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的休息间隙,英格顿假装无聊地四处张望,实则关注的重点一直放在后方的格睿和芙蕾身上。
“喂,娄泊你看。”英格顿用手肘轻轻敲打站在他身旁的娄泊。
娄泊往死党眼神示意的方向一瞄,刚好看见格睿和芙蕾两人踱步到了更远的地方。
“切!”娄泊恨恨地转回头。
“唉,别那么激动嘛,平常心,平常心。”英格顿拍了拍娄泊的肩膀。
娄泊不予回应,一个人闷闷地盯着地面。
“等会进行莹焰自由练习的时候,来表演表演呗,反正你会魔法双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没心情。”
“你难道不想在芙蕾和那小子面前,展示一下你的天赋吗?”
“好像是个好主意。”一念闪过,娄泊似乎又有了活力。
“顺便让那小子在名誉挑战的再战前,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强大之处,给他造成心理上的困扰。”
“一举两得!厉害啊,英格顿。”
“哈哈,只是小花招而已啦。”
“听你的,待会我会让在场所有的人为我惊呼的。”
打定主意的娄泊显得迫不及待,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在他眼里也变得漫长了许多。
真是期待芙蕾和那小子过一会儿的表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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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魔法源具体在哪里吗?”芙蕾一边向着远离同学们的方向走,一边问格睿。
“身体里?心脏?脑袋?”跟在芙蕾身侧的格睿凭借直觉猜测。
时间绝大多数普通人对魔法源的认知都停留在“存储魔力”“魔法源觉醒就可以成为魔法使”这种浅显的程度上。
虽然理论上说每个人体内都有魔法源,但魔法源没有觉醒的普通人无法体会,体内魔力流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不能察觉自身魔法源的存在。
“都不对。”芙蕾摇头,“魔法源这东西的存在形式很奇妙。如果你不去主动意识到它的存在,它似乎就会消失不见了,就像空气一样。当你想要释放魔力,把魔力从它里面抽取出来的时候,它就好像存在于你身体的每一处,从它里面溢出的魔力会瞬间填满你的身体,并随着你的意志流动。”
“听你的描述,的确很奇妙,可惜我感受不到。”
格睿嘴角微动,透出一丝丝的苦涩。
“其实我的感受也很模糊,毕竟我只是一个魔法的初学者啦。”芙蕾见状立刻调换成轻松的语气。
“继续说。”
“所以,魔法源并不是一种直观的概念,它既虚无缥缈,又客观存在。不是亲身感受,很难表述清楚。说回正题,比起魔法源这个已经得到公认的确定概念,魔力的产生原因,历经上千年直到现在依旧有理论上的争议。”
“嗯,一年级上学期的《元素和魔法基础》第一章内容讲的就算这个。占据主导地位、得到最多人认可的主流理论有两种,灵魂身体共育学说和自然吸收学说。灵魂身体共育学说认为,魔力是由灵魂和身体共同协作产生,而自然吸收学说则持相反意见,认为人体会吸收自然界中潜藏的能量,并将能量转化为了适应自身的形态,新型态的能量便成为了魔力。除了这两种说法之外,还有生命能量学说、神的授予学说等等。”
“不管是灵魂身体共育学说,还是自然吸收学说,都在它们的理论体系里表达了身体对魔力产生的重要性,只不过原理不同。灵魂身体共育学说比较好理解,既然是魔力来源于两者的共育,身体的好坏必定对魔力有重要且直接的影响。自然吸收学说稍微绕一点,魔力来源于吸收自然能量,而人除了通过吃饭喝水、甚至呼吸来吸收能量,组成身体的各种组织本身就算是能量的一种,血液、肌肉、骨骼都是,要是身体条件不好,使用魔力会把身体抽空的。”
“这些都写在了书上,我都能理解,可你刚才说,你姐姐告诉了你魔力的来源?她的说法不什么把不同吗?”
