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纯白的大厅,昂贵的地砖上铺着深蓝的绒垫,白净的墙面上挂着数幅色调深沉的人物油画,晶莹亮丽的水晶吊灯悬于厅顶,八根高大的廊柱分别规则布局左右。
敞开厅门的正上方刻着浮雕,图案是八颗大小八角的星辰围绕一个十字花纹,刻纹间的距统一整齐,视感庄重而沉穆。
豪华的大厅内,索尔一个人坐在宽阔的沙发上,沙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虽然很舒服,可他却有些坐立不安。
大概不知过来多久后。
从大厅的后门走进一位干瘦而矮小的老人,穿着一件素净无华长外套,头顶的白发稀疏,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似乎经历了太多的风霜。
“日安,伦纳德·乔伊阁下,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咳咳咳....”
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走来,拄着一根老旧厚重的拐杖,他的精神似乎不是太好,眼神迷蒙而浑浊,勉强挂着一副平淡温和的笑容。
“从花园走到这里用了点时间,唉...年纪大了咳—咳咳—咳...腿脚总是不利索,骨头经不起折腾。”
老人说话咳嗽。
索尔从沙发上站起,白色面具带上脸上,制造出一种冷然的压迫。
“你好。”
索尔说出常用的礼节语言,态度刻意保持冷淡。
“希望伦纳德阁下,喜欢玉珠宫的生活,作为开场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老人声音温和,脸上的皱纹如波浪般卷起:
“贾斯伯·基思。”
“玉珠宫的事务主事,负责日常所需及人员调动,顺带替应接不暇的克拉克公爵,接待贵重的客人。”
贾斯伯清了清嗓子,嗓音铿亮,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加重音节。
“伦纳德阁下无须拘束,你们的使团正在议室内商讨事宜,由我暂时为你服务。”
贾斯伯皱纹眼角流露笑意。
“现在,请纳德阁下先跟着我,我们简单熟悉的玉珠宫,然后去接见古斯汀爵士和爱克希亚女士,他们也是阁下此行目的。”
贾斯伯呼出一口气,脸上笑眯眯。
索尔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似乎是理解索尔冷淡,不太喜欢说话,老人脸上并反感的情绪。
他温和地看着索尔,右手搭在拐杖上,随后缓身转动脚步,杖头用力抵在地砖上。
走过大厅敞开的两扇大门,铜质的门框色泽柔顺鲜亮,厅路两侧置放艺景盆栽,白色的墙壁上同样挂着人物画像,他们中有诗人、学者、艺术家、军人、舞者,神态各异,衣貌完全不相同。
“看见那个带着眼镜,学者打扮模样的人了吗?”
前面的贾斯伯开口,目光看向左侧墙壁上一幅青年男性的画像。
听着介绍,索尔也随之望过去。
画中的男人样貌俊俏,衣饰精致,鼻梁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双目明亮温厚,手里捧着一本打开书籍,眼眸微微低垂,温文尔雅的气质由然而发。
“利奥特·卡迪伦文,大名鼎鼎的‘极光星’。”
“他是群岛第二十三任守护公爵,玉珠岛第三十代的岛主,同时也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学者,游览过许多地方,笔下著有许多文学著作,如《精灵王朝的兴衰》《帝国的起源》《第三纪元通史》等篇幅鸿长的书籍。”
走动的贾斯伯回过头,看着索尔,眼中带着笑意:
“不过最有名的还是《艾特莱雅传记》,你们帝国人常读的书本。”
贾斯伯嘿嘿一笑。
“猎人四大家族,黑湮之枪,艾特莱雅的开创者,以格云瑟·艾特莱雅为主角人物,主要描述初到群岛的格云瑟,如何从衣裳褴褛的流浪者,一步步变成一位斩杀‘暴君’海怪的猎人,然后成为日后威名四方的垂槐王座。”
格云瑟,又是他....
