全是中菜!
可是,這樣的西餐廳為甚麼會有中菜??
再仔細一看,原來全是宴會用的菜色....什麼紅燒乳豬、干炒牛蒡...看著名字都覺得肥膩,怎麼會是一個小女子家吃的東西啊..而且在這麼高檔的場合裏!
於是她將菜單往前翻回幾頁,一個她熟悉的英文單詞拯救了她:「Dinner 」!
在這一列的准沒錯了吧~可是點錯了薯條之類的會不會顯得太小家字氣?多點兩樣好一點。
希雅伸出纤指飛快地指劃著;"我要這個、這個跟這個..."然後迅速地合上菜單。
侍應拿著小筆記本笑得有點尷尬,看著她,眼神好像在說:"小姐,你點這麼多吃得完嗎!?"
"?"希雅故作不解,向前欠了欠身,報以一個疑問的表情。
"是的,我知道了。"侍應禮貌的一鞠躬,轉身離開了。
看著服務生走遠,周圍又恢復了平靜,小提琴聲時而迴旋時而靜止,她的思緒仿佛也在跟著律動。
「我究竟是怎麼了。」
她掏出手機,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屏幕。
自己明明平時根本就不會來這種餐廳進餐,也不會刻意地打扮一番才出家門口。
像以前那樣單純而快樂地一個人活著不好嗎?是什麼令你這麼急切地想要改變自己?難道是因為他!!?
希雅腦袋裏快速地閃過一個身影—他有著蓬鬆的灰色長髮,明銳的綠色眼睛.....
他曾經赤身裸體躺在自己身邊,對自己說:
「你跟我是一樣的人。」
一樣>//<?怎麼個一樣法?!我只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許社良。好吧,算是個正常的名字....可是正常人會這麼輕易地一走了之嗎!!?
那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哎>_<!!只留下個電話號碼是鬧怎樣!!??
昨晚他們倆是怎麼躺到一張床上去的希雅已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晚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本來只是打算參加一下舊同學的畢業晚會,沒想到就被拉著去結識那些所謂的學弟去了...=_=
有個年紀比她小兩歲的男生整晚都在引起她的注意。
這個人長得好特別—這是希雅的第一印象,很少人敢把頭髮染成這種顏色,要是沒有那種氣質的話看起來會讓人很想摔巴掌....可是他就是有那種氣質,怎麼說呢...五官精緻卻透著硬朗,綠色的明眸仿佛時刻在跟你說話。個性雖然開朗,但你總是會在他身上找到一種憂鬱,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予以慰籍擁抱的憂鬱....
當時一群人胡鬧得慌,歡樂的氣氛讓人忘我。連平時不怎麼愛玩的希雅都喝了好多的酒。
兩個互相吸引的人因為酒精的推力很自然地就聚在了一起,男生優雅地介紹了自己,然後兩人就自然地離開喧鬧,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開始聊天。
希雅記得那是個面海的露天花園,漫天繁星和徐徐的海風加深了她的醉意...她們談天說地,很難想像一對初相識的人竟有如此的默契。
話題一個接一個,聊到夜深人靜時,雙方都有了些許的倦意,於是漸歸於享受甜蜜的寧靜.......
突然一陣海風吹過,他竟然貼上了她的嘴唇!希雅一下子間意亂情迷,但她清楚自己不想掙脫開他的擁抱,於是在他的懷裏越掉越深...然後.....
「小姐,這是你要的 Steak Tartare,請慢用。」侍應遞上來的佳餚將希雅拉回現實。
她慌忙用手機當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剛才應該沒有表現出一臉花癡樣吧......
回過神來,其餘的菜色也陸續獻上了,有三文魚跟....一整排的羊脊骨...天啊,這怎麼吃得完,而且一共要花多少錢啊T^T............
