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个又长又臭的酒嗝,让前去搀扶的酒保皱起了眉头。
码头的酒吧,每个夜晚都会有着这样的酒鬼。店主人只希望他们好好醉过去,哪怕醉死了都没关系。
总比他们撒酒疯,抄起酒瓶抡人,造成店里的损失要好得多。
可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关店的时候。这个最后的,酒醉的男人,依旧趴在吧台上,碎碎念叨着“金钱”与“美好生活”。
“起来!”酒保用力地摇了摇头他。
醉酒的男人皱着眉头,似乎听见朦胧中,有着一个人在喊他。
“唔——再,再来……一杯!”
想要继续喝,继续醉。生活的艰难,能借着酒精全部遗忘。不需要金钱和权力,不需要泪水与鲜血,所有一切被那令人着迷的眩晕感取代。
“起来了!你老婆找你呢!死酒鬼!”酒吧屏着呼吸,粗鲁地将这个醉倒的男人扔出酒吧外。
“我告——告诉你!我可是,要,获得——呕!!”酒醉的男人吐了,他的豪言壮语被酒气味浓烈的呕吐物咽了回去。
他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扶不起来。
“呼,呕——呼,哈……”终于将腹中之物呕吐出来,男子仰面瘫软在地,“哈——我埃文·亨利!要——要成为!碧斯尼,碧斯……呕呕呕——咳咳,呼哈……最有钱的,牧羊人……”
软弱的豪情状语,自这烂醉如泥的男人口中说出。没有人理会他,现在是深夜。即便是被他的醉语吵醒的老太太,也都是翻了个身,继续她的美梦。
他是个穷放羊的小子,只能在醉梦中幻想自己有着无数的财富。
“我们……离婚吧……”
一双纤细的小脚出现在了他的头顶,那双脚被一双羊皮靴包裹。埃文知道这双脚的主人,也知道这美丽得轻灵的声音到底是从谁的口中发出。
他的妻子,他最爱之人……
“罗瑟琳?是你啊……咳咳……我很快,很快!很快就能成为有钱人。哈哈!碧斯尼所有人都得要对我刮目相看!想想看,我坐在宝箱上,金币和珠宝溢出我的衣袋!”埃文小心地起身,但还是一个踉跄摔倒在那一双脚上。
“罗瑟琳,很快,我们就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我不再是个放羊的穷小子,我能配得上你了。”埃文脸上是青涩的笑容。
他一直在为自己的出身自卑。一个孤儿,帮地主放羊的穷小子,却娶了地主的宝贝独生女。本该引以为荣的自豪,成为了他最大的梦魇——吃软饭的!别人都这么称呼他。
“我们,离婚吧。”罗瑟琳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的男人,看着这个曾经自己倾心于他,为他的勇敢所迷恋的男人——现在面前这个只是一滩烂泥。
“罗瑟琳?”埃文有些茫然,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时正困惑地抱住了她的小腿。
罗瑟琳,他的妻子,他的亲人,她是不会说出“离婚”这种话的!他还记得,在那个教堂前,两人发下的“永不离弃”的誓言。
“我们离婚吧。”罗瑟琳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挣开了埃文,转身离去。
“罗瑟琳!!”埃文摔倒在地,刚想要爬起来挽留,却只见到自己的妻子——上了一驾马车。
那马车的车窗内,油灯点缀着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他面露“胜利者”的笑容,一脸戏谑地扫了埃文一眼。埃文知道他,海默,他是个富商的儿子,曾经多次追求罗瑟琳,是败在自己手下的有钱人。
“罗瑟琳!离开那个家伙!”埃文强撑着站起身,就要冲上前。
但酒精麻痹的神经没有允许他这么做,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罗瑟琳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快步走上那一架马车,拉开马车的门——投入了那个男人的怀抱中。
“罗瑟琳!!!”
砰!
拳头将他砸倒在地……海默手下的保镖将他击倒,像是看死狗一般。浓痰吐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践踏着他的尊严。
“为什么……”埃文试图朝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伸出手。
“谁让你是个穷**!放羊的傻狗,连给我们家少爷提鞋都不配!像你这种杂碎,被地主家女儿看上就算了,吃软饭,还想要和我们少爷斗!?呸!”
“哈哈!要人脉没人脉,要经验没经验,还想学人经商?一辈子去帮人放羊吧!傻狗!连自己老婆都能丢,活该一辈子给有钱人打工!”
来自保镖的辱骂,彻底击碎了埃文作为人类的尊严。
“罗瑟琳——海默!!!”
咚!
