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者与死者

作者:我已经吃饱了 更新时间:2021/4/29 21:53:18 字数:4497

晴空万里无云,阳光耀眼明媚,一片茂盛的绿草连至天际,宛若一幅生机盎然的春景图。

一阵凉爽柔和的风,轻轻拂过辽阔无涯的草地,绿色的海洋此时泛起涟漪,茂盛摇拽地草间,隐约浮现灰白的石垛,那是一块块斑驳残缺的墓碑。

索尔站在这片及腰的草地面对,内心出奇的平静。

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这里,似乎遗忘了什么,有关之前发生的事。

望着草中古老的墓碑,索尔没有感到喜怒哀伤的情绪,有的只是内心静谧的平静。

一种放下一切,永远待在这里的冲动。

停足注目便刻,索尔抬起脚步,慢慢向前走,走进这片及腰的草地中,芬芳的草香,沁人肺腑,让索尔不禁沉迷其中。

继续向前走,索尔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他想要走到这片草地的尽头,去看看那里是的景色,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拨开重叠的长草,走入这片及腰草地没多远,一块棱角整平的墓碑出现在索尔眼前,挡住继续前进的路。

这是一块崭新的墓碑,平整的碑面还没有刻下名字,似乎在静静等待某人的到来。

索尔观察这块拦路的墓碑很久,发现这块墓碑很普通,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便不再浪费时间,绕开这块墓碑,继续向着尽头前行。

但没走远多久,索尔后脑勺忽然地‘嗡’一声,像是身后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索尔下意识立即转过头,警觉的目光恰好落在墓碑的另外一面碑面,上面刻着一行清晰的字迹——

索尔·伊格纳兹

脑中再次响起一道闷雷,感觉脑壳都要炸开了。

索尔不由瞪大眼睛,望着这块崭新的墓碑,这是我的墓碑?

索尔诧然意外想到,难道自已已经死了?

难言的苦涩从心中泛起。

记忆如潮水一般重新灌进脑中,索尔想起来了,自已成功弑杀掉龙王史矛戈后,从高空中和史矛戈一同坠落到河中,然后用着仅有的一丝力气爬上河岸,最后却被护送亚,一起返回帝都的贵族青年,心怀记恨,一剑刺穿了心脏。

恢复记忆的索尔,带着脸上复杂的神情,慢慢往回走。

索尔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和沉重,双腿上像是被灌入了重铅。

蹲在墓碑的前面,索尔抚摸墓碑上的名字,冰冷的粗糙感从指尖传来。

“难过吗?”

正在索尔认真抚摸墓碑上的名字,情绪黯淡,难免沮丧时,一阵戏笑的调侃忽然从身边传来,声若鬼魅。

“难过的话喝一口酒就好了,人生难免避不开死亡,不是吗?”

带着内心升起的紧张,听见声音的索尔,立马转过头,他以为这里只有自已一个人了,没想到这里还是有其他人存在。

一袭黑色的衣角,首先出现在视野中,索尔视线继续往上抬,接着看见一张精神矍铄的老人脸出现,嘴边带着一抹坏笑,双眼打趣地看着索尔。

“你不是死吗?”望着眼前的老人,索尔脸色难堪。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死者的归故之路。”

穿着大师猎袍的谢尔达,苍老的脸上平静如常,左肩上猎刃依然红艳如炙,像是刚刚被热血浇注不久。

死者的归故之路...

蹲在墓碑前的索尔,心情颇为复杂,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谈不上多么后悔,只是稍微有点遗憾。

没有死在双王手里,反到死在自已人的剑下,这种挫败的体验,多少都有点不甘。

“不...我不是难过死亡,只是有点不明白。”索尔疑惑地摇摇头,望着嘴巴含住酒壶的谢尔达,轻轻问道:“我不明白他....或者是他嘴中那个所谓的皇室,他们为什么一定杀我?我好像没有得罪他们,而且我死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索尔摇动头,回忆杰纳德说过的话,他杀自已并不全是因为在纳斯德沃,一番话得罪了他,其中还牵扯到了皇室。

“是你不明白?”

“还是你太天真了?”

