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着小船在海面找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的发现,波漾的海面反射璀璨的阳光,亮丽圣洁,闪烁传承自远古时代的光泽。
“我们要回去了,海面开始起风了,这艘小船挡不住强风。”
轻踩狭长的船板,爱克希亚一眼瞥过海面,蓝色发尾在风中轻轻拂动。
索尔扫视过周围,清澈天蓝的海面没有任何异物,水波荡漾,不远的沙岸上也没有奇怪的足印,可能被涨潮的海水冲刷掉了,又或是前天的那一场暴雨。
爱克希亚捋着耳边的头发。
她知道猎人找寻找什么,不过找到的机会不大。
木浆被用力划动,这是一位海威斯的住民,他的名字叫普恩,面貌质朴,皮肤偏黑,一双习惯微眯起的眼睛特有神气。
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拥有一双好眼睛才能在海浪底下发现鱼群,在归航的途中满载丰获。
带着两个人出海是被临时安排,普恩原本的任务是搬运尸体,这个工作让人感到无限的悲伤,在地震里丧生的人还没有出废墟里挖出,现在又多出了百来具死样凄惨的尸体,他们才刚刚从地震里死里逃生。
海风吹到脸上,普恩对未来感到非常不安,海威斯的五米以上的船都被摧毁了,只剩下个别小渔船,小鱼船不能远洋出海,只能在近海活动,数量繁多的大鱼群一般又在深海出没,渔获的多少直接决定渔民的大部份收入,供养一家人的生活。
恰恰又不巧,普恩有三个孩子要喂养,妻子又在前天夜里被惊吓到了,逃到避难所的路上淋了雨,不幸得了严重的寒病,现在躺在帐篷里的床上休息。
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普恩身上,房子被地震摧毁,东拼西凑五十枚金币租借一个月半的远海船也不知所踪,多年积蓄的财富一夜间化为乌有,这对一个普通的渔民家庭打击很沉重。
以后要怎么养活一家子?普恩现在没有想到好的出路。
他现在只能等待这场灾难的余波过去,从自家屋舍的废墟里挖出有价值的东西变卖,然后去投奔住在萨伦岛的哥哥一家,但愿还能买得起去往萨伦岛的船票。
普恩灰心的想到。
“请麻烦回航,我们可以回去了。”
见到盯着海面的索尔没有理会自已,爱克希亚不悦扭过头,对着船尾的普恩说道。
“好的。”
收拾低落的情绪,普恩恭敬地回道,他可不敢怠慢公爵家的千金。
手掌转动木浆的方向,浆头翻起白色的浪花,船头慢慢转向岸边的方向。
普恩观察面前的两人,眼中不由生起羡慕,女孩从面容装扮上就能看出是一个大贵族,细腻粉白的皮肤,头发莹润光泽,手指的白嫩程度是完全没做过重活。
长年住在海边的女人,很早被海风吹干了皮肤,头发也失去水分变得容易干瘪蓬乱,自已的妻子就是这样。
尽管妻子早就没了姿色,体态变得臃肿,说话大大咧咧,普恩依旧很爱着她。
他知道妻子为这个家庭负出了很多,她经常不让自已的孩子出去玩,把孩子锁在家里,原由是害怕海风也把孩子们的皮肤吹干了,慢慢变得和她一样,一生只能被禁锢在海边。
渔民想要离开大海很困难,他们的祖祖辈辈都是靠捕鱼为生,一艘小小的渔船见证了几代人的生活。
普恩的曾祖父就是一个渔民,他从别的岛屿迁徙到海威斯,族谱往上的先祖记录具体不清楚了,不过普恩猜测大概也是一个渔民。
渔民想要离开大海,可以重新学习一门手艺,可是师傅们开给门徒的工资少得可怜,勉强能养活自已,但娶妻生子几乎不可能了,没有后代等于血脉断绝,这在很多岛民不能接受结果。
他们宁愿做一些苦活累活也要养育子嗣,传承姓氏的延续,证明没有愧对祖先,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通过血脉纽带一直延续下去。
还有一个方法是学习,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识字,不过学费昂贵,普恩勒紧裤腰带,全家俭衣缩食也只能供起一个孩子。
普恩偷偷看向站在船边望海的男人,神秘的白色面具容易让其他人本能保持距离,听说他是一位猎人,从内陆的帝国来的。
听村里长者们说过,猎人是一种职位,他们通过猎杀深渊种获得金钱,剥剜深渊种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骨头、皮毛、鳞片、爪子之类的物品,这些物品被工匠打造成武器或工艺品,常常能被卖出万枚金币的高价。
万枚金币....
