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青城。
当白墨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红色的床上,房间里布满了喜庆的装饰。
但此时的他却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时传来的声音。
“今天是苏仙子的婚庆,都给我注意点。”
他想破头也没想出来,到底会是谁那么无聊,将自己一个凡人拐到这来结婚。
毕竟,自从老怪物彻底消失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出过那片竹林。
不过,要是说起苏姓……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妹妹。
虽然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就是了,但,至今为止,他依然还是会怀念曾经与她相处的那段时间。
毕竟,在那之后,这世间,自己就只剩孤苦伶仃的一人了。
……
还记得六岁那年,一天,老怪物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常常躲在老怪物的后面不敢出来,仿佛自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明明我也没怎么对她啊。”
少年有些无语。
虽然他的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但也属于耐看的类型,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讨厌。
但那个少女却从来不与自己亲近,就好像一只胆小的兔子一般。
老怪物也只是笑笑,说着过段时间便会好的。
那年,他六岁,少女四岁。
是啊,也就只是过了十年而已。
……
“那老怪物向来神出鬼没,也许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那是一个阴天,但乌云却仿佛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老怪物并不像往常一样留下东西,只剩下凌乱的房间,以及,一个胆小的少女而已。
少女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平常老怪物出门总是会与她打招呼,从她的神情中显然可以看出来,老怪物今天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
少年很清楚,老怪物的仇家很多,也许前段时间刚刚撞上一个也说不准。
但以他的实力,哪怕是围剿,也未必能把他杀死吧。
但看着眼前惊慌的少女,少年最终还是轻声安慰到。
“唔,你应该也清楚,他的仇家向来很多,所以说不准他暂时跑路去了,说不准过段时间他就回来。”
他将语调尽量放的比较轻快,显然,他并不想让少女担心。
少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来回踱步。
但可惜的是,过了一周,也没看见老怪物有回来的迹象,甚至没有任何的音讯。
……
老怪物终究还是出了事,这次找上他的不是他惹的情债,但,他一生无数风流,但却也惹了不少人。
他的传音符终究还是传了出来,但那声音显然是受了重创。
“小家伙……不论如何,保护好怜月……”
怜月便是是少女的名字,被老怪物带回来,所以跟着他一个姓。
不久,便有人找上门来。
这次找上门的不是老怪物的人,而是他的仇家。
“你就是苏夜的弟子?”
为首一人如此问到。
这天闯入的不止一人,而是几个灵修家族的族长与族内族老,但,为首者赫然是昆仑一脉的掌门人。
“……那老家伙没有徒弟。”
白墨这样子回答到。
“那也是与苏夜有关的人,乖乖和我们走一趟吧。”旁边的一名族长冷哼一声,这样子说到。
“洛族长此举,有违规矩吧。”
那是老怪物的一个老对头,白墨不止一次的见过他。
“所以说,你们跟我乖乖走一趟就行了,这样子就不会违反规矩了。”旁边另一名男子说到。
“慕族长说笑了,我们两个在这呆的好好的,如果那老家伙回来我会通知你们的,现在,请回吧。”
面对几个老家伙,白墨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在几个老油条面前,将香饽饽保住何其不易啊,你倒是会给我出难题。”
他有些头疼,毕竟这几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便各退一步吧。”
为首的男子说到。
白墨挑了挑眉毛,他可不相信这几个老不死会这么好心。
“怎么个退法。”
“将那女娃交给我们便可,毕竟,若是邪派来袭,你们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少女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话,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呵。”
白墨冷笑一声。
“我就说,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开口说要让一步,原来早有打算。”
“这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一个区区凡人,怎么可能护住她呢?更何况……”
“如果今日几位是想趁着老家伙不在就想将她带走,那么各位请回吧。”
白墨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尽是冰冷和厌恶。
那名为首之人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少年继续以强硬的口吻说到。
“请回吧!”
