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选择成为一名猎人?”索尔把目光放在巴尼特身上,不禁开口问道。
“....对,成为一名猎人。”巴尼特重重点一下头,严肃说道:“那位猎人,我从他身上看到成为一名勇士,真正该具有的真理。”
“我们崇尚勇士,追求极致的战士之道,认为只能经历的艰苦的磨练,才能成为一名真正强悍的斗士!”
巴尼特竖起一根手指,向着臂膀上隆起的大块肌肉,轻轻点了几下。
“所以我们部落人,个个都拥有一副身强力壮的身材,力气比居住在平原的你们帝国人,都要强壮上许多,也充沛许多。”
索尔望向巴尼特暴露在外面的肌肉。
他能感受到,这古铜色的皮肤下质满有力的肌肉,从中蕴藏了强悍的力量。
“可是,比起崇尚勇士的信仰,我们更尊敬恪守来自上天的天谕。”巴尼特面色平淡,话语中却有些不屑。
“我们的每一个部落,部落里面都有一位能预言天意的女巫,每逢部落里发生吉悲之事,这些女巫总要摆设一口所谓的天坛,在天坛凹下的土坑里面,烧掉一根古木的树枝,然后通过木炭的位置,依此预言上天的旨意,安排后续的祭天事宜。”
索尔仔细听着,脑中却在构想天坛的模样,估计很丑...
“恪守上天的天谕....不,我们不是在恪守,而是在畏惧。”巴尼特抬起眼睛,脸上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比起崇尚勇士的信仰,我们更害怕上天降下的不详,畏怯因为‘不恪’,而导致部落被上天派下的灾祸摧毁。”
索尔看着脸色浮现怒气的巴尼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巴尼特愤怒说道:“就是因为这荒谬的规矩,躲在水鬼丛里的森林蟒,被老妪的巫婆预言成上天赐予我们的考验,一个吃人的魔鬼?”
巴尼特握紧拳头,恼怒地睁大眼睛,通红的血丝蔓延上眼角。
“如果没有这个虚伪离谱的预言,我的父亲失败后,部落绝对会在派出一批人数更多的战士,进入水鬼丛,将祸害铲除!”
巴尼特继续苦涩道:“但偏偏不巧...水鬼丛里的森林蟒,预言成上天对我们部落的考验,身为下一任部落酋长的父亲,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战士,挑战考验失败后,一系列的巧合下,恶魔被包装成了狰狞恐怖,不可战胜的存在。”
迷信制造荒谬。
索尔在心中默默念到。
“如果没有那名猎人...你们要怎么解决这次魔鬼的吃人?”看向坐在床沿低头的巴尼特,索尔轻声问道。
“依照女巫预言给的方式解决。”巴尼特绷着脸,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清楚传进索尔的耳中:“献祭,每年献出一个婴儿,魔鬼便不会伤害部落的生活,相互和平共处。”
话语中讽刺,索尔听的很明白。
看来巴尼特真是恨死所谓的预言,和制造出它的女巫了。
“那把黑金弯刀,是那位猎人离开部落前,我前去向他拜师,他交给临走交给我的。”说到这里,巴尼特沉重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他让我自已好好学技艺,让我成年后再去找他。”巴尼特表情苦涩,摊开双手。
索尔看见巴尼特沉重的眼中,此时又多出一分惆怅,脆弱且无力。
“我有好多话都没有向他说出来,甚至连一句感谢都没来得及...”
巴尼特叹出一口气,不停眨着眼睛:
“最后都憋在了心里面,反正...已经没机会说出来了。”
望向强装镇定的巴尼特,索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联想到巴尼特在托马士主教面前的活跃表现。
大概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了。
两人的沉默,在持续几秒后被打断。
“皓月在上,索尔,睡了五天,你终于肯醒了。”帐帘拉开,手臂挂着绷带绕到脖子后的道伯安,看见帐篷内谈话的两人,莞尔一笑。
后面跟着是修斯卡兄妹。
两位半精灵看见昏睡已久的索尔,坐在床上,心中不由舒下一口气。
“嗯...脸色看起好多了,在休息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地活动了。”道伯安走到床边坐下,眼睛盯着索尔的面色,看了好一会儿。
索尔惬意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精神焕发的道伯安,嘴角翘起轻松的笑容,握成拳头的左手,向着对方的胸前打下一拳。
“那天晚上跑到那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看着道伯安脖间两侧垂下的绷带,索尔好奇问道。
想起那天晚上的经过,索尔觉得道伯安的遭遇估计和自已相同,一样被躲在暗处的斧翼灰毛蝠偷袭叼走了。
“我们两个的遭遇差不多。”沉默了一会儿,道伯安淡定地看着索尔,轻声讲诉那晚的经过:“和你分开后不久,我感觉后背突然被用力拉扯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飞起来了。”
“等反应过来了的时候,我已经被斧翼灰毛蝠带到了高空,脚下一片白茫茫的白雾。”道伯安抬起放在床沿的手掌,生动地比划当时的情况。
“那头畜生带着我飞了有一会儿,期间,我差点没在天上被冻成冰棍,那里的空气是真的冷。”
道伯安摇了摇头,不想回忆当时的感受。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索尔紧跟着问道。
“后来....”稍微思考一下,道伯安抿了抿嘴巴,对着索尔语气玩味地说道:“后面那头畜生飞了一段距离后,直接松开了它的爪子,把我丢了下去。”
“可能我是命大,又或者是那头畜生事先找好了位置,摔下去的时候,我没有摔死,经过几层密麻树枝干的阻拦缓冲,我掉到那头畜生用干草和泥巴混合成的巢穴上,侥幸活了下来。”
看着索尔一副想吐槽的模样,道伯安拍了拍脖颈和手臂上的绷带,转口继续说道:
“但是那些起到缓冲作用的树枝层,可把我害得不轻,身上一连串被刺开了好几道大口子。”
道伯安拍了拍手臂上的绷带,不免唏嘘地苦笑几声。
索尔的视线,放回道伯安脖子上绑着的白色绷带,几乎整个脖子都被缠上了白色的一层。
这处伤口是真的很凶险。
“最后,我只记得全身都在流血,手脚像是被折断了,动弹不得,也没有知觉。”
望着索尔浮现复杂的表情,道伯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然后我眼前一闭,视线晃黑——昏死了过去。”
索尔眨了眨眼,心中不由想到自已的遭遇,要比道伯安惨多了,差点就被活吞了。
如果最后不是那个顶着一张冰块脸的老头,及时出现,砍下斧翼灰毛蝠的脑袋,索尔觉得自已现在已经被消化完了。
“然后你就被那个老头....王座大人带回来了?”注意用词的不规范,索尔立即改了一下口。
道伯安认真点点头。
“当然,我们两个是一样的。”道伯安看着索尔,语速缓慢说道:“听他们说,当时你的受伤程度比我要严重多了,全身一处严重烧伤,一处严重骨折,四根肋骨折断,肩胛骨断开,以及数不胜数的擦磨伤。”
索尔逐渐变得诧异的目光下,道伯安继续轻轻说道:“当时,王座身边的医生直接说你没救了,巴尼特和盖莱恩听到后,直接为你准备好了后事,在不远的山林给你挖好了一口坑。”
闻言,被揭开老底的巴尼特,脸色一僵,站起来急急嚷嚷道:
“——我才没有,我始终相信索尔你....一定能够靠自已挺过来!挖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索尔狐疑的视线下,巴尼特雄浑的嗓音逐渐弱了下去。
两位半精灵默默在旁边捂住嘴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