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没有人说话。
直到……
“没有，陛下，我一直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迈伦摇摇头，神情冷淡地看着眼前头戴王冠的铠脉王，梭泽，以及他身后一排蓄力待发的弩手。
梭泽冷哼一声，他的染血的颧面在火光的照耀中，格外狰狞。
气氛陷入僵持。
索尔看着对持的矮人们，眼中出现疑惑。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看着不善的气氛和气势汹汹的架势，他们像是即将刀剑相拼的两拨人，彼此防备。
靠在索尔怀中的琳妮，目光凝重望着眼前的对峙，嘴角时不时因肩膀的刀伤，痛楚扯动一两下。
“知道我一路上是怎么返回的？也许我就不该离开列王厅....”
梭泽低下头，胸前有裂痕的锁甲还在滴着血，他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一路上，那群七只眼的蜘蛛层出不穷，我身后的白盾卫队，他们拼尽全力，血战肉搏，才把我护送回列王厅的第五个闸口前。”
梭泽冷冷盯着迈伦，伸手抹掉脸上凝固的血，红黑色的血脂留在指尖，传出浓郁的血腥味。
“当我走进闸门，刚感觉到安全的时候....”
铠脉王朗粗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一声特娘该死的龙吟！简直不敢相信，一头龙，一头体型像山丘的古龙！它！直接出现在我们的五王山脉上！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们部署在周围哨所，最远的一个在三百里外，居然没有一个传回预警，通知有龙影出没的飞信！！！！”
梭泽咬紧牙，眼神凶狠，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别告诉我！哨所里面的哨兵都是瞎子，他们有一部分还是从白盾卫队退役下来的，哪怕是一只野猪从面前经过，他们都会记录存案，更别说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飞龙，而且还是一头操*娘的古龙！”
迈伦平静看着发泄怒火的铠脉王，目光变得黯淡。
“此刻，那头古龙就在外面倾泻龙焰，肆意妄为的破坏毁灭，我的城堡，我们的子民，山脉上的房屋都在被龙炎燃烧，子民们在呐喊、在呼救、在挣扎，呼唤有人来拯救他们！”
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住。
梭泽喉咙里发出咆哮，腰间的短剑顺势拔出，对准面前的迈伦！
“但是，你们这群坐在列王厅里的杂.碎在做什么！那些炮堡里面弩炮，没有一架在射击那头该死的龙，放纵它任意破坏。”
“还有那群从地下钻出来的蜘蛛，像是进食一样地在街道上捕猎，残害我们的子民，可是我们矫勇善战的白盾卫士呢？他们的守护平民的盾牌呢？除了我身后的这批所剩无几白盾卫队，和闸门上的城防兵，迈伦告诉我，你们的人去哪？他们的人又去哪了！！！”
铠脉王脸色发青，愤怒的咆哮响彻这片区域。
弓糟内的箭矢，箭头的寒光变得更加幽厉。
连着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压抑起来。
“对啊，我们的人去哪了？”
迈伦轻呢地重复，好像他也不知道原因，眼角的皱纹出现忧伤。
“山脉外全部的哨所，可以精准侦测一百里的范围，只要有异常现象发生，比如有深渊种入侵之类，哨所里的哨兵都会通报，飞信告知列王厅。”
那一秒，迈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不可能会发生深渊种入侵山脉，而列王厅却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形发生。”
“不可能发生....”
