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长桌的尽头,白塔王座神情冷淡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语气幽幽。
长桌的另外一边,索尔带着紧张,挺直腰背站立,慢慢呼吸,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情,就像在大战前放松筋骨关节。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和一具尸体差不多了,浑身血污,肮脏恶臭...只有你鼻中微薄的呼吸,还在告诉我,你还活着...”
霍曼眯起眼睛,一双寒眸如刃般射向索尔。
“当时,你的全身都在流血,即便你还有呼吸,可也改变不了将要死去的事实。”
听着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耳中。
索尔紧张咽了咽喉咙,谨慎看向坐在长桌后面的老人。
汇集如凝的目光,始终盯在索尔的身上,像是冰天雪地的暴风雪,暴戾而疯狂,以千钧之重压在他的肩头。
“但...你最后却还是活下来了....”霍曼坦然呼出一口气,疑惑的皱起眉头:“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的随身医生甚至称为这是一个‘不可发生的奇迹’。”
面对无形巨大的压迫。
索尔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安静地看着老人,仍在坚守龙血的秘密。
“你的伤势放在任何一名猎人身上,无一例外,都会是死亡的结局。”霍曼轻轻说道,眼中寒芒不曾一减:“光是流血量,都足以放干三个成年男性的血了。”
“没有流动的血液?人要怎么活?”
“除非那...不是人。”
这一刻,老人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的目光顿时变得锋利无比,像是睁开眼睛的怪物。
索尔的脸色僵住了,听到的每一字,像是一把榔锤,狠狠敲动了内心。
“我让医生检查过你身体了。”
目光微动,霍曼表情意味不明地继续道:“检验出的结果,和我预想的结果,近乎一致。”
“血液中深渊辐射值,占比是百分之九十五,一颗净化素放进你的血液中,不到三秒的时间,直接和你的血液产生高温反应,之后沸腾蒸发,像是烧开锅的热水。”
霍曼的脸上罕见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种现象我只是一种生物身上看到过,它们天性凶暴残忍,一双嗜血的红血,走到那里,那里便有的死亡的阴影。”霍曼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接着走过桌间,平淡站到索尔面前,细声说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深渊种?”
深渊种...
索尔呼吸一窒,瞳孔放大,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目光沉定的老人。
——他知道了。
有一种声音在心里告诉索尔。
“所以,这是你赢了海王...纳姆佛罗的筹码,拥有那种无限接近于它们力量,无可比拟的自愈能力。”
轻轻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震撼。
霍曼眯起眼睛,直直望着索尔,眼里布满深邃。
索尔被这道视线盯着混身不自在,像是有一支坚冰制成的箭矢,无情刺进心脏般难受。
讨厌...见到这个人。
默默想到。
索尔终于知道自已不是因为害怕见到霍曼,而是因为,他总是能莫名的窥探到自已的内心,知道自已的思想。
简直像是拥有读懂人心的能力。
无论是埋藏多么深的秘密,他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总能用铁锹准确无误的挖出来。
“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嘀咕,我怎么什么都知道?”看着索尔脸上难堪的表情,霍曼舒下紧绷的眉头,嘴角翘起戏虐而玩味的笑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也不像是人能办到事情。”这次,索尔没有回避,脸色难堪地回讽老人。
没有回话。
黑色的帐篷里出现沉默。
霍曼扭过头,转身走到长桌边,用力拉出一张高背椅子,坦然坐下,面无表情盯着索尔。
“当你站得越高。”缓缓抬起左手,霍曼看着手掌心粗糙的痕迹:“你面对的逆流就会越多,你的敌人就会越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扳倒你。”
“这里面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子嗣。”帐篷四角火盆中的火光摇拽,宽敞的帐内响起,老人的声音沉稳而压抑。
看着老人锐利的双眼。
索尔感到有些动容和迷茫,这双已经苍老的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复杂。
当你站得越高,你的敌人就会越多。
身为一位王,这是坐在他那个位置上,需要面对的逆流吗?
索尔看着白发苍苍的霍曼。
“权力滋生欲望,欲望伴随暴力,暴力带来杀戮,杀戮建立威慑,威慑创造权力。”
霍曼表情不明地对索尔说道:“有时候作为猎人,我们多数时候不是要面对来自深渊种的尖爪,而是要防备不知何时会从背后捅来的尖刀,它比深渊种更危险。”
索尔突然愣住了,感觉自已不适合听这么深奥的东西,或者说是不喜欢权力。
像是那天多位身穿华丽白甲,盛气凌人的圣橡树骑士,房间内站自视高人一等的贵族青年。
索尔总是感到很厌恶。
“你们这些游散的猎人,生活的资金都是来源各地猎人协会发布的委托,一次多则千枚金币,少侧几枚铜币,有时候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霍曼表情平淡看着索尔,感慨这些人的不易。
索尔站着原地,望着靠在椅背的老人,默默听着。
“你们拿着猎人协会的钱,但猎人协会的钱又从那里来呢?”霍曼反问一句,表情略显不自在:“现在教会猎人在录人数有万人,万人中到达黄金级的高级猎人却不到三层,剩下的人多数起不到作用。”
霍曼扣紧手指,面色沉重:“地方的猎人协会,虽然靠着地方人们提供的委托,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教会的资金压力,但这些猎人的退休费,疗伤补贴,这样种种加起来,无异于是天文数字。”
“这些东西压垮教会的脆弱的资金链,简直是轻而易举...”
话语落下,霍曼老衰却锐利的眼中,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索尔语气复杂的问道。
望向椅子上的老人,以为叫自已过来,是要追究清楚龙血的事情,没想到扯到这种地方来了。
“你身上类似那种深渊种的能力,可以维持多长时间?”霍曼没有回答索尔的问题,而是提出一个问题。
“...大约三个小时。”
索尔根据最近龙化反应的状态,推摸出大概的时间。
帐篷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对付龙王的狩猎战中,一旦超过两个小时,你可以自行撤退。”思考良久,霍曼神情严肃,对着索尔认真说道:“我撤回之前让你当先锋的命令,你编入第三梯队,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自行参加战斗。”
索尔愣住了,一时被迷惑的看着老人,不理解他的话。
“我要是不同意了。”索尔坚定看着霍曼,语气绝然。
霍曼抬起寒芒的眸子,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这里我说的算,你没有权力拒绝。”
“告诉我原因,为什么您想法会转变这么快,王座大人?”索尔咬紧牙关,第一次见面,这个老头可是拿着用送死的方法,来命令自已。
霍曼扭头看向帐角的火盆,火盆里的火光刺眼旺盛,在秋日的枯败萧瑟中,释放着希望慰藉的暖光,如同象征生命不息的春日。
“你的价值体现,超过之前的预期,我决定另有他用。”
不等索尔开口,霍曼充满威严d声音里,继续说道:“我不问你为何拥有类似深渊种的力量?它究竟从何而来?作为交换,你服从我的命令。”
话中暗藏的警告,让索尔不由闭上了嘴,不解地望向坐在椅子上的霍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