谢尔达放下口中的酒壶,面颊微红,辛辣的酒味扑入索尔的鼻中:

“自罗兰时代伊始,漫长浩瀚的历史中,从来不缺乏阴谋、和洗涤不净的血色,除了像罗兰这样留在历史上的传奇人物,震古铄今,我们大多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小不过的沙子,生死自然微不足惜。”

“你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索尔。”谢尔达走到索尔面前,目光直盯索尔的眼睛,缓缓地道:“当然是因为你,让他们感到害怕,让他们心生警惕,让他们对未来感到不安,所以他们要在这股威胁,尚未成长之前,将其扼灭在苗头中。”

——内斗。

索尔瞳孔一缩,陌生的词汇出现在脑中,听完谢尔达的话,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以是你们和皇室的斗争延续,牵扯到了我,我被波及其中了!”索尔表情哗然一变,眼睛倏然睁大地望着谢尔达。

完全不顾及索尔的眼神,谢尔达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地拿起酒壶,酒壶放入口中。

“算了,反正都已经死了,向你抱怨也没有意义了。”看着谢尔达悠闲的神态,又想到当前的处境,索尔颓废低下头,幽幽释怀地道。

“呵呵,这对了嘛,年轻人就是要看开一点。”听到索尔的话,谢尔达立马丢下事不关己的态度,一脸坏笑,左手搭上索尔的肩膀,并排坐在墓碑前,递出手中的酒壶:“来,喝一点,矮人特制的烈酒,味道绝对醇厚浓烈,精神力倍足!”

望着眼前细颈状的栗色酒壶,辛辣的酒味从壶口飘出,索尔挑了挑眉,犹豫地接过酒壶,接着咬牙一口倒入口中。

烧灼的口感顿时从嘴中肆虐扩散,火辣酒气堵上鼻孔,索尔脸色诧然突变,一口将嘴中的烈酒吐出。

“咳咳咳,你确定这东西是酒,不是掺入酒精的水?”还没有从辛辣中缓过来的索尔,喉咙剧烈咳嗽,反白的眼睛看向谢尔达。

“不识货的败家小子!真是全部都浪费了。“谢尔达一把抢过索尔手中的酒壶,心疼看着吐在地上的酒液。

“矮人特制的高度烈酒,哪有你这样大口喝下的,不呛死你才怪了!”谢尔达看着索尔的眉眼一瞪,酒壶放到嘴边,小喝一口,不悦继续道:“这种酒是用来提神,要小口品尝,才能体会其中的醇香,你这败家子的玩意!”

望着满脸心疼酒的谢尔达,索尔眉头舒开,心中某名感到高兴,不由笑出声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像是一位风轻云淡、不拘一节的猎人大师,反而像是一个抠门没钱的糟老头,由于别人不小心撞翻了你的酒杯,你就站在路边指着鼻子破开大骂。”

谢尔达不以为然,鄙夷瞥了索尔一眼,继续喝下手中的烈酒。

“或许,这本来就是我的样子。”

谢尔达放下酒壶,目光深邃看着索尔,脸色平淡,仿佛在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人嘛,都装了一辈子了,死后暴露本性,也不会有人在说什么,活着的时候不轻松,死了还要为难自已干吗?总得要为自已活一回。”

谢尔达抚摸耳边的白发,看向索尔:

“整日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这样的猎人,没人会认真相信你,他们会认为你是一个如小丑的白.痴,不会听你话,敷衍你的命令。”

“只有你拿出足够强硬的态度,冷淡到无情的铁腕,不容置疑的威严,必要时的杀戮,他们才会认真听你的话,才想起你是他们的上司。”

“暴力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声音陷入低落。

似乎又回到了往日。

“但是,那一切都过去,这里是死者的归故之路,我也该放下了。”

终于,谢尔达叹了一口气,把突然涌起的抑郁压了下去,轻轻又喝一口,灼烫的口感烧灼咽喉,特别舒爽。

索尔点了点头。

“小子,你做的不错,无论是在奥洛海,还是在哀息山脉,你为我们赢得了胜利,也为猎人铸刻不朽的篇章,他们会记住你,岁月也会记住你。”

索尔表情一愣,呆呆看着谢尔达,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讲起,这个两人一直试图避开的话题。

谢尔达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墓碑,缓缓抬起头,浑浊但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神,认真看着索尔:

“起初,我以为你是遮掩真实的冒牌货,或者是夜鸦卫潜伏的卧底,但却现实不是。”

谢尔达轻轻一笑。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会吹牛,恃强凌弱,比女人还胆小,被几只沙漠中沙狼包围,就被吓得在女人面前尿了裤子,更别说恐怖数倍的深渊种了。”

感受心中的苦闷,谢尔达拍了拍衣服站起身,脸上露出笑容:

“索尔你比我强,比我强太多了,如果未来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去帝都,帮帮一位叫米契尔的猎人。”

“我们都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支撑整个教会猎人,太辛苦,也太孤零了。”

身形一颤,谢尔达抬起头,真诚地看着索尔

“所以,我希望你能像帮助我们一样,去帮助这位孤独的猎人。”

微风拂过,吹动猎人头上鬓白的发丝,沉默与迷惘一时笼罩这里。

“可是...”