这个级别的金钱数量是普恩都不敢想。
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如果他有这么多钱,首先会建造一个永远不会漏风漏雨的屋子,然后买一艘大船,雇佣很多人到鱼种丰富的极东冰川去捕鲸,剩下的钱留给子女。
普恩梦想这样的生活,但也只是梦想了。
现实和梦想之间存在一条巨大的鸿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等一下。”
很久没有说话的索尔开口了,叫停普恩划桨的动作。
目光从海面回到猎人身上,眉露困惑的爱克希亚刚想问索尔喊停船原因,嘴唇打开,下一秒,她看见索尔直接纵身跳进了海里。
爱克希亚立马身体贴到船边上,望着还在扩散波纹的海面,却不见索尔的身影,几度张动的嘴唇在犹豫一会后,最终选择了闭上。
猎人都是这样,喜欢一言不发的做事,不考虑同伴的因素?
爱克希亚用力揉了揉额头,脸色无奈和不快。
她能感受到海面的风力越来越大了,以这艘小船的重量很容易被刮跑。
暴风雨过后的海水很冷,从皮肤上传来源源不断地冷刺,索尔望着身下由沉沙组成的海地,摆动双腿朝下游去。
...
海面波纹平静了。
等了很久的爱克希亚,面色慢慢从不悦变成凝重,最后成为了眉头上的担心。
过去快十分钟,索尔还是没有上来,爱克希亚担心水下是不是遇到了意外,人的肺很难在水里憋气太长时间。
犹豫之间,爱克希亚把手指伸向衣领的纽扣,准备解开外围复杂的裙装跳下船,去看看水下发生什么。
看着也要跳进海里的女孩,普恩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万一水底下真的有危险怎么办?他还有三个孩子和生病的老婆要照顾。
哗啦
波纹剧烈从海面传扩开。
一颗脑袋从波纹的中间探出海面,人影甩动着独臂游回小船上,面具下发出粗重的呼吸。
爱克希亚冷冷望着猎人。
刚回到船上索尔,喘重呼吸,无暇顾及其它。
在过了一分钟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船上气氛的不对劲,偏过头看正好看见一双凝视自已的眼睛,眼神冷淡鄙夷。
看着爱克希亚冷硬的小脸,索尔奇怪问道:
“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伦纳德阁下,如果下次你再这样一言不合的离开,我不介意把你的衣服全部脱光,让你绕着黎明港.裸.跑一圈。”
爱克希亚紧咬银牙。
“爱克希亚小姐,我有得罪你吗?”
“没有,伦纳德阁下。”
“水底下有发现?”爱克希亚冷着脸色。
“有,回去再说。”
哼!
爱克希亚甩过头,留给索尔一张精致的侧脸。
索尔叹息出一口气,眼睛从爱克希亚身上拿开。
他非常不理解,女人为什么会能无缘无故发起脾气?
普恩小心望着闹别扭的两人,轻轻划动起了木浆。
过了一段时间。
三人回到岸上,镇中的废墟周围站满了穿戴铠甲的士兵,数十面星辰十字旗帜迎风飘舞。
黎明港的增援士兵到了,那些衣裳褴褛的镇民和疲惫不堪的救援队员不见了,他们都被替换了下来,轮换上装备精良的士兵。
见到爱克希亚出现,几位士兵立马迎上靠近,带领着两人来到一顶大帐篷里面。
帐篷四角布置好燃烧的火炬,中央放着燃烧的大火盆,光线明亮,正浓的火势把帐篷内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火盆后的椅位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人影,约四十余岁年纪,削瘦的脸庞面色沉稳,身着厚重黑绒大衣。
铁盆里跳动大火,照亮男人的整张脸,古斯汀一动不动站在一旁,样子颇为小心谨慎。
一走进帐篷的索尔对视上男人射来的视线,知道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是谁,南方群岛的守护公爵,克拉克·卡迪伦文,也是古斯汀和的爱克希亚父亲。
“我听说猎人现在由‘雁翎王座’米契尔统御了,此事当真?”
男人带着统治者特有的威严,缓缓开口,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偏整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