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往上层的途中，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光从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夹缝照射进来，此时没有了楼房的遮挡，这难得的自然光对几人来说如同神明对这天空之城的洗礼一般，特别是在已经好久没见过太阳的李夜零眼里，显得无比神圣而又带着一种久远的神秘感。
原来太阳真的还会每天都继续升起啊——她的心里诞生出这种荒谬的感觉，因为毕竟跟她一样住在下层的人，往往是看不见天空，而看不见太阳的，这光芒照进这狭小的夹缝内的时间太过短暂，只有几分钟不到，阶层内又会恢复成和夜晚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车里播报着早间新闻。
头条自然是天才游戏制作人诺亚自杀的消息，新闻上并未公布诺亚死前所说的话，看来阿特拉斯明显操控了媒体，这是惯用伎俩。
之后才是受全空域期待的次世代网游《神之使徒》开服的消息……
第三条新闻，则是在幻游公司总部发生的一起爆炸事件，因还在调查中的不明原因，幻游与阿特拉斯共同研制的新型AI【方舟】的主机，在爆炸时间被彻底炸毁，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等下，【方舟】被炸了？什么时候？！”听到这条新闻的李夜零连忙问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就是昨晚游戏关服那会。”艾莉娅说道。
“可《神之使徒》这个游戏不就是靠【方舟】才能运行的吗？”樱晓亦也对此感到十分错愕，“要是没了【方舟】，我们还怎么玩这个游戏？”
“确实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艾莉娅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一切应该都是诺亚计划好的——因为我们已经调查到，《神之使徒》的整个域名都被迁移了，游戏程序依旧能正常运行，但已经完全脱离了幻游原本的服务器限制，现在跟阿特拉斯的情况一样，幻游内部也完全失控了……”
“这不可能吧，”李夜零说道，“如果你的意思是《神之使徒》这个游戏已经不被幻游公司所监管，那证明【方舟】其实同样被复制了一份，正在某个地方支撑着游戏的运行？”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的。”
“诺亚真的做到了这种事？其实我一直都以为是玩笑来着……”
“如果是玩笑，还会有黑衣人去抓樱晓亦干什么？诺亚的遗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他确实封锁了阿特拉斯的大部分科技研发计划，现在阿特拉斯的研发部门完全处于瘫痪状态，我想【方舟】应该也属于阿特拉斯计划的一部分。”
“那游戏的服务器呢？这么大型的网络游戏，服务器的质量必须要很高才行，要支付得起同样高昂的服务器费用，这除了一些有名的大公司，应该没人能做到吧？抓住这点来调查，不就可以轻松找到是谁在背后支持诺亚了吗？”
“但很遗憾，《神之使徒》并不是被迁移到某个固定的服务器上，而是……依附于【暗流区】的网络在运行。”
所谓【暗流区】，其实是这个时代一种类似于“暗网”的东西，只不过在神经可以轻松接入网络的时代，这种网络区块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躲避阿特拉斯的监管，也属于网络罪犯常常用来逃避追捕的最好手段。
一旦进入了【暗流区】，就如同潜入到了冰山的海平面以下的部分——在这个信息已经完全失控的时代，人们会发现这种不受监管的混乱才是常态。阿特拉斯不过是掌控了“时代硬币”的正面而已。
“要将一个前一秒还在一个大公司手上的游戏产品，在可能有无数产权保护的安全锁下，在一夜之间把游戏数据全部迁移到【暗流区】？——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其实也可以直接把我们的空域全部瘫痪，让人类一瞬间灭亡吧？为什么这种人会选择自杀？”
“但不管怎么说，他做到了，我暂时不想了解这个诺亚究竟是谁，总之他确实是个天才。虽然游戏的服务器现在在维护的原因，公告上说的是因为有玩家影响了巨大的历史事件，导致副本必须重新构建，但我想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把这个游戏完全迁移到【暗流区】才会停服的。”
“这样做的话，确实就真的会对阿特拉斯造成威胁了。”李夜零喃喃自语。
她一开始确实还对诺亚说的阴谋论不以为然，因为她知道如果游戏的服务器还必须要依附于正规的NW网络空间，那么阿特拉斯为了防止玩家们真的受诺亚的蛊惑——去游戏里寻找所谓的“宝藏”，其实可以完全关掉自家的服务器就好。
但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神之使徒》，就如同一个完全脱离人类掌控的世界，按照诺亚的说法，能够毁灭或者拯救这个时代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问题是究竟谁能先拿到。
“到上层了。”艾莉娅说道。
随着“滴”的一声，她们的飞行装置已经突破了阿特拉斯修建的特殊屏障，来到了第五阶层。据艾莉娅之前所说，阿特拉斯现在公司上下都忙于解决这件事，一切安全上的监管放得更加宽松了。
从破解屏障所用的时间上来看，的确是这样。
李夜零并不怎么关心政治，但她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很稳定的天平，在这一夜之间，突破了一边轻一边重的状态——变得完全不稳定了。
没人知道那个重的砝码最后究竟会落到哪边，可能还是万恶的阿特拉斯，也可能是像艾莉娅这样，一心只想推翻阿特拉斯的人。
也可能最终落到第二次苍之迸发来临的末日上。
但是现在人类既没有了诺亚，也没有了方舟。
世界的命运仿佛变成了游戏，不，应该说就是变成了游戏。
李夜零望着那跟随自己一起移动到上层的太阳，心里想到，别的她不管，但如果是游戏，她必须赢，也总会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