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父听到‘鹧鸪肉’三字时,本是一笑应之,可摊桌上被突然摆上1刀金,便深知此事不简单。
鹧鸪,原是一种极具观赏性的珍禽,平时难以在常处碰见,并且这种珍禽怕热怕冷,只喜暖,不可能在偏寒冷的西北小镇上出现。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这乡里之间若有鹧鸪存在,常人也很难捕获,因为它非常胆小,警惕性极高,“嗖”一声就飞远。
而最重要的一点,鹧鸪肉有药用价值,是‘禽八珍’之一,誉有‘赛飞龙’之称(飞龙是指一种榛鸡),乃历代皇亲贵胄的营养膳食,一般人岂能随便烹用?
师父对此思虑一阵,怕此人找茬找错地方,便嬉皮笑脸道:
“足下真是会开玩笑,我这里一看便知不是肉档,哪来什么鹧鸪不鹧鸪的。如要些肉食,大可去街头处的肉档。”
这来历不明的人一听,当即再在摊桌上摆上2刀金,并指着这些巨款,回应道:
“呀嘞呀嘞,掌柜滴不要拒我滴好意,这些滴钱可以当作见面礼,有请掌柜滴把鹧鸪肉让给我。”
得知这烫嘴的中土话,师父明白眼前的瀛羸人应该很少离开故土,可能听不明白刚才的话,遂耐心解释一番。
“我滴这里。”师父摆摆手,“没有滴肉,也没有滴鹧鸪。”
说时,师父还双手背靠后背,扮作鸟禽走路的姿势,形象生动地诠释自己的意思。
“还有,肉档滴在街头,那里滴可能有你要滴东西。”师父又指向街头处,比划着自己的语句。
那瀛羸人看后也是一愣,片刻后,摇摇头说道:
“掌柜滴,你滴话我晓得听懂,不用滴作手势,只是我滴话,掌柜滴没听懂。钱滴你收下,后来滴我来拿鹧鸪肉。”
哟,这人定是个铁头娃!
以师父对瀛羸人的认知,他们这族的人都具有狼性,不愿向他人示弱,除非用极其强硬的打压手段,不然,他们誓死纠缠不止。
然而,师父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面对这般固执的铁头娃,只能挠头不已。
但见这瀛羸人说话怪怪的,频频强调肉食之渴望,师父便问起其来意:
“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鹧鸪肉?我在此处摆摊已经有半年之余,从未卖过一份肉食,怕是你被他人捉弄了,或是你根本就找错地方?”
“挤嘎!挤嘎!”那瀛羸人突然声调高了几分,摆起双手,“我滴没有搞错,就是滴奔着掌柜滴来,只为掌柜滴鹧鸪肉。”
莫非是饭友?!
师父当即一惊。
是,没错。
自己的厨艺的确精湛,但从未在西北小镇上展露过半手,乡里人根本不知自己的厨艺实力,这铁头娃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莫非是以前的故友所介绍?
如是这般考虑道,师父随即侧头审视此人,继而拱手抱拳,开始说起道上话:
“如今江湖上人才辈出,只是前浪不知后浪来,暮朽不觉新芽春,能找到我此处的,定是新一辈江湖魁首,未指教阁下高姓大名。”
瀛羸人见对方逐渐进入正题,随即会意一笑,遂鞠躬说道:
“我滴小小武夫一匹(一介匹夫),小名滴不足挂吃(齿),不敢在掌柜滴跟前正身岛(道)名。掌柜滴连鹧鸪肉都拿下,实力自然大大滴高,先受我滴一礼。”
他顿了顿,将那3刀金推向师父。
“我滴只求鹧鸪肉,碎金粕银滴请收下,还请掌柜滴通融通融。”
这铁头娃是不是馋鹧鸪肉馋疯了?
师父内心这般吐槽道,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鹧鸪肉’三字,实在奈何不了这纠缠,只好将就道:
“好吧,我明白了,钱你暂且拿回去买鹧鸪肉,随后拿到我这,便亲自烹饪与你,这般可行?”
说罢,师父又将3刀金推了回去。
“不!”
那瀛羸人突然字正腔圆。
气氛顿时有些火药味,不知是师父散发出来,还是那瀛羸人所致。
“八嘎呀啰!掌柜滴故意敷衍我,不怪我滴与你对敌?”
瀛羸人此时的语气强硬不少,背后依稀冒出金黄色真气,一副生人勿近之势。
然而,师父对此还是挠头一阵,像是看猴戏那般看这人,遂吐出一句:“都说烹与你吃,你还突然发难,到底想什么孽?”
“鹧鸪肉!我要滴鹧鸪肉!在掌柜滴这!”那赢羸人开始癫狂起来。
还是鹧鸪肉……
这铁头娃还真就那个出刁山!
这摊上除了我一人外,就是木炭柴捆,还有些保平安的小玩意,哪有什么鹧鸪肉?
而人员的话,不就是罪刹徒儿与小……
师父忽然一悟,眼神不禁锐利起来。
面对眼下来意暂不明的瀛羸人,他顺势双手按住摊桌,有意问道:
“如这鹧鸪肉,我不愿卖,该当如何?”