“我姐姐跟我说,书本上介绍的那些学说都有道理,但都不够全面。”
“吸取所有旧的学说,创造一个新的学说?那一定会很复杂吧。”
“不不不,恰恰相反。”芙蕾略作停顿,仔细回忆了姐姐的话,“灵魂身体共育学说和自然吸收学说,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是共通的。世界在混沌的奇点之中诞生,然后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逐渐分化形成了如今的世界。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包括灵魂和人体,追根溯源,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奇点。”
“好……好难理解。”格睿听得一愣一愣的。
“魔力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唯一一种拥有混沌态的物质,它的产生在本质上,便是使自然界中存有的事物,在灵魂和身体连接处的催化作用下,回归奇点,转化为世界诞生最初的形态,即魔力。”
“还真把两种主流学说结合在一起了,但是每一话听起来都像是,被早已否定了的远古神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我也只是把姐姐说的话复述一遍,相不相信就看个人的意愿了。”芙蕾摊手。
“主要是太虚幻了,不过我还是记下来了,看看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去验证。”
“还有更虚幻的,姐姐还说了,魔力和魔法源尽管在魔法使的历史上始终被区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但实际上,它们是一种东西,都是混沌态的物质。”
“哦,听完你说的,我觉得我活着的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嘿嘿,我当初听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呢。”芙蕾莞尔一笑。
“我有个问题。”
“说吧。”
“你姐姐,也就是大公主殿下,她应该不是魔法使吧?”
“对呀,姐姐她虽然有一点魔力,却一直专注于王国的管理工作,协助父王。她从没有在魔法学院上过一天学,更没有获得过魔法使协会的资质认证。”
“那她怎么知道这么多魔法使都不知道的东西?”
“额……咳咳,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芙蕾任性地一甩头,“要到集合的时间了,我们赶紧过去那边吧。”
格睿习惯性地跟着芙蕾走,脑子却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对话,越想越觉得玄乎。
不会是她瞎编的吧,不过看起来不太像。
如此精妙诡秘的设想,不是一个初学魔法的学生能臆想出来的。
应该真的是从大公主殿下那听说的,可大公主殿下又是从哪听到的这套理论呢?
莫非是曾经接触到的某个大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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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的中心,与圣城同名的塞珂瑞德教堂。
身穿白色金边长袍的首舍尔半跪在青灰色的石制地面上,光滑蹭亮的地面反射着四面八方照射过来的烛光,将这一间教堂的小厅映得更亮,然而依旧显得昏暗。
房门和窗户都已关上,哗哗啦啦的雨声仍然传了进来。
圣城今天在下大雨,层层的乌云彻底遮蔽了阳光。如果不是有时钟的提示,人们恐怕会忘了此刻已是早上。
黑发黑瞳的少年坐在首舍尔面前的小餐桌上,放下了手里拿着的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鎏金瓷杯,里面的红茶已经喝完,旁边默默站立的侍者立马往瓷杯里添满一杯新的,动作熟练而又轻巧。
“刚回来?”少年随意地问。
“是。”首舍尔面无表情地回答。
“再说说你做了什么事。”
“动用圣魔导师的私权,干涉魔法学院的招生运作。”
“按照圣教的规定,该怎么处理?”
“立即革职,并永远禁止担任魔法使协会的一切职务,若情形严重,当立即收押,后交圣教教廷审议裁定。”
“完全正确。”
话毕,少年站起,离开小餐桌,走到了首舍尔的跟前,接着用手将他扶起。
首舍尔仍旧保持着冰冷的面容,但在触及少年眼眸的那一刻,心突然地一颤,好似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他。
即使眼前的少年状态十分正常。
“规定是为了正常的秩序而制定的,只适用于常规情形,现在是特殊时期,很多事可以特例特办。这便是我准许你的原因,即使你正式担任圣魔导师这一职位不过数天。”
首舍尔沉默着,他在等待对他未来的安排。
“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后天你为迎使队伍的主责任人,前往玛歇阿特迎接精灵族派来的使者。”
“是!”
首舍尔作为刚刚上任的圣魔导师,资历最浅,迎接异族使者的任务本不应该由他负责。就像少年说的,特殊时期,事务的重要性发生了改变。其他的圣魔导师均被分配给了其他特殊的任务,相较而言,他们的任务更重要。
而迎接异族使者这种规格的任务只能交由圣魔导师执行,权衡之下,这任务便落到了首舍尔身上。
“见到你弟弟了吧?”
少年吩咐完公事,居然问起了私事,这让首舍尔有些惶恐,虽然脸上依旧冷漠。
“嗯。”
“那就安心地当好圣魔导师,特殊时期,我不允许任何一件事出错。”
少年的语气平常,身体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炽白的光在黑色的眼瞳上泛起。
首舍尔顿时觉得周围无形的压力骤然升高,那炽白的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右腿一弯,首舍尔再次半跪在少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