为首的老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走了。
“哼,小鬼你可真是不识抬举,你以为凭你一个普通人就能将神血保住?别开玩笑了,到时候小命不保,可别哭着向上清宗求救。”洛姓族长有些冰冷的看向他。
“那倒是不劳您费心,请回吧。”
白墨垂下眸子,朝着各位宗主与长老的方向象征性的拜了一下。
待老家伙的仇敌走后,少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那条规矩,今天怕是难以善后。”
……
自世间创立以来,便有三条规矩不曾改变。
第一条:凡寻仇者,不得祸及家人,违者违天道也,杀。
第二条:凡对长于己者有不满的,可向其提出质疑,但若长者与己理念有冲突,可对长于己者提出决斗,长者不得拒绝,以胜者为大。
第三条:凡血脉者,不得以下犯上,违者,杀。
这是世间第一个神明立下的规矩,不容置疑,所以至今没有变过。
看似民主,但,说白了,还是以实力为尊。
他回过头,看向少女,轻轻的将那颤抖的身子抱住。
少女的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将她推开。
“没事的,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你带走,毕竟,我和那老家伙说好的啊。”
……
但,很快的,魔修便找上门来。
白墨最终也不知道自己这三天到底到底杀了多少魔修,他虽然是凡脉无法修行,但,老家伙毕竟还是给他留了一手。
他坐在屋檐上,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良久,垂下了眸子。
“只要那群老怪物拉不下脸来,那便无事。”
他叹了一口气,老家伙被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联合魔道被困到现在,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还是无法抽出手来。
“也许明天就忍不住出手了吧……”
少年心中想到,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明明只是一个抢人的任务,结果却接连栽在一个普通人手上。
毕竟,那是神血啊,这天下,又有几个不想得到这条血脉的呢。
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动静,他转过头去,看见少女站在他的身后。
她的眼眸中显然带了些许担忧,她抿了抿嘴唇,良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少年却打断了她。
“你是想说,把你交出去就好了,对吧。”
少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子就被交出去,你甘心吗?”
少女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毕竟自出生以来,她一直就被各大势力所看重,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被连累。
“也许一开始这样子就好了。”
少女心中这样子想到。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意义,当然,我也不会说什么所谓大义的话,所有的事情,从心就好了。”
少年说着,跳下了房檐,向屋内走去。
“老家伙说了不会让你再受委屈,那就是对你的承诺,论辈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哥……反正,你不想的东西,没人可以逼迫你。”
说着,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
他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个老怪物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出了手。
他素来知道正派的虚伪,但,没想到还是虚伪至此。
“呵……洛清河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清楚的知道,这次算计他的是洛家那个丧心病狂的族长,没想到居然堕落至此。
少女抱着他,哭成了泪人。
在被杀之前,终究还是有人出手了。
那是少年至今为止都想杀死的人。
这天地间,唯一的……
神明。
他将在场的所有邪派屠戮一空,仿佛是清理垃圾一般。
然后对着他说到。
“倒是没想到,当年那场神怒中,还会留下你,甚至还存留了以下犯上的心思。”
冰冷绝情,不带有丝毫的感情,比谁都狠。
少年想抬起头,看清他的面容,不过还是向当年那样,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这次看你护了她许久,那便留你一命,不过,终身不得踏出竹林半步,违者,杀。”
……
少女最终还是被他带走了,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也许跟着神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
他苦笑了一下,虽然临走前怜月恳求他将自己治好,但终究还是将他最后的希望给掐灭了。
“要在这片竹林中,还要呆多久呢。”
他看向手中的那封信,上面写着,白墨哥哥亲启。
他打开书信,上面依旧是少女那熟悉的娟秀字体。
“白墨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当初苏叔将我带回来的时候,对我保证不会受到任何欺负的时候,我甚至有些认命的感觉。”
“但,最终我发现,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论苏叔还是你,对我都是疼爱有加,虽然我还是常常躲着你。”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家的感觉,但,我最终还是给你们带来了不幸,所以,月儿走了。”
“如果我能够再次回来的话,白墨哥哥,你还能把我当做家人吗?”
少年呆呆的看完了这封信,随后,摇了摇头。
“你要是早点说出来该多好啊……哪怕是神明,我也能杀给你看啊。”
他突然笑了起来,但却带了几分悲凉。
……
“苏仙子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
“嗯,里面的人没有跑出来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的仙子,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还在里面。”
“那便好,你们退下吧。”
“是。”
“吱呀。”
门开了。
白墨寻思,别人都是娶亲,为什么到他这好像是被娶的那个?
“你醒了?”
还是那般清冷,仿佛不化的冰一般。
一张绝美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但,正如同她的声音那般,在那眼眸深处的,是如此的冰冷。
“你现在被我用术法禁锢住了,毕竟……我们也只可能是一夜夫妻。”
“想必你也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好久不见……白墨哥。”
白墨的心微微一颤,他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明明,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熟悉。
“我说过的,我会回来的,所以说,就这样结束就好了。”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她轻轻的抚摸了他的脸庞,缓缓下滑。
然后,白墨就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果然如此呢。”
白墨心中苦笑了一声。
苏怜月虽是神血,但终究还是凡人诞下的子嗣。
想要成神,唯一的办法,那便是夺取神心。
而恰好,白墨便是。
所以他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东西动心。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他感觉到了一阵无力感。
“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了。”
他心中这样子想到。
一切都结束了呢,一切都是妄念而已。
这场梦,究竟做了多久呢。
他感觉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
结局一开始就写好了,不是吗?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但还是忍不住想赌。
“也许这就是赌狗不得好死吧。”
所以这句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他不想去想了,所以说。
“睡一觉吧。”他最后这样子想到。
“不行哦,你该醒了。”
他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是那么熟悉。
“这场梦,到头了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