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曼,你到底在干什么!”
盯着索尔从大门消失背影的后,面红愤怒的谢尔达立马袭掠上阶梯,双手极力砸在深黑无光的桌面上。
长桌发出痛苦的刺声,仿佛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要崩坏散架。
谢尔达狰狞地瞪着面无表情的霍曼,宣泄他此时的愤怒。
“这和我们事先说的不一样。” 谢尔达咬牙一字一顿,目露凶光,深感不解。
“我们不是说好要挖出这个黑发猎人背后躲着的人,找到这位真正弑王的人,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握紧双拳的手放在桌面上发出骨响声,谢尔达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他刚进这扇门的时候,我确实想配合你演了一场戏,用一个看似我们两人知明的情况,用试探的方式恐吓这位猎人,让他说出这场漏洞百出的弑王行动中真正的‘实情’。”
在谢尔达充血的目光下,霍曼表情稳说道。
“但这位猎人和之前所有人说的一样,纳姆佛罗是他杀的。”霍曼的声音尖利地响起,目光回望向面色郁怒谢尔达:“然后当我反过来思考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不在乎是谁的杀的纳姆佛罗,反正这头顶着冠冕的深渊种已经死了,不是吗?”
霍曼轻嗤一声,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盯着面容变得难看的谢尔达。
“在这场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龙灾里,我只在乎能不能杀死这条龙,保护我所要保护的纳斯德沃。”霍曼踩了踩地面的方砖,目光冷峻。
“现在,一位深渊王种的死告诉我,这些从罗兰时代就出现的‘不死怪物’,它们并非是不死的存在,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对的方法。”
霍曼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流出,配合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显得无比阴恻骇人。
谢尔达难以置信地看向霍曼,面色煞白忧绪,轻叹一句:
“霍曼,你变得了,变得不在像以前一样有情有义,宽容大度,满腔热血,为了一朵不值钱的白铃花,你可以甘愿跑了一天一夜。”
谢尔达呼出一口气,眼神迷离地望着王位前阴暗的霍曼。
“或许,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坐上这个位置!”谢尔达低下头,悲恸地望着白袍老人:“我答应过雪莉要照顾好你....”
“闭嘴!谢尔达!”
沙哑、愤怒地吼声陡然吼向谢尔达,在空旷整个的大厅掀起剧烈的震动。
霍曼冷淡的面容罕见出现一丝怒意:“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把雪莉交给你们照顾,没有亲自待在她身边。”
“所以你就一直在恨我们?恨我们没有保护好雪莉?”
谢尔达神情落寞,悲伤地盯着霍曼愠怒的面孔,万分憎恨:“所以让一直对你尊敬师弟托马士去送死!霍曼你这个王八蛋!!!”
——嘭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谢尔达嘶吼的右脸颊上,将他的身影打倒在台阶上。
“谢尔达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你这辈子都白活了。”
“身为碎刃宫前任情报总管的你,待在温德尔身边这么久?你怎么还是白痴?”霍曼缓缓收回沾着血的拳头,嘲讽性的摇了摇头。
此刻,火光明亮的大厅里安静到落丝可听。
冷清寒彻的大厅内,摇拽的火光,造照阴暗的角落,光影相交。
“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你们,我只恨我自已。”呼出一口气,霍曼目光坚定雄浑:”我恨当时自已的多情善感,天真无知,优柔寡断,是我太相信雪梨,太纵容她了!”
六十多岁的霍曼瞪红双眼,愤怒地低沉道:“才会害她死去,都是因为我给了她太多的自信,是我太相信她的选择了!”
盯着沾满鲜血的双手,霍曼慢慢将其合拢,寒眸的眼中尽是灰暗、痛苦、孤独——却唯独没有后悔!
“所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明白了一个温德尔早就知道的道理。”握紧双拳的霍曼神色冰冷,掷地沉声道:”不要让别人替你做出选择,要把剑紧紧的握在自已的手中,相信自已的抉择,这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霍曼猛劲拍向桌面,臃肿的黑色长桌再次发出痛苦的吱呜,似乎在表达不满。
“我的双手已经染上了无数人血,不论是阿卡,还是托马士师弟,我欠他们的,这辈子我都还不完了,你知道吗!!?”
看着近似疯狂的白塔王座,从台阶上站起来的谢尔达痛心疾首。
“阿卡,我和他整整共同追求了五年的雪莉,直到第五年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和雪莉最终走到一起的时候,在所有人热情祝福中,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消失在了雪夜的黑暗中。”
霍曼怅然睁了睁眼睛:“当时我可开心,想到他终于离开了,不在纠缠雪梨,我高兴到都能绕着圣洛塞跑十圈,可当雪梨的噩耗传来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踹开我的房间,夺下我手中短剑的人,他想到了当时我想要自杀去陪雪梨。”
霍曼攥紧双拳,面色寂寞。
“可我却‘忘恩负义’,用一个叫「血源」的武器,榨干了他最后的生命。”
霍曼颤抖着手臂,似乎在强忍着情绪。
“师弟....我被达希尔老王座带回来的时候是十五岁,他是第一个听到我的黄段子,面色害红追着我满街跑的人,也是第一个接受我乞丐身份的人!”