索尔听到这个名字很多次了,在北地临近格拉多维平原,听诺基提起过的往事,最后死在‘大地之王’奥拉赞腹中的王座猎人。
“伦纳德阁下,在帝都里应该绝对听说过艾特莱雅家族,听说他们现在能够和碎刃宫里的那群人,分庭抗争。”
贾斯伯走过画像,带着索尔又穿过一道大门,来到露天的花园,绿植花簇中间有一个大喷泉。
“这些事,我不关心。”语气十分平静。
索尔面具后的眼皮动了动,只要保持一个冷眼寡漠的形象,言语上的破绽就会大幅度减少,同时被揭穿的风险也会降低。
真是机智。
“既然这样,那么伦纳德阁下,有兴趣听我唱一段海歌吗?群岛人常唱的那种,阁下在这里待三个月,以后会经常听到。”
贾斯伯不经意间改变话题,语气自然,找不出丝毫唐突点。
“当然。”简短的两个字,索尔控制声音的平静,这个没有好理由拒绝,也觉得这个老人话很多。
“啊,咳咳,我年轻时候的嗓音,是我最引以为豪的技能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我应该会当一名吟游诗人。”
贾斯伯咳嗽调整喉咙,扭回过头,淡淡地笑道:
“现在老了,嗓音多少有些嘶哑,如果不好听,还请伦纳德阁下见谅。”
然后,老人又调整一下嗓音,试出最好的音色。
“春露始复,晨曦升起。”
“一人东来,一人西归。”
“相识于剑,肩行多年。”
“真诚亦至亲,情义如一体。”
“前路多凶险,荆棘遍地生,浓雾乱双眼,血腥斥鼻腔。”
“勇气破困局,聪睿驱不祥,利剑斩恶魔,枪钺撼鬼怪。”
“曾餐宿群山,划舟渡海,深探洞窟,穿越毒泽。”
“见识过灾难的恐怖,体验了磨难的残酷,直视向死亡的征兆。”
“却从没有过退缩。”
“惊悸的过去成就是诗篇,狂躁的暴雨后塑造光明。”
“今日传奇过后,此大门外冒险永不止,英雄的礼赞高歌咏唱。”
“春露始复。”
“晨曦升起。”
老人高昂的歌身渐渐传开,引得花园中其它的人目光。
索尔看见好几个黑白裙打扮的女仆看向这里,还有一些穿着正装的服侍。
思考歌词中的内容,索尔推测这歌中大意是指的两人结识朋友,路途共同经历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死亡之夜,波浪汹涌,绝望笼罩大海。”
“狰狞的血瞳,高大的躯干,嗜血的咆哮,锋利的长爪,暴君的肆虐,众生唯有颤抖。”
“一夜之后,城镇尸横遍夜,满步疮痍,残破的屋头,食腐鸟啼叫不休,欢庆餮宴。”
“安宁成过往,未来无希望。”
“踟蹰与犹豫,死亡和生命,朝阳迎东升,两人终启程。”
“精铁铸宝剑,白石炼盔甲,圣水淬利箭,迎面向朝阳,殊死终决暴君。”
“满地尸骨,怪物无数,考验格云瑟的胆魄,剑盾在手。”
“灰雾深沉,迷路乱途,利奥特的智慧,如明灯指引。”
“长夜又临,暴君的咆哮传彻浓雾,宝剑崩碎,胄铠皲裂,弓矢将尽,血色蔓延苍穹,将了无望。”
“但英雄不息,格云瑟持断剑在左,利奥特的目光洞穿绝望。”
“长夜已尽。”
“东方破晓。”
“一夜之后,暴君头颅坠地,英雄们相扶支撑,血色褪尽,黎明重现。”
“春露始复,晨曦升起。”
“今日传奇过后,此大门外冒险永不止,英雄的礼赞高歌咏唱。”
歌声渐停。
贾斯伯剧烈咳嗽着,高亢的歌音对他的嗓子是个不小的挑战。
“怎么样?听懂了吗?他们的故事。”
索尔的视线中,脸色胀红的贾斯伯大口喘着气,眉笑问道。
“格云瑟和利奥特的故事,他们杀了一头怪物?”索尔思考歌中的故事。
“对,他们的故事,一段被传唱很久的友谊故事。”
贾斯伯点点头。
正午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干净的石砖上,两人走过漂亮芳香的花园,向着一座三层的庄楼走近。
随着离庄楼距离的靠近,视线慢慢改变,一颗巨大的白骨兽颅突然从庄楼三楼的位置探出,让本来心情平静的索尔,心头忽然一紧,直直看向半空的白骨兽颅。
空洞的眼瞳似乎带着无尽的幽怨和恶念,张开的颌骨上下两排白森的尖牙,夺人心魄,即便在温暖的阳光下也让人背脊发凉。
“那是暴君的尸骨,被利奥特做成标本,立在了玉珠宫。”
说着,贾斯伯脸上又挂上笑容。
他对着苍白的兽骨指点了一下,接着在庄楼门口的守卫视线中,带着索尔走进大门,沿着一层楼的螺旋楼梯上到三楼的位置。
阳光透过五彩的玻璃,透射在红色的毛垫上,干净宽敞的走道,索尔跟在老人身后,经过一处转弯,两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磕磕。
贾斯伯轻轻敲动关合的门面。
三秒后,老人扭动银色把手,打开闭合的门。
房间的布局是书房,高大的书柜列在两侧,上面放满书籍,房间的中间铺上大红方地毯,刺眼的阳光穿过书桌后的玻璃,充斥整个房间。
空气里有淡淡的墨水味,第一个进入索尔视线的是一位坐在书桌后蓝发少女,皮肤白细,鼻尖挺翘,仪态优雅,姿容秀美惹人怜爱,双眸低微,盯着手中的书籍,全然不在乎进入房间的人是谁。
呼—呼—呼!
另一边,沉重的呼吸声引起索尔的注意,一个上身赤.果的强壮男人,粗重呼吸着,五官孔武有力,身上每块隆起的肌肉都是汗水的色泽,两只粗壮的手臂,一上一下举动分量沉重的哑铃。
“介绍一下,伦纳德阁下,您面前是古斯汀爵士和爱克希亚女士,他们是您三个月之内的学生。”
贾斯伯礼貌的话语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