「喵~」
在希雅為錢包默默哀悼之際,一只小花貓攀上了玻璃外的窗台。這城市的流浪貓相當之多。
希雅盯著小花貓,會心一笑,心裡有了個主意,於是喚來侍應,將吃不消的統統打包。
在享受完牛排的美味跟荷包的破產之後,希雅垂頭喪氣步出了店門。
剛才那只小花貓居然像是等候已久一樣跑過來對著希雅拎的大包小包左嗅右聞。
可愛的小貓咪總算給了希雅一點安慰,她抖擻起精神,笑著說:"帶我到「大本營」去吧~"
貓咪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朝街道的另一個方向小跑而去,希雅亦徐徐跟上。
約莫過了兩個街口,一拐彎,來到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
現在是晚上的七點十二分,城市華燈初上,但在這陰暗的小角落裡只有一盞泛黃的老街燈,映照著下面一堆破敗的事物——這是一個垃圾堆,十來只流浪貓在附近尋找食物,傾倒殘破的塑料袋跟永遠溢滿的垃圾桶,成了它們流連駐足的地方,這簡直是流浪貓的大本營。
希雅放下一只袋子,打開包裝精緻的紙盒,食物的芳香隨即吸引周圍的貓咪過來競相搶食。
「吃吧,慢點...別噎著哦。」她望著小貓們開心進食的模樣,心裡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但是,一陣戰慄的凝視猶如一聲不和諧的音符打破了這刻的祥和氣氛,讓希雅感覺毛骨悚然,她循著感覺望去,在街燈沒有照到的黑暗處發現了一只閃亮的眼睛,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只獨眼的黑貓站在了那裡。
"不吃嗎...?"希雅舉起一只袋子向前欠身,仿佛在示意友好。
黑貓從黑暗中步出,來到她的腳邊,蹲下靜靜的注視著她。
"怎麼了?"
希雅也蹲下身子,打量著這只小動物,它有光滑柔順的黑色毛髮,由上半身一直覆蓋到尾巴,下半身則是整潔的白色絨毛,由下顎一直伸展,腹部跟爪足都是這種顏色。兩只眼睛瞎了一只,左邊是一道疤痕,右邊是明亮的綠色大瞳孔。
她嘗試去撫摸它,但它靈敏地跳開了,然後又在不遠處駐足觀望。
"嗯..."
希雅雖然覺得有點不安,但決定不予理會,她放下其他食物,又逗弄了一下另外幾隻小貓。
片刻,她起身準備離開,但那只黑貓卻跟了上來.......
希雅停下來回頭張望,那只黑貓便駐足凝視,眼神交接,她越發感到那只綠色大瞳孔所透出來的寒冷銳利。
「算了,那只是一只流浪貓罷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道,隨即加快腳步,進入了熙來拱讓的大道之中。
氣氛相當之不對勁——走在路上的希雅感覺到了。
怎麼會如此之壓抑.....路過的人們一個個低著頭神色哀傷,有的甚至在輕聲哭泣。
她試圖傾聽旁人交談的內容,出現最多的幾個字眼是:"恐怖襲擊"、"炸彈"、"瘋了嗎"...
恐怖襲擊!!?在這座城市裡!?不可能...這個國度這麼多年來一直以和平之邦自居,怎麼會突然........
思索間不經意到了回家的電車站,這裡儼然已經戒備森嚴,數輛警車停泊在出入口,全副武裝的警員隨時待命,進出車站的人都要被檢查一番。
電車准點到達,希雅擠在人群之中進入了車廂,她聽到有人輕聲歎息:"什麼世道啊,這是..."
今晚的車廂明顯沒有平時多人,她挑選一個座位坐下,然後自然地抬頭觀望四周,坐在右邊的是個西裝筆履的上班族,帶著一貫有的嚴肅壓抑,而左邊的是個抱著蔬果的老太太,低下頭,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
電車開動了。
出奇的安靜....聽不到任何人的交談聲...大家似乎都在若有所思...
突然,一聲電流訊號刺激了大家的神經,人們的目光紛紛集中在車廂中央小電視上,原來是晚間新聞開播了:
「以下是襲擊現場的最新消息—」主持人報道,然後鏡頭切換成高空俯視的畫面;
「我們可以看到現場是濃煙滾滾,周圍的建築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地面塌陷。暫時未知傷亡的人數如何。我們馬上來連線前線的記者—」
鏡頭切換,來到地面,女記者穿著配發的防彈衣和安全帽,拿著麥克風在戰戰兢兢地報道新聞,屏幕下方顯示出她的名字:周小婧。
「小婧,麻煩你跟我們說說現場的情況」
「嗯,好的...現場我們可以看到一大批的消防員跟消防車在拉扯著水喉用力撲救,但中心處的火勢仍然是相當之大,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據瞭解,這次的恐怖襲擊暫時未有組織承擔責任,不過警方透露已經掌握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一些信息,並提供給我們一些閉路電視所拍攝到的畫面—」
另一個分鏡展開,圖像的質量開始模糊,影片中拍攝的場所是地鐵站的出入口,在來去匆匆的人流中有兩個站著不動的黑色身影特別的搶眼,鏡頭隨即被放大,拉近疑犯的臉—
希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那銀色的秀髮、還有那銳利深刻的綠色明眸.....
