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沧桑矮人虽然有些年纪了，起码六十以上，但他的臂肌仍然发达，腰身粗壮而挺拔，眼神直锐而猛悍。
“塔格米，来大杯的烈喉酒，里面不准参羊尿，这次我有钱付给你。”勒哈熟练坐到柜台前的椅子，嗓子发出粗豪的声音，对着柜台后的酒馆老板大声嚷嚷。
“每杯烈喉酒六个铜子，至于你勒哈...”略作停顿，酒馆老板，老矮人塔格米玩味眯起眼睛，不留情说道：“我要收你十五个铜子，一个子也不能少。”
勒哈脸色顿时僵住。
索尔默默看着两位矮人吵架，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矮人，感觉他们吵架的样子很有趣，像是小孩子之间怄气枪玩具。
“十五个铜币！我的天！你这是破坏规矩，塔格米！”坐在椅子上的勒哈，手掌猛拍在柜桌面上，面色怒忿，牙关紧咬：“从你爷爷开始，黑石酒馆的烈喉酒，一直只收六个铜子，塔格米你这是在坐地起价，是邪恶的独裁，是贪婪无厌的压榨，你已经触犯了我们伟大的先君，立下的「共治之约」！”
面对不忿的勒哈，塔格米的眼珠一转，不紧不慢，轻蔑发出声：
“啊，所以我才只多收你一个人的钱，勒哈。”
勒哈脸色剧烈一变，听到这句话后，他更加感到恼火。
“那就更可恶了，塔格米！！”勒哈的整个身体都要扑到柜台上，挺直脖颈，大声咆哮：“共治之约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同仇敌忾，戮力同心，伟大的先君，都立约劝导我们要团结一心，共同对外。”
“而你塔格米，活了整整六十五个年头，还这里搞个人针对，你已经触犯共治之约的底线，塔格米！”
勒哈猛地睁眼，抬起手指对准酒馆老板，斥声咆哮：“我要去列王厅状告你的罪行，对共治之约的不敬之罪！”
“然后呢？”塔格米直直盯着勒哈，表情莫辨阴晴，自问自答：“你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此了，它吓唬不了我。”
“勒哈，想让我们之间敬爱如兄弟。”塔格米睁大老迈的眼睛，放开嗓门，拿出柜台下的厚厚账本，用力扔到勒哈的脸门上：
“那就，先请你把五十杯的烈喉酒钱还清了，其它吃食就不算你的了，一共三百枚铜币或者六枚银币。”
塔格米弯起嘴角，眯起眼中带着蔑视的视线。
“账本不对，之前的每次我都付钱！”勒哈看着账本的记录，抬头对着眯笑的酒馆老板，不服气的反驳。
塔格米的神情一动，看向勒哈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对，你确实付钱了。”酒馆老板话锋突然一转：“前提是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都把钱付清了，每次只付一个铜币，这连十颗麦粒都买不到，买不到！”
塔格米面色僵硬，手臂捶震到柜桌，发出的闷响，吓了勒哈一跳。
“我的天。”勒哈发出惊呼，眼睛变得慌张：“塔格米，你都说我每次付了一枚铜子，欠的钱怎么还会有三百枚铜币？你的谎言已经穿帮了！”
塔格米打了一个哈欠，脸上平淡的表情显然是不想在和勒哈交流，和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说话最累了。
“从去年开始，勒哈你一共在我这里消费了一百二十杯烈喉酒，一共七百二十枚铜子，看在从小看你长大的情分上，我心怀慈悲收你三百枚铜币，已经是很照顾你了。”
塔格米脸上装出的慈悲，让勒哈气得颤抖，直接破口大骂。
“你放屁！塔格米别装好人了，真当我不知道，你每次都在我的酒水里面参了羊尿，酒里面的那股骚味，浓烈到都能把苍蝇引过来！”
勒哈咬牙作响，恶狠瞪向老迈的酒馆老板。
“你是真的傻吗？”眯起眼睛，塔格米懒洋洋地反问道：“一枚铜币的价值买不来十颗麦粒，难道就可以买来半杯羊尿吗？为了给一满杯的烈喉酒，勒哈，你知道我为你浪费了多少羊尿吗？你知道吗？”
酒馆老板一脸心疼的表情：
“羊尿是灌溉麦地的好肥料，半杯羊尿可以养活两株麦秆，一根麦秆可以结出一百多颗麦粒。”
“勒哈，为了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我浪费多少羊尿，用这些羊尿来浇灌麦地，我都可以养活多少麦秆，赚够多少钱？”
塔格米皱着眉头，脸色难看。
“...你特么。”
声音微微颤抖，勒哈惊异看着满脸痛惜的塔格米，气得面色通红：“你这个视财如命的老东西，老子知道你在里面放了羊尿，以为只会放一点，但没想到你这个老东西居然放了半杯！你把我当什么！”
塔格米抬起头，打量着怒气难平的勒哈，不一会儿，平淡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牲口吗？”
“.......”
