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比古地沙漠好多了,山秀水清,比那群数不尽的黄沙好看多了...”
塞米尔睁开眼睛,望着从眼前急湍流过的河水,白色的浪花像是天空中掀起的朵朵白云一样狂奔,急匆奔向摇远的远方。
站在旁边的爱德华不发一言,默默看着身边这位多年的好友。
古地沙漠?
索尔想了想,这块地方好像是在帝国的最北边,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传闻那里的地下没有一滴水,日常用水都需要靠外地运输。
塞米尔摩挲手中的钓杆,眯起眼睛,说起回忆中的往事:
“在那个放眼望去全是沙子的地方,镇守在那里的我们,没有极东冰川拒东守南,绵延千里的长城,也没有在西南边上和精灵签订的协约,达成的圣林防线,可供分担压力,更没有边境塞外,伟大如‘先知’的拉斐尔,花费半生时间构建的十关十六道口,这如同天堑般的防御工事,把世界上最凶残强大的一群深渊种,永远封锁在塞外之地。”
塞米尔声音中带着感叹,仰起下颌,望着湛蓝无垠的天空。
“伟大的‘先知’拉斐尔,你知道在极东冰川修一道长度千米的高墙,防御东面数量庞多的深渊种,也知道在的塞外边境,设立十关,阻挡从大裂缝中源源不断,爬出来的深渊种。”
“可你...怎么忘记了北面,还有一片广袤的大沙漠啊!”
“古地沙漠的深渊种数量,可不比东面的极东冰川和西面塞外,它们的数量少啊!”
塞米尔向天大声嚎叫着,发泄心中积蓄的苦闷。
不过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悲伤。
“嘿,心里舒服多了。”
朝天喊完后,塞米尔放下抬起的下巴,看着爱德华和索尔,一脸轻松笑嘻。
“喊完了?喊完我们回去了?”爱德华噙着淡淡的笑容,声音略微无奈说道:“快到正午时间了,现在赶回去,还能蹭到一顿饭,我可不想饿肚子。”
爱德华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不是在钓鱼吗?钓上鱼,马上就有吃的了。”闻言的塞米尔,立马皱起眉头,指着鱼竿道,大声说道。
索尔扯了扯嘴,无语地看着塞米尔认真的表情。
原来...他还想真想在这条河里钓到鱼?
奔涌的激流卷起层层白花,如狂奔的野马群,马蹄扬起遮天的风尘,狂怒地冲击大地,发出哗哗的震响。
在这种极其湍急的河域,别说是鱼了,估计连一条体格小一点的船都会被这无情冲走。
“塞米尔别做梦了,你是不可能在这里钓到鱼。”爱德华放下鱼杆,直接戳破塞米尔的幻想:“你当时叫我出来,是让我陪你散心,而不是让我站在这里,陪你一起吹秋天的河风...”
“你知道,这很无聊的...”
爱德华望着塞米尔,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别啊,爱德华,你不是在极东冰川待了十年吗?”塞米尔眼珠子一转,急急连忙说道:“我听别人讲那里更冷!有长年白茫的冰山,积累千年岁月的深雪,从不冻海面吹过来的寒风,可以在太阳落山后,把仍待在屋外的人,活生生冻死!”
索尔听得怔了下,心中不由想到极东冰川,真有那么恐怖?
夜不归宿能冻死人?
手指按住额头两侧,爱德华面色奇怪地望着塞米尔。
“你还是喜欢相信吟游诗人,从嘴里面说出的那套鬼话。”爱德华颇为无奈摇着头。
“极东冰川确实很冷,滴水成冰,遍地都是半腿深的积雪,一眼全是白色的雪景。”
停顿了一下。
爱德华面露尴尬,缓声说道:“但是还没有夸张到,晚上能把穿着厚冬衣的人,活生生冻死在屋外的故事。”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多陪我一下会死!!?”塞米尔瞪大眼睛,不悦地看向爱德华。
“反正,你都在东川的长城上吹了十年的雪风,在说凭这点秋气的河风,它也冷不到你?”
塞米尔板着脸,气闷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倔扭的塞米尔,爱德华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好换个话题:
“既然你不想回营地,总得有个理由吧,说出来听听,站在这里吹风也是无聊。”
犹豫一阵。
塞米尔眉间一蹙,缓慢开口讲道:“营地里太压抑了,虽然我们这个级别的猎人,已经不需要做些杂活,只要看着就行,但是...我感觉还是不舒服。”
在一刻,塞米尔表情出现隐晦的阴沉。
爱德华眼中的轻松消失几分,颦眉盯着塞米尔,似有些担忧。
索尔摸了摸下巴,心想他们的故事真多。
“从十年,当我从熙熙攘攘,繁华向荣的帝都,发配往黄沙漫天的古地沙漠。”
“那一刻,说实话我的心里感到非常后悔和绝望。”塞米尔略微低下头,隐藏眼中的情绪。
“延续到天边的黄沙,如同无形的囚栏,困住进入这里的人,除了绵亘不绝沙丘,我看不到任何活物,连一贯视财如命的商队车旅,都不愿意来古地沙漠,好似这个被神遗弃的地方。”
沉闷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压抑。
爱德华摇摇头,脸色落寞。
“来到古地沙漠的第一天,行李刚放进帐篷里,我就被古地沙漠防线的镇守者——勒哈加大师,一位五十六岁,皮肤棕黑,语语尖酸的老头,立即派去巡视边境上的五个沙村,这次巡查整整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等好不容易回来的时候,我的皮肤已经变成渐黑色了,就算是头上带着防沙头罩,脸也被随时会刮起的沙尘,用力刮出好几道风口子。”
塞米尔抚摸钓竿的握手,在缅怀的神色中苦涩微笑。
索尔看着塞米尔脸上干枯黄褐的皮肤,凌乱的褶皱划痕,像是风化后的沙石被刻印在脸上,永远也消磨不掉。
爱德华神情复杂,看向塞米尔的眼睛。
“起初,我也有想过放弃,提交过许多次申请调防意见。”
“但无一例外,全被拒绝了。”塞米尔睁了睁眼睛。
眼中复杂变化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塞米尔,此刻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啊,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塞米尔淡淡说道,嘴角含着自嘲的笑容,望向爱德华:
“能得到极东冰川的镇守者,蒙讷大师的青睐,日后有希望成为极东冰川的镇守者,比我这个将来多半要埋入沙子里的人...要强太多了。”
塞米尔自叹自嘲的话,让爱德华眼中复杂的情绪瞬间化为两簇冰冷的锐利,宛若一把森然的短匕出鞘。
“塞米尔,你是什么意思?”爱德华盯着塞米尔,语速缓声而冷漠。
声音中冷冷的温度,让索尔脸色一变,不由迷惑地看着二人。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怎么现在有一种一言不合,则拔刃相向的戾气?
就像他们有生死大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