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派的资金状况并不理想。
毕竟不像其他大门大派有自己的地租物业,也没有富家子弟拜师交学费,更没有虔诚人士供奉香火钱。
为了能拉扯大七个化骨龙,师父别无他法,只好与故友借了些外债,做起了地摊买卖。
但做买卖总得有人打打下手、收拾货物。
恰好,最后入门的罪刹自幼人小鬼大,比起六位师姐更懂人情世故,师父遂特准末徒跟随自己下山打拼。
一日晨早。
六位师姐留守于无界山,除开要完成指定功课外,她们还会四处巡山挖宝。
而正太模样的罪刹则如往常一样,随师父下山做买卖,在西北小镇上支起了小摊,售卖些木炭与手工品。
这特殊的小摊旁边还立了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刻着——
“承接‘代惩恶人’之委托,不满意不收费,五刀银一趟,并外送‘辟邪祛祸’道箓。”
当中小篆字体可谓刚劲有力,但谁也无法想象到,这是师父用毛发所刻写。
两师徒本以为今天也是平淡如常的一天,正卖力兜售之际,谁知,竟有一稚气女童步履蹒跚,途径他们的摊档。
可见这小萝莉身穿华服,却意外蓬头垢面,正一拐一瘸地徘徊于人群。
莫非是机缘将至?
师父对此相当眼锐。
在掐指算了算后,觉得事有蹊跷,便随之警戒四周,挤过人群,上前询问这落魄女娃究竟遭遇何事。
可小萝莉的戒备之心异常浓重。
当她回神瞥见师父时,险些吓掉魂魄。
首先映入其眼中的是——
虎背!
熊腰!
不下八尺之身高!
还有冲击视角的夸张体格,与似乎能随时捏死自己的大手掌!
如若细看,眼前大人的行装也十分怪异奇特。
他一身粗麻短打,左边整臂缠满了绷带,右手戴着黑色皮革手套,左眼角该有泪痣之处却是一道‘无’字形状的疤痕,头上留着不同于常人的清爽发型,俨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理不得状态如何,小萝莉此时更惧搭讪之人,当即逞强远跑。
“小姑娘别乱跑!你还中着幻毒!”
师父为此劝喊一声,根本不知自己的外表明明很是前卫却过于唬人。
不一会儿,那小萝莉如惊弓之鸟,在师父劝喊之下,双腿一软,便栽在地上。
幸好罪刹早有远见,神速一跃,及时搭了把手,好让小萝莉昏迷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年幼的罪刹本是穿越之人,虽说上辈子是个搓火球的合格魔法师,但还是略懂男女之间的懵懂情愫。
谁叫这世道有着‘大恩不言谢,唯有以身相许’的侠义福利呢?
搞不好她还是个白富美哩!
罪刹不可能放过此等良机,他本着‘有食唔食,罪大恶极’的歪理,一见有野生的小萝莉抱恙,早就把摊前顾客抛之脑后。
但见徒儿将小萝莉扛回摊档,师父默默自嘲一叹,又掐指算算,最后顺势整理一下仪容。
少倾,一切如同无事发生。
师父趁徒儿招呼顾客的空隙,悄悄利用疗咒之秘,祛除了小萝莉身上的伤患,与棘手的幻毒。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小萝莉便醒了。
当然,按照惯例,一阵“咕~”的讨食声从她的五脏庙里传出。
看来,是时候了。
犹见小萝莉醒来,罪刹二话不说,率先上前搭讪,并打了一盆清水供其洗漱。
恰逢有相仿年纪的男孩搭话,小萝莉顾不上洗漱,顿时显然没之前那般怕生,在言谢几句后,她急忙向男孩打听此地的情况。
“哦?你不是这镇上的人吗?”
面对男孩的疑问,小萝莉颔首几许,忽然就泪流满面:
“唧、唧……我与家仆走散,迷了路,又饿了三天,稀里糊涂到这……之前还被一个凶神恶煞之人拦路……”
罪刹闻其遭遇,赶紧从身上翻找着什么。
倒是师父偷听两小儿的对话后,就地汗颜,内心吐槽道:
什么孽!我还就那个凶神恶煞?这丫头根本搞不懂状况,还挺会编谎,正经人家谁会中那种幻毒?
“这个给你尝尝。哦对了,我名为罪刹,就是你说的那个凶神恶煞之人的徒弟,但我师父是个不正经的好人,这份特制快餐就是他做的。”
边说边递,罪刹忍痛割爱,将自己的‘糯米鸡’赠予对方。
接过用荷叶包裹的东西,小萝莉回道:“叫我小妮便好,这干粮还是你留着为好。我、我暂时还不饿……”
她一开始明显嫌弃这份糯米鸡,干瘪的荷叶之下怎会有别样的美味呢?
但在罪刹的极力推荐下,小妮盛情难却,只好别扭地掀开荷叶。
霎时间,荷叶内似有数道彩光浮现。
这彩光刺眼,但无碍小妮愣看里头的食材,晶莹饱满的糯米塑成小盒形,恰如嵌在翡翠上的珍白。
究竟珍白里面藏有何等滋味?
奈不住食欲激增,小妮当即咬上一口。
一口下来,其幼小心灵仿如坠入美食的陷阱,爽口的萝卜干令她欲罢不能,该死的香菇使她久旱逢甘,弹牙的鸡肉让她迷失自我,最后香软的糯米直接叫人俯首称臣!
只可惜,此上等滋味几口过后就不复存在。
小妮这时顾不上仪容,**着脏兮兮的手指,忙求问对方还有没有这样的佳肴。
罪刹见她吃得上瘾,在劝说洗漱后,又拿出一份无极派特制的糯米鸡,捧给对方享用。
望着狼吞虎咽的她,罪刹暗地里不由乐开了花,因为小妮洗脸过后,焕发出一张精致的脸蛋。
本是和谐的投食环节,师父却突然眉头紧锁。
他深知徒儿的绅士秉性,但见罪刹多给小妮一份糯米鸡,反手还就那个一重锤。
“你个古惑仔吖,你沟女还沟女,做乜嘢连我个份都俾埋佢!咁我今晚食西北风啊!”
“哇啊!师父,你因住下,再打就打死我啦……”
罪刹捂住脑袋的大包,又道:“又係你成日教‘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家下人都救低啰,俾滴嘢佢食……好应该啫……”
“哈,你呢个顶心杉!”
师父当即将罪刹拎了过来,双拳换作电钻状,疯狂夹击徒儿的太阳穴。
“叫你牙能擦擦!唔俾滴颜色你睇,你都唔当我係师父!”
“痛痛痛痛!我投、投降……”
两师徒全程用本门暗语(粤语)交流,小妮对此一句都听不懂,但是看见罪刹那扭曲的滑稽表情,不禁咯咯地笑。
这时,顾客忽至。
“诶,精壮的叫货郎,你这儿的木炭怎么卖?”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指着摊上木炭捆,对师父呼喝道。
听见有位熟客前来问价,师父也就放过罪刹,连忙恭敬地招呼妇人,跟她磨了几句木炭的价钱。
双方磨过数句,妇人见摊档上摆置不少木炭,认为货多缺市,不愿以每捆1锭铜的价钱购买,并似乎以较价为乐。
而师父见这妇人也买不了多少,担心降价会影响后续顾客的卖价,从而导致最后的价钱低于本钱,遂力争每捆1锭铜的买卖。
一来一往,师父与妇人龃龉半天,依旧没有达成共识,当中不难看出,师父与那妇人是熟人。
恰恰这一幕,小妮一直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