重重的拳头将他砸得晕死过去……
再度醒来时,他见到的,是一张目露凶悍之色的男子的脸。那黑发与黑眼,仿佛是寒夜中的鹰隼,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欲望——那是属于无有任何束缚者的目光。
“哇哦?朋友,你醒了?”那男人微微笑了笑,拉起了自己。
埃文有些懵懂,只感觉脸上依旧是火辣。
“我看见了,你被从酒吧里面扔了出来。然后,被妻子抛弃了?哈哈!挺有趣的,不是吗?”
那男人说的东西让埃文有些恼火,但那是事实。
自己已经被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了。
“怎样,有兴趣给我干活吗?”
“干什么?”埃文想过一死了之,但他在衡量过后,总觉得这么死去太亏。
连伤害他的人都没能报复,就这么找个阴暗的地方死去?那是善良的家伙干的事情,而自己的善良早就在无数的践踏下变成了渣滓!
“成为海面上的私掠者,去当一个恶人。”
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如此具有诱惑……
这是艾结拉到的第十八个手下。他专门在晚上,前往不可回收垃圾分类区,挑选这些人类中的垃圾和败类。曾经沦为垃圾一员的他,很明白什么样的人会是丧家犬,什么样的人会想要去报复社会。
面前这个埃文·亨利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想要站起来,但来自于阶级的压力强行打断了他的双腿,按下了他的头颅——但他依旧想要站起来。
艾结很满意自己的收获,感受着清晨的海风,幻想着自己带领这一群恶徒去袭击商船时的模样。但在此之前——
“艾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安妮有些疑惑。
他们明明要想办法潜入到要塞中,去了解那个宝藏的隐藏地点,但此时却成了招募船员?似乎是,偏离了主题?
“迷惑。”玛丽也是这么看。
“两位好姑娘,淡定点,优雅点~”艾结摆了摆手,“任何时候,人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特别是现在,你们船上缺人,而我夜隼号上也走了一批人的情况。”
镜绫和青仪,以及二十名想要上岸重新做人的船员离开了。艾结没有吝啬,将许诺的财宝分了一半给他们,让他们找一个适合过“正常人”的地方生活。
没有告别,没有挽留。让一个想要过上美好生活的人犯罪,那和去奴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艾结对这种事情没兴趣,还不如放手,重新找些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家伙。
而留下的猪坚强,泰迪等兽人,则是不打算加入到这满是人类的生活中。另外,小黄也留了下来,虽然他一直都不怎么出场,但现在缺人时,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头头,十分可靠。但即便如此,船上依旧缺人。
“的确,但是……”安妮不否认这个情况,但碧斯尼群岛是个商业发达的地方,不太适合招募些丧家犬。
“我蹲在酒吧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艾结轻轻摆了摆手,然后从怀中翻出一张还带着清香的请柬,“你们看。”
“这是?”玛丽有些好奇地取过来。
粉红色的请柬,还绑着缎带。其上有些她不认识的文字——文盲流下了无奈的泪水。
“请柬。东面岛屿那座要塞的指挥官,他的妻子过生日,要宴请她的好友,以及她丈夫的同事。”艾结嘿嘿一笑,“别看我这样,曾经我可是宴会上最耀眼的那个仔!”
“对此表示怀疑。”玛丽吐槽道。
安妮则是笑了笑,对艾结这个说法不作评价。
“别不相信,在里斯的时候,我可是被那里的总督邀请到宴会。”艾结耸了耸肩,随手取过那一张请柬,“这张请柬,只花了一条娜迦就搞定,还真是便宜啊。”
“一条娜迦……”玛丽感觉头皮发麻,再度吐槽道:“那群家伙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是吃娜迦不吐骨头吧……”一旁的安妮吐槽玛丽。
“别管谁吃谁了。”艾结将其收好,“姑娘们,好好准备礼服,今晚上我们该去搞事情了。”
……
优雅礼服,翩翩风度,轻细佩剑,自信笑容,一切都让人联想到俊俏的王子……
“呕——”艾结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干呕了一声,“哪来的傻**?这种穿搭,战斗时怕不是裤子都给你撕裂开!还有老子的手枪呢,插裤裆里吗?啊?”
“十分抱歉!这位……先生?”作为侍者的女孩急忙鞠躬。
“啧,还是穿回原来的衣服吧。”艾结微微叹了一声,“给我一定宽檐船长帽。对,我还要一件华丽的披风。”
随后的夜晚……一名戴着船长帽,身披印着骷髅头的黑披风的凶狠男子,前往上流人的宴会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