迈伦盯着眼前的虚空，陷入自语。
梭泽盯着迈伦，王冠的一角染着暗血，他恨声道：
“是啊，这种事不可能发生，除非有人不想让它被知道。”
话语刚落，所有人脸上各自闪现不一样的色彩。
场中安静。
一旁的索尔听着两个矮人之间的对话，似乎听懂了什么，心中某名生出一股悲凉。
坐在怀里的精灵，她的体重很轻，目光盯着对持的双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声音里充满愤恨，梭泽握紧的拳头拳头咯咯作响。
“所以说，是谁出卖了我们，出卖五王山脉，是谁背弃了共治之约？”
梭泽咬牙切齿，仿佛要把眼前的迈伦咬碎：
“是他们四个中的哪一个？是什么有如此诱惑力？让他们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背叛，拿那千千万万条生命去做赌注？”
“告诉我！你，迈伦，你又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铠脉王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发红的眼睛像是疯狂的兽瞳，充斥满暴戾。
宛如被这声有力的质问震颤灵魂。
迈伦挺拔的身影出现晃动，他闭上眼睛，表情悲戚而绝望，吃力地道：
“我……”
蹬蹬…蹬蹬…蹬蹬蹬
一阵紧凑有力的齐步，突然从暗道另外一头传来。
在压抑紧张的气氛中，这阵有序不乱的齐步让人感到不安和紧张。
听声音，似乎有一支行进的队伍正在靠近这里。
过来一会儿。
待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停后，饱含嘶哑和苍老的嗓音，从火把亮光包围的中，缓缓传进现场每个人的耳里。
“别问了，梭泽，他只是这场暴浪中不起眼的小木伐，注定身不由己。”
老迈佝偻的身影从拱起的盾阵中走出。
脸上枯皮的皱纹随着声音颤动，锤脉王古鲁菲抬起深陷的双目，令人心寒。
盯着眼前的人影。
看着他头顶上的王冠。
梭泽目光呆滞住了。
怎么会.....
明明是最不可能出现的发生....
梭泽眼神惊讶，他望着头戴王冠的人影，僵直愣在原地，过了很久，他的喉咙才轻轻滚了滚。
“为什么？”梭泽艰难地出声。
“什么为什么？”
这是古鲁菲的声音，他的头上枯槁的白发有些凌乱，衣袖沾着不知何人的血。
梭泽睁大双眼，捏紧拳头。
“你这该死的老混蛋，知道自已在做什么？”铠脉王咬紧牙：“这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的叛国重罪！”
他怒吼道：
“你知道现在列王厅外面，我们有多人正在死去，被那群怪物蚕食殆尽，被天降的龙炎烧成连骨头都不剩,这都是以因为你。”
“古鲁菲，你知道吗！”
苍老的矮人眯起眼，沉默了下来。
“是你，”梭泽痛苦地出声：“在我成为铠脉王的第一天告诉我，你带我走上共治之峰，站在先君石像下，一言一语对我讲：一个国王，要有忠诚、荣耀、正直、英勇的品行，才能成为一个好国王，才能承受王冠的重量。”
梭泽愤激大声咆哮：
“忠诚于国家。”
“荣耀于使命。”
“正直于臣民。”
“英勇于抗争。”
“这些统统都是骗人的吗！” 梭泽情绪激动，他面孔扭曲地暴喝着：“你的国王宣言呢？被狗吃了？”
神情哀戚迈伦，双目望着站在身后的锤脉王，风年残烛老者，他耸下双肩上像是压着千钧的重量，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但那双浑浊的眼中却带着某种锐亮的意志。
这一秒，迈伦突然觉得好累了，手里的炽血马刀变得沉重难拿，无法挥动。
咚！
古鲁菲猛地踏前一步！
他重重落地的脚步声，震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从来没有背叛。”古鲁菲抬起冷漠的脸，语气悲凉沉寂：“我只是在拯救这个正在衰败国家，用另外一种方式。”
闻言，梭泽瞪红眼怒极反笑，讥讽反刺：
“你发疯了，放任那头龙进入山脉，让它肆意伤害我们的子民，千千万万条生命顷刻湮灭，这就是你所谓拯救？”
坐在索尔怀中精灵抬起脸庞，银色眸子平淡如水：
“不管岁月过去多久，短生的你们永远都不会改变，一直在重复，重复发生过无数次的错误。”
听着平淡的声音，索尔望着怀中看不到脸的人影，银白发丝像是皓月一样美丽，不可亵渎。
他能察觉到，琳妮说出话里，有一种默默的悲哀以及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