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索尔神色冷静地盯着塞米尔,持稳手中的匕首,声音丝毫不畏惧地问向塞米尔。
“不想干什么。”塞米尔晃动头,快意涌现在脸上,含笑说道:“大人,你让我很意外,虽然年纪轻轻,身上却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我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异类’的人。”
声音诙谐风趣。
“魂淬草,一种能致脑内神经麻痹瘫痪的毒药,无色无味,效果极佳。”塞米尔邪佞舔动的舌头,眼中逐渐变得冰冷,看上去十分疯狂。
“中了这种毒的人,先是脸色僵硬苍白,瞳孔会慢慢涣散,舌头会失去知觉,导致说不出话,接着会慢慢地,四肢感到发冷,肌肉松软无力,不听大脑的指挥,最后像滩烂泥一趴在地上。”
伴随嘲讽和癫狂共存的诡笑响起。
塞米尔慢慢看向倒在地上的爱德华,眼中闪过一瞬而逝的不屑,嘴角微微愉悦地弯起。
“提炼出十毫升的魂淬草毒素,足以毒翻一头壮年的水牛,毒倒两个人,应该更是不在话下。”发出疑惑的声音,塞米尔望向眼前精神充沛的索尔,深深眯住眼睛。
在意外面前,人们总是显得措不及防,如同暴风雨的小船,任由狂暴的海浪抽笞,直至沉落海底。
塞米尔现在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原来计划是迷倒爱德华后,将他带一处隐蔽的地方,然后慢慢折磨拷问,让他在痛苦的煎熬中,老老实实吐出当年的实情。
真相!
塞米尔只想知道真相,这十年来的不公和委屈,每天令他夜不能寐,常常被恶梦吓醒。
“大人,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塞米尔眯起眼睛,嗓子里发出颇为无奈的声音:“所以我只好故意拖延时间,说些过去的事情,等待大人中毒发作。”
“可是爱德华都毒发身作了,大人却还是没事一样站在面前和我聊天...”
“我很想骂人啊!”塞米尔原地大声喊道,眼里颇为不满望着索尔。
下一刻,塞米尔的手指慢慢转动手中的鱼杆,黑色握柄逐渐和之前联结的鱼杆分离。
等到黑色握柄完全和鱼杆分开,握柄尽头粘合一根管皿,透明的管皿残留着刺眼的绿色液体。
这根藏着毒素的管皿,之前一直被很好的隐藏在空心的钓竿内,通过钓竿表面的密麻的小孔,散播魂淬草的毒素。
“索尔大人,你该不会是一头怪物吧,外表披着人的皮囊,混杂人类的世界中,侍机等待,意图不轨?”
望着对准自已的锋亮匕尖,塞米尔丝毫没有紧张,反而表现出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
索尔眉间一动,脸色出现窘迫。
没被毒倒的主要原因,估计是归结于龙血的存在。
“塞米尔,把手举起来,现在停手投降,你还有补救的机会。”索尔沉住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塞米尔,试图安稳住他。
河边刮起的瑟凉秋风中,塞米尔缓缓摇了摇头,抬起的眼中满是绝然,及一抹即将爆发出的狠厉。
“大人,当我那天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觉得你不过是那位猎人世家中的嫡系,被安排出来参加几场重大的狩猎,走个过场,镀层金,好回去继承父亲的高位。”塞米尔双眼盯着索尔,嘴里哼出的声音,表明他此时的不屑。
索尔依然保持匕首不动。
“可是就在五天前,一场意外的发生,让我改变对大人的看法。”塞米尔的声音缓缓传来,脸色古怪异色,奇怪地望着索尔:“一个全身被自已血液包裹的人,体表不下十次重伤,大大小小的断裂性骨折,还带着严重的烧伤,这种伤势其实和死人没区别了,即便是活下来,也是一个双手尽废的废人了。”
沉沉吸进一口气。
“那晚,见过大人的所有人,一致都觉得大人活不过那晚了,吊着一口气,就等着那口气何时能落下。”塞米尔目光微妙,望着索尔,缓缓继续说道:“大人属下中,一位个子高高的猎人,甚至都扛着锄头,跑出去挖好了坑。”
感觉对方的眼神停留在双手在。
索尔感到有些不自然,轻轻活动了背后的肩胛骨,在塞米尔面前做出一副悠然不慌的表情。
“你要是想知道原因,可以先放弃抵抗投降,我把你们两个带回营地,然后慢慢告诉你。”索尔平淡说道,语气不变。
塞米尔在惘然中轻笑一声。
下一秒,塞米尔便立马收起脸色笑容,神情充斥严肃,刺眼的目光牢牢盯住索尔。
“算了,这种过于诡异的秘密,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塞米尔眼中亮出精光,表情深邃,语气幽幽沉寂:“秘密所以被称作秘密,是因为它不能被人知道。”
“每一个秘密,如同一座尚未被开采的金矿,知道的越多,拥有的金矿就会越多,就会变得越加富有!”
话锋一转。
“可你拥有到一定程度金矿的时候,意味着死期也就离你不远了。”塞米尔盯住索尔,说出心寒的声音:“没有人希望自已的秘密被别人知道,把柄被握在别人手中的滋味,你可压制他们一时,但压制不住一世。”
“待风浪一起,还安能存焉?”
