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内没有动静,从一楼厨房窗户翻进去的索尔,没有发现一个人。
敞阔的客厅亮起灯光,脏旧的沙发随意丢着几把刀具,外套被凌乱仍在地上,空气里有淡淡的汗臭味,偏厅的餐桌上留着食物的残渣。
很奇怪。
这个房子里似乎没有人看守,从街口一路达到这里,索尔打晕不少鱼钩帮的成员。
看来这个鱼钩帮的老大沃纳·科萨,对自已的实力很自信,老窝都不需要设防。
悄然走上客厅中间的楼梯,二楼同样也没有人,长廊的壁灯发出亮光,像是无声的指引,引导索尔朝左边走。
环境安静到不安,向左边悄步走的索尔,路过的房间门都是打开,里面没有一个人,家具都摆放整齐。
人都去哪了?
索尔不由思考起这个问题,怀疑这个房子其实是一个陷进。
走廊左边的最后一个房间,褐色的房门是关合上,应该是这个房间,默想的索尔把手放在黄铜的门把手上,锁芯没有反锁,房门不费力的打开。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坐在书桌后面,低着头看不清脸,双眼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纸,右手拿起笔,身体一动不动,窗户的长帘被拉上。
脚步声从门口传起,索尔直接走进房间。
知道有陌生人进来了,这位鱼钩帮的老大还是没有反应,依旧低头握笔,纹丝不动的坐姿像是被冻结一样。
“外面的人都解决了?”
低着头的沃纳发出声音,语色冷静,没有一点害怕来人的身份是不是刺客,他似乎早知道有人会来。
“解决了,半个小时之内,你的那些手下们不会来这里。”
索尔直视坐在大皮椅上的沃纳,暗示半个小时内没人会来救他。
“告诉我,你来这里要做什么?要钱,要女人,还是要我的命?”沃纳低着头,阴影覆盖在整张脸,让索尔见不到他的表情:“如果是要我的命,抱歉,这个要求我不能满足你。”
走进房间五步后,索尔停下脚步没有前进,留出一段不近不远安全的距离。
这位帮派老大给他感觉太奇怪了,一直保持冷静,不像是假装,神色完全没有表现出害怕,普通人可没有这份生死度外的定力。
“我只问一件事,”索尔盯着沃纳的上半身,细细观察每个部位:“几天前有一辆马车路过坊青街,上面载着五位士兵,他们失踪在贫民窟,你有他们的线索?”
低着头的沃纳,面孔正对桌子上的纸张,拿着笔的手还是保持不变的姿势。
“呵呵,当然有线索。”
“几天前确实有一辆马车路过这里,他们是来自海威斯,我说的没错吧。”
沃纳笑了几下,古怪的笑声听其来很不舒服,毛骨悚然。
他面前,索尔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匕首从腰侧抽出,面具下的声音变得不善。
“他们在哪?”
索尔盯着坐姿纹丝不动的沃纳,总觉得有那里奇怪。
沃纳阴恻恻笑起来,态度轻松:
“他们在地下室,七个人都在,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暂时把他们关起来了。”
索尔皱眉看着他,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解决,心里某种微妙的不安,正在时刻警告自已小心。
“沃纳·科萨,抬起你的头,看着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意识到对方的奇怪,索尔大声提出要求,手指握紧匕首,准备好随时冲出。
只听见沃纳桀黠笑出声,头颅没有抬起的迹象,右手继续保持握笔。
“大半夜打伤人,还随意闯进别人家里,已经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了,作为这里的主人,我想我已经对你够宽容了——陌生人。”
沃纳一副“很无能为力”的语气:
“到访的陌生人,如若你要钱,我可以把钱全部给你。”
“如若你要女人,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女人。”
“如若你想要命,可惜这个我给不了你,不过....”
沃纳声音一顿:
“不过你可以砍下我的头,作为补偿。”
刚听到这句话,站在原地的索尔,恶寒立马爬上脊骨,脚掌用力蹬向地板,动作如猎豹般跳跃到桌子上,匕尖停在沃纳头顶。
“听着,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趁这把匕首没有插.进你的脑子,把你的头抬起来!”