那瀛羸人一听,怒极反笑,随即拿起摊上其中1刀金,握在手心。
“噢摸洗唻!”瀛羸人只这么有趣道,手上的刀金便化为粉末,“掌柜滴不让鹧鸪肉,那就像这桌子滴一般!”
话音未落,这瀛羸人立即运劲全身,一劈掌颇有断山碎石之象,且神速打向摊桌!
……
然而……
屁事也未发生……
为此师父早就料到这人会摆出下马威,遂事先双手压住摊桌,以应变流的巧妙内劲化解突袭。
皆因这张摊桌曾花了他25刀铜,实在舍不得被打烂。
不过,说也奇怪。
在这一过程中,不但摊桌未碎,那瀛羸人的劈掌还莫名没有了声响,不知是否是师父有意为之。
“纳尼?!”
瀛羸人事后低头端详摊桌,继而敲了敲,明明这桌子可以敲出声音的呀。
他又看了看师父,眼前之人也没有使用什么障眼法的呀。
“摊桌完好无损,感谢阁下承让。”师父率先拱手,“这鹧鸪肉不卖了,阁下请回吧。”
但见这瀛羸人尴尬得不行,虽然未能透过恶鬼面具看到他现在的窘样,但还是可以感觉他的血压正在飙升。
“呀啰!”
瀛羸人既见师父未曾施展过如何颜色的真气,便认为摊桌未碎的原因在于自己,不禁大骂一句。
他当即愤而举起右手,准备下一击劈掌。
师父见状,连忙喊停道:“诶诶诶,阁下冷静。你再打这摊桌做甚?打烂要赔的。”
那瀛羸人可不管,异常执着于摊桌。
当得知自己连个桌子都劈不断时,其心中顿觉一股屈辱感挥之不去,遂立下条例督促自己:
“掌柜滴看好,我滴功力是大大滴高,并不是劈不断这滴桌子。如果我滴劈不断,桌上滴刀金就全归掌柜。”
这么头铁?!
哦不,有这等好事?!
师父心中窃喜,遂将手也按住摊桌,“好好好,我帮你稳固摊桌,顺道监督你是否耍小花招。”
“呦西!”
双方不谋而合,当即又是一劈掌。
“嘿呀!……”
……
事后依旧屁事没响,桌也未碎。
“八嘎呐!”
那瀛羸人开始质疑自己的「能人」潜质,以及多年来的刻苦修炼,还有怀中不明来历令牌的荣誉。
而师父这头。
他早就把2刀金揣入怀里,不由手舞足蹈,且兴奋道:“吸一波金,芜湖~,还就那个原地起飞!!”
高呼之余,师父又见这铁头娃执意劈摊桌,便思路一转,转而说道:
“阁下别劈了,小赌怡情,大赌可就乱性。我尚且略懂些阴阳遁术,观汝之,现已周天不畅,眉宇间稍带不详,印堂难免有些发黑,难怪使不得功力。”
“ん?(觉察)”
瀛羸人听闻阴阳遁术,霎时间收住架势,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但他忘却自己是戴着面具,怎可能被人看到相貌呢?
“掌柜滴请下说,我滴想知道为什么。”
见他不再执拗,师父拿起摊桌上售卖的道箓,介绍道:
“阁下今日此相,恐有血灾缠身。难得阁下与我有缘,便赐予你三张锦符,一抵空觅之闷,二抵劈桌之困,三抵血光之灾。”
这瀛羸人接过画有‘極’字的道箓后,便收入于囊中,不由自思沉默。
不一会儿,他忽然醒觉自己来摊档的目的,便怒眼瞪着对方,“纳噜红逗!是掌柜滴你……”
话犹未道出,此时闯入第三方人员。
有几批送货郎推着独轮车前来,从而打断瀛羸人的杀戮之意。
他见闲杂人等在场碍事,不好出面分个高低,便徐徐后退,悄然离开摊档。
当然,师父也猜出这瀛羸人的来历,便不言礼相送,只知道这铁头娃极大几率会卷土重来,但愿他之后能知难而退。
麻烦的人走后,麻烦事又来。
“掌柜的,这里是茂利吗?”
“不错。”师父随口一应,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瀛羸人离去的方向。
“呵呵,掌柜的,这车粗麻布与棉布都到哪里卸货?”送货郎又问道。
啊?
这是什么孽?
又变花样了?
师父看着送来的粗麻布与棉布,突然之间哭笑不得。
随后,在懵逼的状态下,师父又收到不少厘钱。
而在机械式地签过所有筹号后,他看着这堆布料,不禁陷入深思。
柴捆?
布料?
还有???
木炭呢?
我要的木炭呢?
师父这时根本弄不清小妮的寓意何在,开始以为她萌发了女子的天性,忍不住要买买买。
但此时此刻,突然来了一阵秋风。
可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落黄兮雁南归。
这风,既凉哆嗦了送货的小工,亦吹醒师父心中的疑惑。
后知后觉,师父自个儿笑起来,且越笑越痴狂,似乎接受了自己是茂利商队掌柜的设定。
如此聪慧又富有的俏萝莉,得想个办法把她骗进我无极派。
以及我茂利商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