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恢复了平日里的欢快神色,有说有笑地朝着百姓书院的方向走去。
同一时间,风悠扬也是面带复杂神色地自山上漫步而下。
他在想……自己至少也该装装样子吧,比如自己打自己一拳、脸上留个淤青?
总不能好好地上了山、又好好地下来吧。
就显得自己好像和拐了公主殿下的莫相逢有私密的关系、不清不楚似的。
别想歪,这里私密的关系是指友人、挚友那种身份!
主要两人如今站在了相反的立场,莫相逢当反贼,但是那种可以劝降的反贼,而风悠扬则是劝降的人。
可他一没有“劝降”成功,二没有将公主殿下“解救”下来,反而安然无恙、甚至大饱了口福……难免山下赶来的一众锦衣卫会心生疑窦。
六扇门与锦衣卫素来不和,有两个原因。
首先,六扇门有七大名捕,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类似于“王下七武海”,是那种被朝廷招安了的、在武林之中享有一定地位同时武功卓越的存在。
例如这风悠扬,便是锦绣谷中移花神宫的少君,未来有朝一日,或许将接替移花神宫宫主之位。
其实说白了……风悠扬若不是武功高强、几乎与送给朝廷的质子无异。
所谓质子,便是“人质”一般,是向朝廷表忠心的一种手段,同时确保朝廷随时可以依靠质子反制对方。
移花宫为了让朝廷放心,才让风悠扬入朝,成为神捕。
所以莫相逢说风悠扬是让移花宫给卖了,为此愤愤不平。
风悠扬又何尝不知晓这一点?
可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家园,他最终依旧选择牺牲自己,沦为朝廷的鹰犬,为朝廷效命,也是报答移花宫养育之恩。
其余六大神捕,也各有各的故事,不是每人都像风悠扬一样,有质子的性质的。
甚至有的,纯粹是为了好玩。
但实际上,朝廷也并非冷血无情,对风悠扬等人,只要他们忠心,朝堂上的君王是很愿意下放给他们百行无忌的权力的,尤其这也是针对锦衣卫的分权与制衡。
在莫相逢穿越前的世界历史上,为此,大明朝的皇帝选择的是设立东厂、甚至后来还有西厂。
前者是为了制约锦衣卫,后者又是为了制约东厂,君王让它们彼此制衡、打来打去,最终反而有助于统治的稳固。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皇上的耳边若只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难免有朝一日会成长到权势滔天,反过来侵害皇权。
既然是作为制约锦衣卫而成立的六扇门神捕。
你说,这锦衣卫能和他们和气得起来吗。
这是其一。
再则,锦衣卫大多将自己当成朝廷正儿八经的公务员,六扇门神捕则是外来的临时工,他们肯定是瞧不起的。
可瞧不起归瞧不起,人家临时工还爬到自己头上来作威作福,甚至有了对自己的生杀予夺大权,这可不就难受了吗。
风悠扬名声算好的,秉公职守,而且外形俊美,大致是七大名捕之中守序善良阶级的存在。
但有的啊……那可真是混乱邪恶,偏偏这种江湖中人,你还不能以朝廷的制度法纪来约束他们。
这便是其二。
在这样的背景下,也难怪锦衣卫与六扇门之间积怨已久了。
所以风悠扬也担心,自己会因此遭到锦衣卫的弹劾,尤其还是涉及公主殿下一事,皇上如此宠爱公主殿下,自公主殿下失踪之后茶饭不思、日夜不宁,难免不会因为此事而掀起对六扇门全体上下的怒火,甚至迁怒于风悠扬身后的移花宫。
默默叹息一声,风悠扬也只能祈祷,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自己要下山时,公主殿下却是喊住了他。
说起来……许久日子未曾见到公主殿下,竟觉得她温婉可爱了许多。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能够听见公主殿下又又又闯祸了,不是打了谁家公候的小公子、就是上房拆了琉璃瓦……
有时真佩服莫相逢,能将那一个个的混世魔王,调教得温良恭俭让起来。
让人不禁在想,究竟是谁在行圣人那般教化天下的职责,究竟是朝廷中张口“之乎者也”的名家大儒,还是这被打成“歪门邪道”的“圣师”莫相逢?
公主殿下紧紧张张、扭扭捏捏的,跑到风悠扬的面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以前她还直接多了呢,因为风悠扬长得帅,宫里难得见着这么帅的大帅哥,比自己两个哥哥还好看,因此她非常霸道地想将风悠扬留下来教自己功夫。
这……皇帝陛下怎么肯,一是公主殿下学武功成何体统,二则身为父亲,是十分警惕女儿身边有其他男人的,尤其是帅哥,三则风悠扬身负公务,怎么能承担公主殿下的教育职责。
不过皇帝不肯满足姬瑶梦的要求,娇蛮的姬瑶梦就闹,最终皇帝陛下只好妥协。
只是时常让风悠扬进宫,给公主殿下讲一些江湖外的见闻,以满足公主殿下日益增长的好奇心,也让她安分许多。
真要说起来……莫相逢这个名字第一次传入姬瑶梦的耳中,还是拜风悠扬所赐。
在风悠扬的描述里,莫相逢便是侠肝义胆、匡扶正义的化身,他身上有许多故事,甚至他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这也引发了姬瑶梦对莫相逢与那片江湖的憧憬。
此次公主殿下出宫,说没有对圣师莫相逢与江湖的憧憬,是骗人的。
一路上又读了不少市井里卖的江湖演义,莫相逢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也就愈发高大。
最终导致莫相逢不废吹灰之力,便将公主殿下给拐跑了。
莫相逢:什么叫拐!是她自己非缠上来的!
所以说这世间因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风悠扬如今也算是遭到了反噬,需要承担起公主殿下失踪的一定责任。
公主殿下终于开口,却是将手里抱着的一封信紧张兮兮地塞进了风悠扬的怀中。
“这是……我给父王写的信,风哥哥,你叫人交给他好不好……”
“我知道父王担心我、我也知道父王生气了,可是风哥哥……我在宫里真的很寂寞和无聊,出了宫墙,才知道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好看的、好玩的……”
“才终于学到了……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肯教我的知识。”
“我不想再被人蒙住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了,我想在师尊这里……学到更多!”
“拜托你了,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