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木柴燃烧时的爆裂声连续不断的响起。尘陌和伊語围着篝火相对而坐,彼此有些默然。
尘陌低着头观察着那升腾的火星,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尘陌心中产生了不小的冲击,他偷偷的将目光投向对面发呆的伊語,猜测着她的身份,想象着老人面具下的容颜。
“那个...”尘陌的喉头动了动,还是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你来自哪里?是从那个钟声响起的地方过来的吗?”。听到尘陌的发言,伊語抬起头温柔的看着他,想了想回应道:“不是,我不来自那里”。
伊語的回答令尘陌好奇心用来上来:“那你是从何而来?”
“我来自高墙之外,遥远的北方。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边境之国,灵魂汇聚之地。那个国家的人民与龙为伴,天空中有无数的飞龙在翱翔,地面有地龙组成的龙骑兵,强盛之极......”说着说着,扑哧一声,伊語笑了起来:“你这么关心我?还有没有更想知道的~比如我~”,她略有调侃的问道。
尘陌将头低了下去,看着摇曳的火焰,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说你是来找我的,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既然你认识我,是不是知道我的过去?”尘陌有些期冀的望着伊語,渴望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伊語摇了摇头:“我了解的不是你的过去......”。
“什么意思?”尘陌有些摸不到头脑。
伊語没有继续回答,而是盯着火焰有些出神。没有得到答案是很沮丧的,尘陌小声的陈述着:“我醒来时就在躺在这里,对于沉睡之前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除了,”他指了指在两人中间欢快燃烧的篝火:“除了那全身仿佛被火焰燃烧过的痛苦......”,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我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来自什么地方,之前做过什么。如果不是石棺内侧刻有我的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遗失了过去的自己”尘陌低下头,将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望着盘坐者的黑色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伊語看着沉思中的尘陌有些心疼,她想起了自己的某些过去。“哎......”她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将尘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过去,并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是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伊語顿了顿:“我穿过‘腐朽尽头之门’刚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跟你一样,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也都已经忘记......”伊語轻声的说到,尘陌看着伊語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之后我遇到了一帮奇怪的老婆婆,她们给了我一个神奇的物品---人像,通过观察这个人像我才回想起自己的曾经,记忆起了自己的容貌,才能回想起为什么要去到那个地方。你可以试一试也许有用。”
“人像?”尘陌有些好奇的问道。
伊語从腰间挂着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物品抛了过来,尘陌手忙脚乱的接住,放在手心中查看起来。这是一个像是无数丝线缠绕凝结组成的人形雕像,最终所有的丝线都聚集在人像的胸口,汇聚在一起旋转流动着。这是一个温暖,柔和,色泽暗沉如影的雕像。仔细地观察这个雕像,发现雕像中有人影浮现,只是分辨不清这浮动的人影究竟是谁。
“你看出或想起什么了吗?”伊語有些期待的问道。尘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人像还给了伊語,情绪有些低落。四周的空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只剩下木材燃烧时的噼啪声。伊語接过人像,小心的重新放回腰间的包中。
良久,伊語又开口说到:“你刚才说的钟声响之地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我是被从那里传来的钟声唤醒的。”尘陌回头给伊語指了指身后的那片墓地:“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也被这钟声唤醒,然后去了那个地方。”
“那你怎么不去呢?”伊語有些奇怪的问道。
“额”尘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些羞愧的回道:“我醒来之后因为身体很虚弱,没能推开棺盖,所以......”。伊語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噗的笑了起来,看了看被她击的四分五裂的棺盖,意味深长的看着尘陌。
尘陌也注意到了那些碎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我能理解。”伊語努力的忍住笑意,双肩不停的抖动着。
“好了,别笑了!”尘陌有些羞怒。伊語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笑意,对尘陌提议道:“我们也去那里看一看吧,既然那边的钟声能把你们唤醒,说不定在那里有人认识你,并告诉你之前的一切”。这个提议使得尘陌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随即激动的站起来,有些手舞足蹈的说道:“一定是这样的,既然通过钟声唤起了我们,就一定知道关于我们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去吧”。说着就便要起身而去。
“站住”伊語有些无奈的叫住了激动无比的尘陌。尘陌正在兴头上,听到伊語的话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看看天色,多晚了。再说那里离这里有多远,怎么走你知道吗?”听到这些话,尘陌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有些悻悻的对伊語抱歉道:“我太激动了,欠考虑了”。伊語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闭着眼睛说道:“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出发。”。
尘陌也找了个靠近火堆的位置躺下,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休息吧”。
“嗯。”
尘陌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边火焰带来的温暖,这使他感觉非常舒服,良久,尘陌又睁开了眼睛,悄悄的瞟向一边的伊語,看着她戴着的老人面具,猜测着面具下隐藏着怎样的一副容貌。“怎么了?”伊語也睁开了眼睛,将头偏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想过来跟我一起睡~”。
尘陌赶紧将头偏向另一边,避开了那道炽热的目光,脸上微微发烫。笑声从背后传来,令他更为局促。终于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又坐了起来,向伊語发问道:“你为什么要戴着这么奇怪的面具?”
伊語听到这个问题后,便止住了笑声:“你感到很奇怪吗?”。
"不,不是”尘陌斟酌着言辞:“就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戴着这种绘有老人面貌的面具,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样式的面具。"
“这是我的一位挚友留给我的,之前这个面具是由她佩戴的。”
“那是位怎样的人?很厉害吗?”
“她是一位骑士,实力强大,充满正义感。”伊語回忆道:“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戴着这幅面具,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我记忆深刻。”,伊語的话语中满是温情:“她跟我说不让我跟她产生关系,告诉我这样是为了我好,但是却又无数次的在困境中帮助我。她又说我是个奇怪的人,会主动亲近她。其实奇怪的人是她才对......”
渐渐她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她来自离我所在的边境之国的遥远东方,一个充满战乱的国家。她出生所在的家庭并不幸福,她很小就学会了依靠自己,她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终于成为了一名强大的骑士。她还有一位哥哥,比她还要厉害。她十分尊重和憧憬着她的哥哥。但是有一天她的哥哥失踪了,我们就是在她寻找哥哥的路途中相遇从而相识的......”。
尘陌没有觉察道伊語谈吐中情绪的变化,只是单纯的被这位骑士的故事所吸引:“之后呢?找到她哥哥了吗?”。
“没有,他们错过了......”
“错过了?”尘陌有些不解。
伊語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斟酌着言辞接着讲述到:“是的,错过了。当时她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不得不去其他地方寻找治疗的方法,我们也就此分别......我在之后的冒险中遇到了她的哥哥,当时她的哥哥......嗯......我告诉了她哥哥关于她的行踪。我相信现他们一定找到了彼此,并且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家乡......”
“而这个面具就是在她离开时赠予我的。我希望继承她的精神,就一直戴着,没有再摘下来过......”伊語讲到这里里就不再言语。
她将身体侧到另一边,将那人像握在手中,放到胸口,看着放在一边的大剑,思绪穿越了空间和时间,飘向那片遥远的土地,心中默默的回想着一个深刻在她心里的名字,这个名字犹如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回荡,搅动着她的情绪,这情绪是开心还是难过?是惋惜亦或是后悔和无奈?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
尘陌听完这个故事也陷入了沉默,望了望伊語的背影,轻轻的说了一句“晚安”。便将身体平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无尽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