“可是,我已经死了,和你一样。”

索尔露出无奈的表情,看向灰白的墓碑,准备用手指指向墓碑上的名字。

可下一刻,索尔的动作僵持住了,抬起的手臂滞在半空,眼中全是错愕和震惊之色。

怔了整整数十秒。

索尔呆呆望着平整碑面,那里本刻写名字的篆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光滑整洁,仿佛从未出现那串字迹。

“这里是死者的归故之路,但是我没有说过,你已经死了。”

在索尔错愕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谢尔达重新露坏笑,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索尔,走吧,在你还能回去之前。”

“往来时的路回去,不要回头,不管听到任何声音,往那片充满白光的方向走,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

谢尔达带着深意的目光,望着索尔的眼睛,做出挥手的告别。

“所以,你是假的吗?”

紧了紧喉咙,索尔认真看着谢尔达。

“如果你认真这是假的,那这就是假的。”

“那,他呢?”

“你说霍曼?哼!这见色忘友的色鬼,老早丢下老子一个人,跑到狱河对岸找他念念不忘的老婆去了,估计现在都啃上了。”

索尔扑哧一笑,脑中不由补想那张冷像得冰块的死人脸,真的女人会看上他?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等你走完人生的终点,我们就会再次见面。”谢尔达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不用在问了,你该走了,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索尔看着猎人温和的脸,他身后的景色正在崩塌,虚无的漆黑正在吞噬。

“所以,是你救了我吗。”脚步缓缓后退,索尔抓住仅剩的时间,向着一动不动的谢尔达,询问地道。

“不是,是你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救了你,我只是在你彻底走上归故之路之前,侥幸把你拦下,想着和你聊会天,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谢尔达摇摇头,轻轻喝下酒壶中最后的一口烈酒,心中升起遗憾。

这酒也太少了,真不该喝这么快,应该留点的!

往后的日子可难熬了...

正当谢尔达低头,默想抱怨喝酒太快,索尔的声音再次从远出传来。

一道坚毅挺直的身影,固执立在不远处,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庄严的声音,向这位苍老的猎人,致上最后的敬意。

“谢尔达大师,有幸能与您并肩作战,是我此生不忘的荣誉。”

右拳重重抵住胸口,索尔昂起头,目光坚毅看着谢尔达,随后掉头,迅速离开原地。

望着背影逐渐消失的索尔。

谢尔达抿了抿,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右拳,用力捶在左肩的血刃上。

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有一句对她说出,弥补我的她的亏欠,同时也是我的遗憾。

索尔全力向着跑个不停,身后那股不祥的漆黑正在快速吞噬周遭的一切,向他的位置涌来,想要把索尔彻底留在这里。

还有十五米....

十米...

五米...

一米...

索尔终于跑进眼前刺眼的白芒中,柔和的白光瞬间将他包裹住,身后的漆黑不再靠近,一股安心感充填内心。

这片白芒中没有任何参照物,白茫茫一片,没有方向的存在。

“索尔,见到现实的残酷,你是会像弱者一样,逃避现实,缩躲在墙角里哭泣,还是依旧像是一位猎人,无惧地拔出猎刃,直面那群张露獠牙的怪物?”

不停在白芒中奔跑的索尔,从身后传来谢尔达的呢喃,内心一动。

突然,脚下的地面忽然失去实质,索尔踩空了,像是掉下悬崖一样下坠,一直下坠,他极力挥舞双手,试图抓住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一直在下坠,仿佛掉不崖底。

恍惚间,索尔失中的朦胧中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

身体突然不自主地猛弹一下,吓得索尔从昏睡中苏醒,模糊视线随着眼睛的睁开,逐渐恢复清明,棕色天花板上吊下一盏小小的吊灯,这里似乎是一间小房间。

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叠厚实被窝的索尔,还没有弄清楚情况,耳边突兀传来,男声兴奋地大喊,关闭的屋门紧接被打开:

“库马拉商主!安伦小姐!他醒了!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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