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逢与姬瑶梦离开不久，县衙之内，一个人影悄然离开。
或许莫相逢注意到了，可他并不在意。
那是锦衣卫的暗探缇骑，他们几乎无孔不入地安插在两京十三州之中，令人闻风丧胆，如同悬在所有贪官污吏上的一柄利剑。
不过可惜，当今的皇上恪守中庸之道，并不愿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站在无数的利益共同体对面。
因此这柄利剑，威慑成分要大于实际的作用。
传统意义上的礼剑，看似华丽锋利，但实战要用这个就笑掉大牙了。
锦衣卫自然不是礼剑，而是君子之剑，当然，在某些霸道外露的皇帝手中，也会成为屠夫之刃。
当今皇帝成德天子，无疑是前者。
只要手下的臣子不是太过分，是那种吸尽民脂民膏的饕餮，他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沉浸在天宝中兴的美梦之中。
但锦衣卫的恐怖依旧令人印象深刻，连带着官员行贿、收受贿赂都隐蔽了许多。
当年谷裕满要跪在人家门口求着交供的情况再不会有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商贾的地位上升。
相反，官员受到锦衣卫的监视与制约，反过来只会更狠地压榨商贾。
只不过这种压榨在暗处，成为了一种潜规则，短期内谷裕满也没有反抗这一切的能力。
但他好歹也拥有了择良木而栖的本钱，成为许多地方官员无法小看的大商人。
莫相逢也算是与锦衣卫打过很多年的交道了。
甚至和那位也……
因此他尤其熟悉锦衣卫中的行事规则与手段。
另外，若是要想辨别对方是不是锦衣卫，也很简单。
那便是，如果一个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不专心的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他大概率就是锦衣卫。
姬瑶梦：哦师傅！我懂了，大师姐她是锦衣卫！
莫相逢：瞎、瞎说什么呢，你这妮子！
姬瑶梦：可师姐就是这样呀，做事情一点也不专心，只要师尊经过，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师尊身上去了……
姬瑶梦：不光如此啊，可依师姐也是锦衣卫……王圣仁师兄也是锦衣卫……
合着我这儿成了锦衣卫大本营了！？
莫相逢无语地笑了。
另外，姬瑶梦未来会不会也成为“锦衣卫”呢？
那莫相逢就不得而知了。
但现在的姬瑶梦，就像只小狗狗一样，紧紧跟随在自己的身侧，亦步亦趋，可爱忠诚的模样。
令人恍惚间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自己当时是怎么才鬼迷的心窍，将她给捡了来的呢……
只是无论重复多少遍，内心的选择依旧不会变，恰如洛秋水所说的——“师尊，我缠定你了。”
那时，她还不是扬名天下的桃花剑仙。
那时，她的心还满是断壁残垣。
……
安平县上，集市渐渐热闹了起来。
姬瑶梦像个好奇的小宝宝，左顾右盼的，将那不曾见过的风景尽收眼底。
这些市井人家的日常，恰恰是她这位公主殿下常识中不曾填补的空白，莫相逢也乐得带她涨涨见识。
而她也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要等着莫相逢来答疑解惑。
“师尊师尊！那个是什么呀！”
“那叫糖人，麦芽糖做的，这种手艺可不多见，未来……”莫相逢眨了眨眼睛。
或许不该叫未来，而是他的故乡，另外一个世界，糖人已经成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被遗忘在角落，愿意学这门手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他来到卖糖人的伯伯身边，要了两串，照例是姬瑶梦付钱，不过姬瑶梦好像已经习惯了……
卖糖人的伯伯慈眉善目的，很快，在他熟练的手下，一对栩栩如生的糖人勾勒完成，被他面带笑容，珍重似地递给了莫相逢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娃娃出身的姬瑶梦。
“谢谢伯伯！”姬瑶梦的行为礼貌，的确可圈可点。
而后，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好奇地舔了一口凤鸟形状的晶莹可口的糖人。
“嗯~甜，真好！”
虽然是很底层的食品，但姬瑶梦似乎并不排斥和讨厌，她应该是个亲民的公主，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从皇宫里逃出来玩了。
莫相逢宠溺地望着姬瑶梦，摸了摸她的头，后者娇俏地轻轻瞪了师尊一眼，却不挣开。
两人继续朝着街道的深处走去，只是还没等走两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于是莫相逢与姬瑶梦驻足回眸，却看见方才卖给两人糖人的伯伯摊子前，忽然围起来三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为首的叼着草根，将痞子之态尽显无疑。
莫相逢眉头微皱，他是在市井生活过许多年的人了，和姬瑶梦这种深宫大院里爱做梦的少女不同。
他明白，这不过是发生在这片大地上，无数勒索事件中的一例，是禁不绝的。
“师尊……他们在干嘛，那个伯伯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姬瑶梦手里的糖人都不香了，担忧地望去。
“交保护费，没听过吧？可要说保护，他们是不会保护的。”
“真正的意思是‘爷不来找你的麻烦，相应的，你也得给爷点钱儿花花’。”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姬瑶梦一脸的义愤填膺。
还真是具有朴素正义感的单纯少女呀，真好。
莫相逢不知觉间，因为看见糟心事而变坏的心情竟好了许多，温柔地看了姬瑶梦一眼。
他回答道。
“不需要理由，拳头大就是理由。”
简单直白，虽然总是占据力量的那一方粉饰太平，增添自己的正义性，但总有客观的声音会揭破他们的谎言。
姬瑶梦于是忍不住握紧了皎洁如玉的小拳头。
别，姑奶奶，别！
你这拳头挥下去可太恐怖了，莫相逢汗颜，他觉得自己得好好引导引导姬瑶梦的“力量观”了。
唯力量主义和强者至上观点可要不得。
否则，以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姬瑶梦就是绝对的力量，是那个挥起来便绝杀的铁拳。
莫相逢说姬瑶梦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女皇帝，这点可绝不是空穴来风的。
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