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谓的茂利商队摊档处，可见师父独自一人清点着钱币。
数来数去，一共才17个刀铜，也没法多变出个子来……
唉~
而今早的买卖，迄今为止还未成交一趟，恐怕今晚真就要辟谷一回……
如是这般苦恼道，师父随即把这17枚刀铜稳稳收回怀里，继续卖力叫货。
然而，叫货声吸引不了客人，却唤来几批送货郎。
他们推着独轮车，车上装满柴捆，正往师父的位置风尘而来。
而且个个口中都叼一支蘸墨的毛笔，在过道上互不相让，貌似有意争夺头筹，一阵别样的热闹。
但见这摊内坐着位魁梧之人，各位送货郎估摸其就是茂利的大掌柜，遂大声抢话：
“掌柜的，你是不是‘茂利’？”
“是我先来的！掌柜的，劳烦‘茂利’点一下货。”
“别听他们胡说，掌柜的，你是亲眼看见的，明明我先一步到位，有劳‘茂利’先点我的货，再在这筹号上签字。”
“你们都闪开！‘茂利’是最先从我摊上购的货，哪轮到你们捷足先登？掌柜的，来点我的货。”
“掌柜的，我……”
你一言，我一语，突如其来的送货大军直接把师父搞糊涂。
神经病！
这帮人怎么就逮着我骂‘茂利’呢？我也不傻呀，再说，现在缺的是木炭，哪需要木柴？
面对送货大军的嚷嚷，师父思虑片刻后，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试问道：
“你们是否受一男一女的小童所托，继而送这些柴捆过来？”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但他们还是无视这“掌柜”的劝令，争先恐后地将筹号塞过来。
这下子，师父头都大了。
自己身上只有17枚刀铜，哪有什么多余的钱支付这些货款？
禁不住心虚，他怔了怔神色，当即摆手一下，向各位掩饰道：
“承蒙各位错爱，只是我这儿暂时有些不方便，还请各位先回去整顿，他日定当一一回访赔礼。”
这么一说，倒是让送货大军急了。
他们误以为是这“茂利掌柜”不愿做这买卖，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错地址。
“难道你这儿不是茂利商队？”送货大军试问道。
“啊？这……”
师父不敢断言，也摸不清小妮这样安排的用意，便迟迟不作声。
就这样，双方顿时僵住。
恐怕那‘茂利商队入驻西北小镇’的谎言会由此揭穿。
不过，正在两难之际。
忽然有人携带着好酒好肉前来。
这人见其他同行都已经送货上门，遂闯进摊内，打破现场的尴尬。
定睛一看，正是之前被小妮奚落过的柴枝摊摊主，只是他与“茂利掌柜”互不认识。
他动作利索的很，摆好酒菜于摊桌上后，拉着懵逼的师父于一旁，继而小声恭敬道：
“大掌柜，小的早就对茂利的名号仰慕不已，特意送些酒肉来犒劳。”
师父对此愕然，怎么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既来了要钱的，怎又出现送礼的？
但见“茂利掌柜”沉默不语，那摊主向身后的同行扫视一轮后，回头又谄媚道：
“呵呵，掌柜的就别掖着身份了，你的人都统统告诉我情况。商队的规矩，小的都懂，这里还有些薄礼，还请掌柜笑纳。”
说时，他将一小包红色的东西，在几番推让后，硬塞给对方。
可其他的同行一看，心里顿时就不踏实。
这可是立竿见影的‘厘钱’！
一般用于供货者拉拢商队之用，寓意则是表明自己对商队的臣服态度，望商队下次再从自己这里购货。
厘钱厘钱，就是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钱，这是供货者在商队底下得以生存的手段，也是一种行家之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师父未曾从事过商队，自然不懂个中意义，当他捏了捏那包红色东西，顿时脸红了几分。
“这不太妥吧，我……”
师父还未说完，那摊主又塞了一包厘钱，继续附和道：
“请大掌柜不要推辞，小的亦不敢过分打扰，只要掌柜在这筹号上签字，小的自然会去找底下的伙计过账交货。”
言出行随，那摊主恭敬地拿出筹号，让对方过目。
师父为此当即一悟，这意思就是，我现在不用给货款啰？！
那俏萝莉果真有灵性！
师父窃喜时，快步走到送货大军跟前，问道：“尔等皆是收获那女童的定金否？”
犹见“茂利掌柜”之语调庄重不少，这帮送货郎互相对了下眼，各自点头代答。
不到半刻，他们顿时反应过来，立即又争先恐后地塞筹号与“茂利掌柜”。
“各位稍安勿躁，我摊牌了，这儿就是茂利商队，而我便是尔等要找的大掌柜。”
当硬说自己是大掌柜时，师父差点没憋住笑，险些破功。
但也无碍激发起众人的躁动，就连那个送礼的摊主也暗暗挥手一道，自认为自己没看错人。
见群情沸腾，师父拱手而圆谎道：
“方才我以为各位是冒认茂利伙计之托，趁机来浑水摸鱼的，故推辞一番。
既然各位都承认收到我茂利的定金，那后续便好说，我会安排外出的伙计与之结算尾款，请各位放心。”
见“茂利掌柜”都这般承诺道，送货大军霎时间更为汹涌，差点为先拔头筹而打起来。
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见师父拿起那送礼摊主的筹号，执起毛笔，大气写上‘茂利’两字。
“如此便成了。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这两小包钱我可要不的。”
师父在签字后，返还那些厘钱与摊主。
众人见状，瞬间鸦雀无声。
而那摊主对此更是差点丢魂魄。
茂利不收厘钱的话，这就是暗喻着，茂利商队以后很大几率不要下次的供货。
细水不能长流哇！
见“茂利掌柜”不要那摊主的厘钱，其他同行立即趁机上前，将雇主之前交代的厘钱统统拿出来，以争日后的订单。
“你们这是为何哩？”师父受宠若惊，连连谢绝，“都拿回去吧，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然而，众人与那摊主不敢领回厘钱，继续推让几番，好心劝说“茂利掌柜”收下，但图个安心。
师父为此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收下这些意义不明的钱财，继而陆续为众人的筹号签字。
几番功夫之后，全部柴捆被师父如数收下，众人也心满意足地离去。
收货过后。
师父总算可以清静一会，便嚼着他人送来的炙肉，并分出一小份，留作与罪刹徒儿受用。
正常来说，这世道的酒算是奢侈品，有酒配肉，乃人生一大快事。
可师父偏偏不碰酒，反而将其藏了起来，并扭头清点起收来的厘钱。
算着点着，刹那间，嘴里的肉不香了，而怀里的17刀铜更是对掌柜一称最极致的侮辱。
好家伙，不下500吊铜！
换算过来，就是5000枚刀铜！
就这样签签字，居然能胜过自己小摊一个月的旺季成交额……
但好处则是，终于可以为派中的六个泽婊置换些得体的童装。
……
忽然。
气氛稍有不妥。
但见有人一身墨绿行装，背后挂有一把大太刀，头戴恶鬼面具，悄然来到摊前。
师父回神一觑，审度此人一阵后，遂试问道：“足下也是来找茂利商队的？货呢？”
此人扫视摊内一周，徐徐又道：
“呦西！我不是来送货滴，而是来买货滴。听闻，掌柜滴这里，有上等滴鹧鸪肉卖，可否通融滴一次？”
伴随着异族之口音，此人将1刀金掷于摊桌上，静待对方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