安能存焉...
索尔皱起眉头,警惕心没有半点松懈,反而还在逐步提升。
“为什么你会觉得爱德华是叛徒,是他背叛你们?包括你在内,你们一共有五个人”
索尔瞄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爱德华,双眼痛苦的紧闭,干净潇洒的脸廓像是被涂上白漆般惨白,没有一点的红润。
鲜血还是在从他的嘴角流出。
索尔瞄着有点着急,虽然塞米尔只说了魂淬草会麻痹脑内神经,没有说明它有致死的效果。
可终归还是中毒了,最好是抓紧时间带爱德华回营地就诊。
不能在拖延时间了。
索尔眼中出现决然,脚底暗自用力,咬紧牙关,屏住呼吸,视线游过塞米尔身上每一处部位。
“大人我有一个提议。”塞米尔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说道。
索尔脸上浮现诧异,
“不如,你放我离开,我让你带爱德华回营地治疗,我们两个都互利,比在这里吹毫无意义地冷风要强多了。”塞米尔笑着说道,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容,表现得发出恳切自然。
索尔定定地看着他,久久不言。
直到索尔嘴呼出一口气,悄悄收回手上的力,但目光里依然保持警惕。
“可以,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爱德华是背叛你们的人。”微微蹙眉,索尔轻声凝重道:“你们不是十年的朋友?没有证据,靠着自已盲目的推测,胡乱下手?”
索尔严苛的责问下。
塞米尔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气,目光黯淡,脸上似有说不尽的矛盾和悲落。
“大人还是受了年龄的局限性,有些事情不是靠所谓的感情,就能百分之百得到解决。”
塞米尔注视着他,这双眼内有悲伤,也有放下的坦然。
“比如现在这个局面,和千年前的那场西省权贵们的谋乱政变,导致联邦政体变革,权力交替的手段,两者更是如出一则。”
塞米尔伸出手掌,表情意味不明。
索尔看着这双手掌,掌心全是密麻恐怖的划痕,像是曾经有无数锋利的玻璃渣,在上面狠狠地反复扎刺。
“康斯坦丁和赫准斯托,在千年那场腥风血雨阴谋险恶的政变中,谋筹于内,刀剑悬外,一步成为这场盛大赌博中的两个最大赢家。”
塞米尔的瞳孔微微缩紧,五指轻轻合拢成拳,狐疑地沉吟说道:“但!究竟是西部诸权贵,仇隙联邦的见死不救,意图造反,脱离联邦的掌控,自立为国。”
“还是康斯坦丁和赫准斯托,联邦中的两大最初缔造者,不满当时联邦的体制,然后两者选择狼狈为奸,趁着西省诸贵遭受黑潮重创之际,力量最弱之时,将鞘中饮血的剑尖,对准了昔日的同伴,化作吞噬权力的怪物。”
精神一振。
听着塞米尔压抑深幽声音,索尔刚刚有些松懈和缓解的神经,也随之紧张起来。
他似乎看到一张黑色压抑的大网,正朝着他迎面落下,紧绷的网丝张力将他的手脚牢牢钳制住,令其无法动弹。
“死人不会说话。”
“历史由胜利者来书写。”
塞米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如他脸上被风沙吹干的皱皮:
“经过千年岁月的磨合中,赫准斯托的清风王座早已成为了教会猎人的精神象征,不可缺少的存在。”塞米尔双眼出现迷茫,声音有些生硬:“当时,我们几个人身职清风王座的护卫,却让温德尔·赫准斯托,这位王上突然莫名失踪,我们五个人都脱不了嫌疑,一直到死都会被怀疑。”
“除非...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那一瞬,索尔看到了塞米尔脸上一秒闪过的悲伤。
呼出一口气,塞米尔拍响手掌,语气淡淡说道:
“爱德华是我们中嫌疑最大的一个,我们卫队的五个人,因为这次重大失误,除了克朗顿去黑幕之牢坐牢了,剩下的全部被分派到边境防线受罚。”
“无论我们多卖命,不惜受多重的伤,吃下多少苦!”塞米尔眼神黯淡,语气干哑无力:“我们都不会被提拔,受到重用了,因为我们身上背负着背叛嫌疑,作为教会权力中心的清风王座,失踪在我们眼前,身为他的护卫,我们这些人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塞米尔表情苦涩笑出,眼睛盯着索尔:“只有爱德华....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得到了提拔,在冰天雪地的极东长城,获得一位猎人大师的青睐,作为后继人培养,日后即将成为整个极东地区的镇疆大吏。”
“大人,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塞米尔望着索尔,表情十分凄怆落魄。
“我们四个人都在因为那次失误,在承受各自的严酷处罚,在痛苦中度日如年!只有爱德华一个人,不仅没有受到迫害,反而地位还高升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塞米尔眼睛通红,喉咙里发出低吼。
索尔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倒在地上昏迷的爱德华,内心一阵矛盾。
“所以大人,你已经打乱了我的计划,而我也不想和大人交手,于其弄得两败俱伤,还不如各退一步。”
塞米尔抬起头,面色决然地看着索尔:“大人放我走,我让大人带着爱德华离开,回大营治疗,往后调查我会换种方式进行,不会再用这种过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