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卡步履艰难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张俊俏的脸上渗满的汗水,头发粘稠地贴在耳边。
车轮缓慢在地面滚动,轮轴发出嘎吱的刺响。
这是一台大型的弩车,两匹健马拉动着这架弩车,吃力地在山路拖走,鼻孔不停喷出热气,
修斯卡看着走在眼前的老人,尊贵的纯白王袍上一缕缕复杂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夺目耀眼。
王袍上这些复杂纹路让修斯卡感到奇妙,它们在太阳底下时颜色是金色,但一旦到了有阴影的地方,这些盘踞在王袍的金色纹路又会慢慢变成深邃的黑色,非常的神奇。
会变色的衣服,嘿,修斯卡还是第一次见到。
“半精灵,你为什么要选择当一位猎人?”走在前面的霍曼,头也不回的问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中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严:“据我了解,选择当猎人的半精灵并不多,比较猎人,他们更愿意选择当一名自由自在的佣兵,不受约束。”
修斯卡深呼了一口气,听着老人清冷的声音,他感到强烈压力重重压向双肩。
不愧是冠以王称的猎人...
“王上,我叫修斯卡,如果可以,请叫您叫我的名字。”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修斯卡不卑不亢的说道,眼睛看着眼前老人的背影。
一声冷哼刺耳的传入修斯卡耳中,老人依然没有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速度很快。
知道老人在等待答案,修斯卡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开口说道:“我的父母也是教会猎人,他们在十年前死在了「奈尔图斯之祸」,接到猎人教会寄来的通知,我的脑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模糊间只有一个强烈念头,那就是成为一名猎人,去体会他们曾走过的路。”
“这个理由真是烂大街了,不过还是算是中肯,比那些乱七八槽的理由要好多了。”
霍曼语气平静,双眼看着眼前铺洒阳光的山路,干枯的皱纹爬满整张脸。
望着阳光下刺眼的白色的王袍,修斯卡调整着呼吸,他感觉到压力,一股来自精神上的威慑。
这种体会,修斯卡只有在和老人接触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
看着老人干瘦的背影。
修斯卡内心震撼,这位王级猎人,到底是屠戮了多少强大的深渊种,才能拥有这种令人生畏的气息?
“弑杀海王的行动报告里面,说你射出一发「血源」命中了纳姆佛罗,半精灵继承了精灵高超的箭术,选择看来,这点是真的。”老人声音冷冷道。
修斯卡紧皱眉头,不经思考霍曼话中的意思。
阳光的照耀下,车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这次弑王行动,一共有六根「血源」,我决定把它们全部都交付给你,由你来使用它们。”
没等修斯卡想明白,老人随即丢下一句。
这句沉重的嗓音,让修斯卡目光一凝,一股干哑感瞬间占据嗓子,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老人。
不能理解。
一次性,把六根血源全部都交由一个人。
等于是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对方又是强大的龙王。
这几乎是一点失误都不能出现。
“王上...真的不在考虑?”修斯卡说动发干的嘴唇,声音微弱。
“没有什么考虑,你有纳姆佛罗的经验,我就把血源交给你,就这么简单。”霍曼语气淡定,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眼神平静无比。
没人能看见霍曼此时脸上的表情。
这位老猎人是背对大家,干瘦的背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显得脆弱单薄,但却似乎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蕴藏其中,让这道背影无比坚硬卓立,像是屹立于惊涛怪浪永不倒塌的灯塔。
伊文捷琳背着一个小包,老实跟着走在巨型弩车的一侧,视线时不时偷偷瞟向修斯卡的位置。
这支队伍属于是远程的队列,走在所有队伍的最后,位置相对比较安全,负责对龙王进行远程压制。
“死在奈尔图斯之祸的猎人,他们多数被葬进了青丘,那里现在大概有立着一万多块墓碑,你有去那里看过你的父母吗?”
修斯卡缓缓点头,语句里带着沉重:“只去过一次,教会派来猎人带我们去青丘见他们了。”
天上下着灰蒙蒙的雨,空气潮湿寒冷,半米长的草丛中立着一块块灰白的墓碑,这些墓碑像是褪尽世间所有的色彩,安静的站立在杂草中,爬上青苔碑面上刻着清晰的文字,那是死去猎人的名字。
修斯卡记得很清楚,走进这片长满杂草的青丘陵园,他的内只感觉无尽的悲伤, 生命的流逝,凋零的荒凉,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流下。
无数块灰白的墓碑整齐地望着修斯卡,静静地看着他,它们似乎在述说什么,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去过一次吗?”声音停顿一下,霍曼眼神深远,若有所思:“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我们没有选择,不管愿不愿意,我们死后都要葬入泥土,埋入墓园,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慢慢腐烂,骨头被细菌噬尽,最后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在老人语气落下后,修斯卡提起一口气,面色认真:
“不....大部份人都会被历史遗忘,只有王爵不会,他们会记住,记录在文字中,留在人们的心中。”
老人轻哼一声。
“哼,拍马屁的功夫还不错。”老迈的眼中目光流动,老人一往锐利的语气,在此刻竟出现少许迷茫:
“王爵吗....”
“有时候,我都忘了我是白塔王座,忘记自已是谁,但唯一忘不掉的那群怪物。”
“血和猎刃,这两样东西,一直在我脑中来回交替闪现。”
老人语气淡然,像是毫不在意:“活到我这个年纪,失去太多东西后,人性会渐渐变得麻木,比如这一次,抑是之前的无数次,我都拉着一帮像你们这样猎人,把你们当柴一样去烧,去烧死那些强大可恨的深渊种。”
“海王纳姆佛罗,龙王史矛戈,说实话这两位王种,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跟你们也没有多大关系,我们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杀它们,而且杀死它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白塔王座的眼神微凝,掷地有声:
“可我们还是站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跑到龙王的鼻息下,这是为什么?”
修斯卡的思维略一停顿,他抬起头,带着复杂的心情,重新打量这穿着王袍的老人。
微风拂过,在阳光的照耀下,老人头上的白发被轻轻吹动,修斯卡感到无言的悲凉。
过了一会儿。
“可能我们是猎人吧...”修斯卡吐出一口气,表情认真。
“可能我们是猎人吧。”
霍曼重复修斯卡的话,默默睁大眼睛。
望着碧蓝的美丽天空,广袤而无暇,这片青蓝的颜色像是有净化心灵的魔力,洗涤每个人心中的罪恶,让罪人感到救赎。
我是猎人吗?
不是。
那我不惜付出的代价,做到这些,目的究竟是什么?
复仇。
对,那群怪物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只想复仇。
将它们一个不留的摒除!
霍曼在心中如此问到自已,他不是猎人,只是一个复仇者,眼前所有不过全部都是工具,用来屠戮深渊种的深渊种。
老人不在看向天空,这片碧蓝的天空可以洗涤人心中的罪恶,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需要了。
黑色高耸的山尖像是一根尖利弯曲龙爪,悬于每个猎人的头顶,静静等待每个人都进入它的伏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