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愿望

作者:拍耳朵233 更新时间:2020/5/22 19:51:05 字数:2316

孤儿院的餐厅内,烛光黯淡。

晚归的艾莉安一边听着修女那絮絮叨叨的数落,一边心不在焉吃着晚餐——一份早已冷掉的、连一点油星都没有的土豆汤。

“我刚才说的,你听清楚了没?”修女问道。

“嗯,什么?……对不起,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年老的修女长叹一口气: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好吧,我再说一遍……你应该也听说了,由于资金问题,过几天这家孤儿院就要关闭了。所有孩子,包括你,都得另谋出路。我已经问过镇子东边的裁缝了,她说愿意收你当学徒……”

“谢谢您为我考虑。不过,我不想当裁缝。”艾莉安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有其他想做的事。而且我已经十三岁,不小了,可以自己找工作!”

“唉……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这孩子太倔强了,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修女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担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钱袋,小心翼翼塞到艾莉安手里,悄声说道:

“拿着吧,孩子,里面有五枚银币……别告诉别人。在你找到工作之前,这些钱能让你多吃上几天饱饭。”

说着,她抬起手来,怜惜地揉了揉艾莉安的头发。

“你一直都孤零零的,从来都只靠自己……唉,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你才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呢?”

“……谢谢您,这些钱我会省着用的。”

艾莉安紧紧攥着钱袋,微低下头来,答非所问。

她的眼眶稍微有些泛红。

“您别担心,修女……我准备先去商店街那家‘老强尼钟表店’试试看。我会做东西,也会修东西。只要我多求几次,老强尼一定愿意雇佣我的!”

……

场景再次变换。

日落时分,身材发福、头顶微秃的老强尼,走进属于他的钟表店。

他径直走向柜台,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所有纸钞和钱币,开始清点。这是今天所有的营业额。老强尼叹了一口气,显然是不太满意。

“啧,店里越来越乱了……客人进来了,都没地方落脚!”

老强尼扫了一眼屋子里到处堆积着的材料、零件,以及艾莉安那五花八门的“作品”,不满地嘟哝道。

“艾莉安,我是不反对你做些自己的小玩意,不过好歹也收拾一下啊。这可是我的店铺,又不是你家!”

说着,他颇有些恼怒地瞪向工作台边的艾莉安。

在这段记忆里,艾莉安已经长大了不少,面孔也成熟了许多,洛恩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对不起,店主先生。我明天就好好整理一下。”

艾莉安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低声说道。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过不了几天,这里就又变得一片混乱了。”老强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着,他凑近过来,瞥了一眼工作台。

那里有一件尚未成型的小型装置,暂时瞧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你在做什么?”老强尼略带好奇的问。

“一只鸟。”艾莉安略微有些局促不安。话音刚落,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进行补充:“那个,店里的工作我都做完了!托马斯先生的怀表,我上午就已经修好,并且给他送过去了……”

老强尼点了点头,继续打量着艾莉安口中的“鸟”,然后发出一声嗤笑:

“鸟?这能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艾莉安。这个镇子上住的都是穷鬼,没人会对这种毫无实用价值的东西感兴趣……”

“会有人懂的。”

话还没说完,艾莉安便出声打断。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倔强。

“随你高兴吧,反正材料和工具都是你自己花钱买的。”老强尼耸了耸肩,转身朝门外走去,“回家去吧,艾莉安。我要关店了。”

锁好门窗后,他突然又开口问道:“对了。我老婆今天烤了蛋糕,做的有点多,你要不要来我家吃晚饭?”

艾莉安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不决。

说实话,老强尼虽然嘴上诸多抱怨,但总得来说人还不错。他并不在意艾莉安的“东方人”长相,也允许她在闲暇时做自己的东西,偶尔还会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不过……

“还是算了吧。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回去。”艾莉安回答道。

她撒谎了。

事实是,她根本不想踏进老强尼的家门。

老强尼的家庭美满、和睦。他有一位热情贤惠的妻子,三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那个家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总是热热闹闹。

可是去过一次之后,艾莉安就不想再去了。

因为越是热闹,就越是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孤单。

……艾莉安拎着煤油提灯,穿过小镇,穿过一户户正在进行晚餐、或是正在准备晚餐的房屋,走向她的住处。

那不是家,只是一个租来的房间。

没有亮着灯,也没有人在等她回去。

进屋之后,她将煤油灯放在狭小的桌子上,然后匆匆拿出素描本,摊开来。纸上画着许多她构想中的装置,记载着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

她拿起尺子和铅笔,开始完善一张设计图。

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光。

艾莉安怕黑,更怕寂寞,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暂时忘掉一切。

偶尔,她会稍微停下来,翻阅着自己以前的笔记,试图寻找灵感。

翻着翻着,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题。

未来的家。

“噗嗤……那个时候,我的想法还真是幼稚。”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把房子改造成多么奇怪的样子,那也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已。要想成为一个‘家’,就必须要有……”

必须要有“家人”。

……啪嗒,啪嗒。

不知不觉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已经掉落下来,洇湿了纸页。

……

看着哭泣的艾莉安,洛恩也不由自主地眼眶微红。艾莉安的所有感情,以及她那强烈的愿望,全都直接进入了洛恩的心。

现在,洛恩已经完全明白了。

明白他到底满足了艾莉安的什么愿望。

“你好像已经懂了,洛恩·坎贝尔。”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再次抬起手来,“那么,后面你的场景我就快速略过吧。”

说着,她继续变换着场景。

接下来的一幕幕,对洛恩来说也相当熟悉——

两人的初次相遇。

第一次约会。

在璀璨的夜空下,互相确认着爱意。

婚礼。

所有这些场景,迅速地闪过眼前。

……

最后一幕,是不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事。

舰队街42号,洛恩和艾莉安的新家。

她忘记了旅途的劳顿,正兴冲冲地探索着每一个房间,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洛恩则一脸微笑地跟在她身后。

“家……”艾莉安轻声自语着,嘴角甜蜜地上扬。

“嗯?你刚才说什么,艾莉安?”一旁的洛恩问道。

“没、没什么!”

艾莉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随即,她一把揽住了洛恩的胳膊,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个……时间也不再了,我们该到床上去了吧?”

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

一个有家人在的,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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