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这是你的退伍令。”
一名军官抽口嘴上的雪茄,将手上的信封交给月,“这样真的好吗?大家还需要你……这么做的话……”
“我下定决心了,长官。”月摇头,“我会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他……现在他不在,我也没理由待下去了。”
“增的事情,我很抱歉。”
“长官,这是他的决定,他不后悔。”月将臂章取下,放在桌子上,并行军礼,“台湾总区新弯营区,灰色地带小队副队长,一等特级兵,月,完成任务。”
长官本想再挽留月,但月的眼眸,是坚定的雪亮。
“唉……还是不行吗……”长官呼出一口烟气,他清楚月之所以会待在军队,是因为增的关系。
如果不是增的帮助,月早就变成无差别杀戮的重度杀人犯。
“至少去和她们道别吧……她们可哭惨了。”长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月的决定。
“我正有此意,谢谢您对我……我们的栽培和教导。”月再一次行礼后,拿着手上的信封,退出参谋总长室。
参谋总长,也就是和月谈话的这名长官,深吸一口烟后,呼出一道长烟。
看着桌上那枚臂章,那枚代表着军人最高荣誉的特级臂章。
对参谋总长等人来说,那是一份可遇不可求的光荣事迹。
但对月来说,却是一个足以让她什么都不要的悲摧回忆。
这让他想到,自己曾经无意间问过月一个问题,“如果让你重头来过,你会选择当兵吗?”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会先去找增,诉说我对他的爱意后再自杀。”
这是月当时的回答。
还是毫不犹豫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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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姐,你真的要离开吗?”少女难得的露出了伤心的表情,“真的……一点转圜都没有吗?”
“是啊月,你就留下来吧!就算不是一线人园,后勤也好啊!留下来吧!”少年虽然说话有些缓慢,但语气是真的着急,希望月可以继续留在军营。
其他男或女兵也都希望月可以留在军营里,他们都不希望月就这么离开军界。
这对大家,或是对军界,都是一大惋惜和不舍。
“再劝我都没用,通知发下来,我也决定好了……我已经累了,很抱歉。”
月已经表明的很直白,她知道大家都很不舍自己离开。
但自己真的累了。
有增的日子,她很开心,也很幸福。
现在他不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疲乏和无力。
每多待一天,这种感觉只会多加一分。
倒不如辞了这身份,离开这里。
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和军人这个职业有任何一丝一毫。
就算自己去洗碗,她也乐意。
“呜……月姐姐……”
“月学姐……”
看着大家顶着哭丧脸,月没有软下心,“你们不能一直依靠我,我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要防卫的区域很大、很广,我速度在快,也不可能一瞬间从南边出现到北边。”
“你们要学着自己成长!你们是军人,是保卫国家的最后防线,给我振作起来!不准哭!”
“可是!我们……我们……”几个人还是忍不住,低声的哭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又一名关系深远的战友离开,是他们怎想都没想到的。
月看着这些哭的不成样的队友,还是没有软下来,反而用严肃的神情,看着他们,“灰色地带全队成员,听我口令!立正、稍息!”
这是一句如同刻苦铭心,就像是存在DNA般,所有人不在抹去眼中泪,迅速果决,毫不犹豫。
动作一致的踏腿贴手,一整队伍,眼下十七位士兵,没有任何拖沓或是慢半拍。
声音整齐划一,只出现一声踏声,却是响彻的震撼。
划出侧步,一致的让脚与肩同宽,双手至后,虎口贴合不分离。
仅仅是最简单的动作,却能整齐的不像话。
看见这支队伍,是受过最精实、最严苛、最危险的训练。
但他们脸上,还有些泪痕和吸鼻声,眼睛也红红的。
和他们的动作完全不符合。
月看着他们的动作,还是这么的精准确实,很欣慰。
虽然欣慰,但该说的,该断的,必须有一个结果。
“我说过了,我再强,也就一人强。”
“我是……人,不是神,我有血有肉,也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想法。”
“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我会留到现在的真正理由,你们都清楚。”
“他不在,我也没动力留在这里。”
“你们是灰色地带,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小队,而不是靠我和增,当年那些需要照顾的新兵。”
“「长辈」的责任,就换你们实行。”
月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最后一次,说出小队的队呼,“灰色地带!”
“不黑不白!不好不坏!笼统糢糊!无关是非对错!一视同仁!”
除了月,其他人都是咬着牙喊出队呼。
当时,这句队呼,除了身为队长的增,和副队长的月自愿大声喊出,其他人根本不鸟这句话。
但现在,他们愿意喊了。
可这支小队,少了最具核心的两位人物。
已经确确实实的,变成了「灰色地带」。
尽管小队不会因此遭到遣散。
但没了他们,谁也开心不起来。
“这样,才是小队该有的样子。”月转过身,背对了他们,“把眼泪擦了,抬起头向前看……”
“这是我,身为这支小队副队长,最后的命令。”
“不敬礼自动解散……还有,再见。”
月所跨出的那一步,大家的身体颠了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远,大家的手,握的越紧。
那道背影逐渐远去,内心越是动荡不已。
他们不敢动,也不敢想。
更不希望月就这么离开。
他们想冲出去,把月死死的拉回来,恳求月留下。
可没人这么做。
因为那是一种自认为的赎罪。
他们没那个资格让月留下来。
真正能做到的人,已经死了。
就死在月的怀里。
没人救的了,也没人出手。
那是既定事实。
他一定会死。
那是早已决定好是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就算是月也不行。
所以……
在完全踏出军营大门的那一刻,大家再一次的哭了出来。
啜泣、痛哭、嚎咷、嘶喊、抽噎。
不在意自己身为军人的身份,不理会自己身为最强小队的队员担当。
是以「赎罪者」这个身份哭泣。
或者说,是道歉。
以自己的无能,换来了崩解。
因此,月至使至终,都没有往里头回过一眼。
这里,是葬送他的地方。
他死了,就和自己没了关系。
她不愿意去多看,这个剥夺他生存权利的垃圾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