被呛得说不出话了，眼睛瞪大，面色气红。
“扑哧”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希莱，听着两个矮人的一问一答，忍不住扭头笑出声。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勒哈，觉得很没面子，右手用力拍在柜面，手掌拿开的地方留下一枚亮泽银币。
“老东西，今天我不管，这枚银币，我要买一杯烈喉酒，不准参入羊尿，也不准往里面吐口水，要最纯的烈喉酒！”
说完，勒哈坐会柜台前的椅子上，身体趴在台面上，显得很没有精神。
“你们呢，你们需要什么？”
老矮人没有打理勒哈，扭过看向站在旁边的索尔三人。
“三盘招牌菜，一壶热饮，不要酒，我们等会还要骑马赶路。”听见酒馆老板的问话，诺基随即开口回复，走上前去，抓出一袋子铜币。
“奥，我认得这个人的头像....副帝,伊多是么。”塔格米接过铜币，端在手上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
帝国的货币分金银铜，两面各自刻印皇帝与清风王座的头像，金币上是开国皇帝康斯坦丁和第一猎人罗兰，银币是则是‘默皇’康斯坦丁五世和‘先知’拉斐尔，铜币是‘凯歌’凯恩斯三世和‘副帝’伊多，为了纪念这些人的伟大，帝国把他们的头像铸在货币上，永作纪念。
“五王山脉的主脉，我们伟大的立国君主，茹赫姆陛下旁边就是他的雕像，千年来唯一获得此殊荣的人类....一个外来人，要知道自茹赫姆陛下故后，没有一位矮人王的雕像能被立在五王山脉上，获得此等尊荣。”
看着铜币上的人头像，塔格米站起身，从身后的台架上取下几个酒杯，往里面倒入鲜红的液体，没过多长的时间几杯满是泡沫的烈喉酒，甩到几人面前。
酒馆老板的声音豪迈而开心：“看在你们是外来客人的面子上，正宗的黑石酒馆烈喉酒，免费招待！”
“他们免费,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勒哈的酒杯举到一边，停在半空。
“滚。”
老矮人冷冷吐出一个字。
勒哈对着他翻出白眼，继续不忿地喝酒。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说过等会我们还要赶路，醉酒骑马可不好了。”诺基摇头动，礼貌回绝。
“是么...”
塔格米若有所思点点头，左手甩抽向勒哈偷摸伸向酒杯的手，让后者表情一痛。
从柜台后面厨房端出一盘烤羊肉，漫溢香气的肉味飘散而出，让得人食欲充足，谗言欲滴。
“吃吧，上好的羊肉，如果配上烈喉酒，绝对是一等一的佳肴。”塔格米把烤好的羊肉推到三人面前：“从十年前，教会召回这片地区的猎人，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猎人了。”
诺基看着风格粗鲁的烤羊肉，一边伸手撕下一块放进希莱的盘中，一边回答的塔格米话：
“你认错了，我们不是猎人，只是喜欢旅游的旅者，听说五王山脉的雪景很美，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塔格米眉头一抬，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从小就见过那群人，他们出现过我生命的大半生，喜欢背着奇形怪状的武器在野外出没，有时一隔几个月看不人影，常常在某个黎明或者深夜，浑身是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提着一颗怪物的脑袋，或者爪子回来，然后倒头就是睡上几天。”
“他们很神秘，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是出鞘的利刃，冰冷而凌厉。”
塔格米停顿一下，直直望着索尔烧伤的脸，眼里布满深意。
“只要见过一次那样的眼睛，就绝对不会忘记。”塔格米盯着索尔眼睛：“你的眼睛和他们很像，你是猎人，对么？”
感受到老矮人灼目的视线，索尔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和这双眼睛对视，没有说话。
“你曾经经常看见猎人？”诺基插嘴问道，试图把塔格米的注意力，从索尔身上吸引开。
“当然。”
盯着诺基的脸，老矮人毫不犹豫地回道。
接下来，塔格米站起身，走到柜台面前，示意索尔几人把柜台上的东西都拿开，然后他的双手放在柜台的桌布上，手指用力拉扯下桌布。
老旧的桌布被丢到地上，精致棕黑的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柜桌面上刻着一幅图案，如同烈火一样燃烧，倒映进每个人的眼睛。
“介绍一下，这里是黑石酒馆，在十年前，它也是守望崖地区的猎人协会分部，曾有一百多名猎人待在这里。”
老矮人的瞳孔顿时闪过精光，声音有力而严肃，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吵闹声。
.......
冰冷的箭头无情从雪幕中穿出，擦过耳尖，震动的气音让耳膜刺疼。
灰色的眸子缓慢抬起，一把锋利的刀紧握在干枯的手里，老人表情平静。
“交出奥修尼尔，卑劣的行窃者。”
冷意清灵的声音从黑影里传出，数位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缓缓从树后出现，叶片状的薄刀释放出阵阵杀意。
持刀立身面对数位人影，老人眼中平静，嘶哑冷淡地发问：
“真的要穷追不舍，精灵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