匕尖悬顶,面对威胁的沃纳,脑袋仍旧保持低下。
他无视索尔的警告,身体不动,口中忧郁抱怨:
“这是强迫!我拒绝!。”
“我说过,钱和女人都给你了,哪怕是我的脑袋,你也同样都可以砍下,拿去当作补偿!”
索尔越发不安。
下一秒。
沃纳继续委屈道:
“但唯独....让我抬起头,我办不到,因为你不能要求一个.....”
沃纳沉默了,突然不说话了。
索尔忍着心底的躁动,放下匕尖抵住沃纳头顶。
“因为什么?”
被匕尖抵着头顶,沃纳犹豫开口了,声音愤恨隐约带着不满:
“因为你不能要求.....”
“不能要求一个死人抬起头。”
最后一句话,不是从沃纳嘴里发出,而是从背后房门的方向传来。
就在同时。
听到解释,半蹲在桌面上的索尔,全身立马被一股恶寒包围,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身后出现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房门前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高礼帽下,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如镜面般光滑,诡异阴森,深黑的低领礼服搭配白色内衬,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左手杵着一支不菲的手杖,身态优雅礼貌,如同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光临。
没有半分停顿,半蹲在桌子上的索尔后空翻下地板,脚尖触地的一瞬,身体如强风般呼啸而出,锋利的匕首凶猛击向那张平滑的面庞。
——嘭
金属沉重的碰撞。
手杖的中间位置和匕首擦出一连串的花火。
没有看清楚,手杖和匕首激烈对碰的同时,一团黑影倏地袭向索尔的腹部,直接将他踢飞出去,身体笔直撞向长桌,一时破碎的木屑四溅半空。
“哎呀呀,不小心稍微用了点力,真是抱歉。”
放下抬起的左腿,没有五官的人影表示歉意,但语气里全然没有诚意,只有淡淡嘲讽,刺耳的轻笑和沃纳的如出一辙。
“自我介绍,芬里厄,黑王卷里的那位。”
自然脱下头顶的礼帽,顺畅从胸空划过半圈重新放回头顶,芬里厄的表现和一位优雅的绅士没区别。
黑王?
芬里厄?
从碎开一地长桌中站起,索尔本能想起史矛戈和纳姆佛罗,两头古老强大的王,比肩山岳大地的躯体,威严高傲的王瞳。
“你似乎在想一些关于我不好的想法。”
敏锐观察到索尔的变化,芬里厄一语即中。
“你是在思考我的体型,为什么会此等矮小?不像我的两位兄弟,对么?”芬里厄敞开双手,昂贵的修身礼服衬显出一具骨瘦的身体:“要知道,凡事都有例外,不是所有王都需要有一具高大强壮的躯壳,依靠杀戮来彰显的尊严,我出生就比其它兄弟小,体型不到它们的一半大。”
“但我足够聪明,至少比我其它五位兄弟聪明,哦....差点忘记了,已经死了三位了,真是不幸唉。”
芬里厄摇摇头,轻快的话语没有悲伤,反而是喜悦。
背部传来阵阵辣疼,清楚伤势不是太严重。
索尔忌惮盯着芬里厄,冷静思考逃跑的路线,没有足够的准备和装备,根本无法对付它,强行硬拼只会是死路。
芬里厄很满意索尔的忌惮,膝盖朝后弯曲,一把黑色的椅子凭空生成出现在身后,犹如奇特的魔术表演。
“索尔,我要是你就不会来这里,寻找几个感染没救的人类。”姿势正坐在椅子上的芬里厄,像是一位老师教导学生,语气无奈:
“你见到了,见到海威斯岸边的海床下,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但你把它交给了别人处理,忽略了它的严重性。“
芬里厄磕响手杖,话语神秘:
“现在弥补错误还来得及,索尔。”
“你应该首要思考是什么存在?能在海床下挖掘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通向这座岛屿的地下。”
芬里厄似笑非笑,手杖朝着地板咯咯敲动,伴随着地板的咯响,轻声的话语,飘渺不定:
“黎明前夕,黑夜尤为恐怖。”
“海啸离去,毁灭亦才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