谢尔达紧紧地闭上眼睛,回忆起那段年少时的帝都往事。
霍曼刚被达希尔老王座捡回来的时候,经常瘸着一腿走路,而旁边永远都是托马士在搀扶的岁月。
谢尔达不由羞愧低下头。
达希尔老王座带回一个乞丐培养的事实,可没让这个名叫霍曼的乞丐,少挨帝都猎人世家和贵族同一辈人的阴打。
大家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喜欢说黄段子,邋遢又肮脏的乞丐。
“当时的达希尔一点儿都没有帮我,他只是告诉的猎人的技巧,让我去适应猎人的生活方式。”
霍曼深深闭上眼睛,心中是复杂痛楚的情绪:“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多亏了有师弟,我才能熬过去。”
“之后等达希尔王座过世。”
“他的培养的三个门徒都有出息了。”
“人们常说:大徒米契尔,成熟稳重,聪明过人,目光触及之处,能读懂任何古籍,包括人心!”
“二徒霍曼,勇敢无畏,天资过人,十八岁便迈进黄金猎人的门槛,成为的猎人中流砥柱。”
“唯有三徒托马士,默默无闻,迟钝笨拙,不逶迤重用!”
听着王座前不屑地嗓音,谢尔达痛苦的呼吸着,神经紧绷。
这三句话当时在帝都内被编成了小歌谣,中城区的街巷全能听到小孩们的童音在尾尾传唱。
贵族出身的谢尔达,自然也耳熟能详。
“当时帝国内所有的人都说,托马士·尼特莱迟钝笨拙,无法独挡一面,拖了我和米契尔的后腿!”
霍曼冷冷地吐字道,嘲讽性十足。
“著名的知识大学家曾说过:出名要趁早,时代是仓促。我师弟却大器晚成,可你觉得他是真的愚笨吗?“
“难到你们就真的看懂全部的事实?目彻一切?”
霍曼索然无味地摇着头,不容置喙地问道。
听着刺耳的质问,谢尔达喉咙一滞,目光呆窒看着脚下被火光摇拽的阶面。
一个只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的猎人,从黄金猎人升到大师猎人,再从大师猎人升到十二席之一的主教猎人。
他只花了四百多天的时间。
以猎人的年纪门槛五十岁,跃上主教席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平庸不堪?
「月光主教」——托马士·尼特莱 。
在猎人岁月的长河中,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在两年之内连跳两级的猎人,至今也只有他一人。
“你们都说大师兄米契尔是我们三个师兄弟中最聪明、是最具有远见目光的人,可你们真得懂吗?”
“一个默默站在我和米契尔背后,把自已全部卓尔的锋芒,皆数收起来的人。”
霍曼突然提高了音量,让愣愣站在台阶上的谢尔达,神色复杂。
“我的师弟,他只是不喜欢出风头,不喜欢与人争,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政治,他只想陪着他珍贵的家人,过平静的生活。”
霍曼叹出一息,锐利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悲伤。
“他比米契尔看得更远,所考虑的问题也更细小缜密。”霍曼目中一黯,悲伤地看向阶梯上的谢尔达:“可是为了更好的帮我们,增加我和米契尔在教会中的影响,我的师弟还是‘引人注目’了,他打破本来平静的生活,和我们一起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空旷火亮的大厅内,缓重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响起。
那里,阶梯下表情严肃的谢尔达,正一步一面阶,缓缓用脚步叩回桌前。
“在此刻诡谲多变的局势中,与皇室的博弈中,我们随着温德尔这个王八蛋突然下落不明,猎人四大家族的平衡被打破,古老的誓言下的八剑护卫分崩离析。”
“我们所誓言要守护的猎刃,几乎要被皇室这颗庞然的圣橡树临架于头顶,折断于毁灭的边缘。”
听着耳边的危言,回到台桌前的谢尔达面色惨白,表情上是惊疑、哀伤、愤然无力的情绪。
霍曼阴沉苍老的语音,伴随着眼中的深远,带血的手掌重重按到谢尔达肩膀的血刃上。
“曾经以谋筹深算而著称的‘谋者’米契尔,现在像是被打断双腿一样,囚禁在名为‘圣罗塞’的牢笼中动弹不得,这是「雁翎王座」现在的处境。“
“曾经英姿勃发的「白塔王座」,现在像条狗一样被流放,被皇室放逐到临海的纳斯德沃,一座还算是繁华的城市。”霍曼轻轻嘲讽,眼中是不屑的情绪:“但也这仅限于怕狗急咬人的情况下。”
在谢尔达伤感呆滞的眼神中,王座前的霍曼自嘲其说,表情却变得越发犀利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