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睡着了。
存在但又不存在的梦魇依旧不会让我好受。
因为那不是传说中的梦中恶魔,仅仅是我的心魔罢了。
战争的恐慌,杀戮的畏惧,血腥的家园……还有,残忍的人类。
无数族人倒在血泊中。
无数族人被人类的魔法所杀害。
这是一段灰色的记忆。
它也只有在梦中,会显现得如此清晰,这似乎是上天注定的,我的内心希望我不要忘记这比账,这笔灭国甚至将要灭族的仇账。
“不要……不要丢下我,姐姐!”
在梦中,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就在……
我和夏柑糖相遇之前。
“雪莓,你一定要逃出去,即使代价是牺牲我,你也必须要逃出去!”
我的姐姐握住我的双手,浑身是伤地给予我最后的嘱托。
她刚从前线退回来,她带领的,是守卫龙族王宫的最后一批军势。
“可是……我一条龙,又能逃到哪里去啊!”
“星辰大海,天涯海角,哪里都行!你是龙王,你不能在这里结束本该灿烂的一生,你姐姐我啊,现在起……就要掩护你撤退了。”
我的姐姐她……
已经没有足够维持龙化的魔力了,因此她只能像人类之中的弱者一样,执着长剑,保卫最后一道防线。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还没有办法保护姐姐,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之后……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落荒而逃。
从王宫的后院翻出去,不断地向前奔跑。
漫无目的地奔跑。
跌倒后再强忍着疼痛站起来继续奔跑。
没有任何的时间让我回头看地奔跑。
“姐姐……”
“你一定要!”
“给我活下来啊啊啊啊!”
一头栽倒在黑市商人的身上。
我恐惧地后退……
但很快就被抓住,用绳子绑起来,被嫌弃地丢到车上,去往了爱尔嘉德黑市的车上。
因为没有被人类军队抓到,所以我不仅苟全了一条命,还不会被一般的人类认出来我其实是龙王的身份。
但在这感受上很漫长时间上却极其短暂的行车途中,我一直在哭。
在黑暗中哭泣。
在痛苦中挣扎。
我的姐姐,下落不明。
我只能通过心灵感应感知到,她还活着。
没错!
她一定还活着,在法亚亚埃尔的某个角落里,坚强地活着。
我想她,非常想念她。
虽然她总是欺负我,总是拿我开玩笑。
但没有她的保护,我就没有今天,也许上一秒就已经是我时间终止的那一刻了。
就这样一路颠簸着,将难过的心情咽回肚子里,等待着,被人卖掉。
如此真实的梦境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明明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这只是梦境。
我却不肯从中脱离。
我仍然会为这梦中的一草一木而感伤,仍然会将自己全然代入进去,作为那时的自己,再次感受同样的心灵折磨。
但是很快,这种痛苦的心情逐渐被冲淡。
因为我见到了,我龙生中的幸运,来到了龙生中的第二春。
“穿上它,给我康康。”
一件女仆装被丢到我的怀里。
夏柑糖,她出现了。
第一次跟我说的话,却是这么的不着调。
对啊,夏柑糖,是夏柑糖。
是夏柑糖让我成功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让我重新能笑出声来。
所以当初姐姐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姐姐执意要掩护我撤退,我也就不会被黑市商人抓走,我也就不会被卖给夏柑糖,我也就不会……
对未来,有现在这样如此远大的期盼。
谢谢你……我的姐姐。
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和夏柑糖一起。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要让你看看,你当年作出的选择,有多么的……
惊为天人。
连续不断的梦境一直将时间线从过去很久拉回现今。
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迅速播放了一遍。
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睡了多久,可能很久吧,也可能只有一会会儿,因为梦境是能够被加速的,在经历了无数次相同的情况后,我可以十分确信地这么认为。
然后,梦,醒了。
我顿时睁开了眼,背上全是冷汗。
窗帘被睡着前的我给拉上了,所以我看不到窗外,我不知道现在时间是多少,但肯定已经不早了,因为室内远比正午的时候要昏暗。
“终于醒了?雪莓。”
是夏柑糖的声音。
冷淡,不夹杂一丝热情,但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关心我的心意。
真的很奇怪,明明夏柑糖是那种很冷很冰的性格,但她每次对我说话的时候,却总是夹带着几分感情,还是别人难以察觉的那种。
“嗯……我睡多久了?”还是对时间比较好奇,所以迫不及待地就问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本来想叫你起来吃晚饭,可你看上去似乎在做梦。”
咕咕咕……
听到晚饭,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我……我是在做梦啊,可那又怎样?”我撅起嘴,不想去看故意和我凑得那么近的夏柑糖。
“是——”夏柑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撩起我的上衣,然后轻轻地按在我刚刚发出声响的肚子上,“噩梦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突然觉得,比噩梦更可怕的不是现实,而是夏柑糖啊!
“是……是又怎么样!”
“如果觉得不安的话,我的怀里,随时欢迎你。”
夏柑糖淡淡一笑,手却不安分地想要继续往上摸索。
被我立刻制止住了:“哪有人像你这样欢迎的啊!”
“肚子饿了吧,赶紧起床,洗把脸,把脸上的哈喇子擦干净,然后过来吃饭。”
夏柑糖从我身上起开,刚刚的主动此时又消失不见了。
什么嘛……
突然又变得那么冷淡起来了。
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我对她的意见很大,她觉得索然无味就提不起兴趣来了吧?
我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着之前我是直接躺下去的,醒来的时候却盖着被子。
现在可是夏天,天气那么热,难怪我会出一身的汗。
看来今晚得好好洗个澡了。
“那个,我做的氯气,你……看到了嘛?”
“嗯,看到了。”
“然后……”
“然后?”
“就没别的话要说了嘛!”我通红着脸,硬气地跟夏柑糖较真。
她恍然大悟:“是要我夸奖你对吧,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我有惊喜要给你。”
“诶……”
意料之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