不會有錯,真的是他——
許社良。
「你很驚訝嗎?」身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男人聲。
希雅一怵,猛地轉過頭,那名白領上班族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問:
"怎、怎麼了嗎?小姐..."
"嗯..沒事。"
看起來說話的不是這個男人。
可是剛才明明就很清楚地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呀...
她開始緊張地留意起四周:"是誰?"
放在身邊的手提袋突然產生了一陣異動,隨即一只黑貓從裏面爬了出來,蹲坐在上面。
希雅恐懼地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只突然冒出來的生物,是剛才那只獨眼黑貓....它是怎麼跑到我的袋子裡來的??
「我問你是不是很驚訝」黑貓說。
希雅竭力地壓抑住想要從座位跳起來的衝動....天啊!這只貓居然在跟她說話!!
「好了,別裝了」黑貓若無其事地用後腿撓撓腮幫子。
"你是什麼靈體之類的嗎..........為甚麼要跟著我呀....我可沒什麼可以幫你的呀!"
「我不是什麼靈體,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但我可以幫到你。」
"?"
「你認識那個男生對不?」黑貓的眼睛望向車廂電視,新聞已經在展示疑犯照片了。
"嗯....那又怎樣?"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裡你會怎麼做?」
"報、報警啊,他是恐..怖份子..."
「但人們認為你才是恐怖份子。」
.....................
氣氛突然180度轉變,就像掩蓋事實的玻璃突然被一拳粉碎一樣。
希雅低下頭,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微笑著說: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你瞭解的有多少?"
「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就是你」
雙目交鋒,好像要互相從對方身上竊取到什麼信息一樣。
電車鈴忽然響起,意味著列車已經到站。
「好了,時間到了,你準備好了嗎」
希雅默默地站起身,當她要去拎自己的手袋時那只黑貓已經消失不見,就好像它從未出現在那一樣。
不久後就到達了家門口。
她抽出鑰匙插進門鎖,但轉動了半圈就停止動作,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如果我知道他在哪裡....嗎..."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鑰匙轉動完剩下的半圈,門被推開了。
"哈嘍~"社良攤坐在沙發上,轉過頭來向她打招呼。
"啊!!!!"少女故作驚訝地高聲尖叫。
"呵—"社良一躍而起,走過來摀住她的嘴,並示意她別出聲。
情況糟糕透了,他半邊的臉跟頭髮都浸染了鮮血,赤裸的上半身也有血跡,像是受了嚴重的傷。
"怎麼了..?!你不想見到我嗎?"
"嗚....嗚.."希雅的嘴巴被摀住發不出聲。
"我鬆開手的話你可不准亂來哦~"
希雅忙點頭。
手鬆開了...
"你、你想要做什麼?!"
"我想來見你一面而已。"說著他將臉貼近,想要親吻她。
"不要!"希雅推開他,"我、我知道你做了什麼....請你離開...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報警?!"
社良冷笑一聲,然後強行將她拉進屋裡,抓住她的兩隻手,開始拼命的吻她,雙方一路纏綿直到雙雙墜地。
"求你了...別這樣....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我....."
"普通?"社良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明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鬆開她的手,站起來走到客廳的一角,那裡擺放著一座古老的大鐘,早已經停止擺動。
"你知道嗎,昨晚我趁你睡著的時候可發現了不少秘密~"
希雅顫抖著坐起身,整理好被撕破的衣裳。
"比如這個—"社良打開舊鐘的幕門,然後用手指撥動指針。
「6」他將秒針撥正到六點鐘的位置。
「6」他將分針撥正到六點鐘的位置。
「6」他將時針撥正到六點鐘的位置。
突然一聲齒輪轉動聲響起,老鐘奏出了華麗的卡農交響曲。
所有的牆壁都在震動,白色的牆面紛紛昇起,然後一排排陳列架展露眼前,上面懸掛的.......居然全部都是軍火!各色武器一應俱全,由M4卡賓槍到榴彈發射器、由各色手槍到手雷、軍刀.....儼然一個武器庫就出現在眼前.....
「你告訴我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家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