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驶过运河码头,进入黎明港,一个粗壮高大的身形坐在船头,脸廓两侧生有厚密的毛发,额头宽大,双眼瞪圆,嘴角露出獠牙,灰色的粗糙表皮下是虬结的肌肉,身后一条毛绒肥粗尾巴贴在船板上。
显然,这是一位兽人。
大船的顶端,一面旗帜迎着海风拂动,旗面刻纹一个惊悚的头骨图案,而头骨上居然有七个眼孔,狰狞愤怒。
七目圣酋,兽人七大部落的联合图徽,即七位部落大酋长,各自领导的七支兽人族群。
“乌图。”坐在船头的兽人,抬头望向岸边鳞次栉比的屋舍,低沉的嗓子发出抱怨:
“我不喜欢这里,环境密闭,遮挡物太多,不适合狩猎,而且气味很杂,敌人很容易偷袭.....”
乌图,兽人传说故事里的战神,血勇方刚,战无不胜,手持一把巨石斧,‘乌图’常常被兽人用作口头禅,发泄不满的情绪。
“坎达,人类的城市可好玩了!里面有好多好吃的,新鲜惊奇的玩意,还有从嘴里喷火的表演,漂亮的烟花,这些你马上都能看到了。”
活泼元气的嗓音传来,从高大的身影的背后,顽皮探出一个小脑袋,毛绒的耳朵可爱的竖起,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兴奋看着河岸的景色,柔弱无骨的尾巴活跃摆动。
坎达用力按住从腰侧探出的小脑瓜子,揉搓金色亮丽的毛发,无奈叹出一口气。
“雪拉,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你上岸乱跑,我会安排贝塔克看住你,直到行程的结束。”坎达不无艰难地点点头:“人类的城市很危险,多加小心不会错。”
脑袋从揉搓的大手下挣脱开,外貌长得有点偏像人类女孩的雪拉,她一边用酷似猫掌的手腹梳理被揉乱的毛发,一边迅速和坐着的坎达拉开距离,嘴里不满尖声嚷嚷:
“啊,坎达!你又乱摸我的头!”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摸我的头,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雪拉梳理着鬓角,面色装作凶狠蹬向坎达。
不过这些在坎达眼里,不过是一头小幼崽的呲牙,没有威胁。
随着船身靠近码头,周围经过的小渔船越来越多,码头上前后呼应的号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声,人声鼎沸。
凝视码头上晃动的人海,坎达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酋长临行前的嘱咐,不免对照顾喜欢活泼好动的雪拉,感到头疼。
“坎达队长。”
同伴的呼唤吸引注意,坎达扭过头,看着他的属下走了过来。
这也是一位灰皮种的兽人,面阔宽厚,身材魁梧,肩膀挂着一把大得不正常的黑弓,有着不少新旧的磨损。
“什么事,贝塔克?”坎达问向自已的副手。
“人类那边为我们准备好了住宿,他们等下会安排一队马车到码头接我们,所以让我们在船上稍等片刻。”
副手贝塔克汇报刚刚得到的消息。
沉思片刻。
坎达扭头看向站在船舷,踮起脚尖迫不及待向外眺望的雪拉,眼里不免出现担忧。
“贝塔克,待会你带着比哈和伊萨,看紧点雪拉,我带着其它士兵警戒周围,警惕人类的靠近,遇得突发事件,就地格杀勿论。”
“明白,雪拉长官。”
贝塔克点点头。
兽人和人类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两者间很少有来往,兽人的杜帕雷联盟靠近极东冰川,大部份的土地都是常年不化的雪原,苛刻严寒的环境,注定只有皮毛厚实的兽人能生活在那里,靠着捕猎和饲养畜牧为生,通过皮毛贩卖的商贸方式,向外界交换它类商品,满足日常要求。
第四纪元之前,兽人和人类之间爆发过无数次战争,因为领土关系的争端,直到深渊种这个共同大敌的出现,双方才摒弃前嫌,放下血脉中仇恨,联合抵抗深渊种的袭扰。
“这次来黎明港,我们是和那个叫克拉克公爵的人类,签订一份协议,签完会马上离开,时间大概就三四天,不如你.....”
听到身后的话,趴在船杆上望着黎明港热闹非凡的景象,好心情瞬间被拉下,雪拉不情愿挑起眉头,不耐烦打断坎达。
“不如你待在房间里,好吃的我们给你带,你想这样说?”耸动金毛的耳朵,雪拉说出坎达被打断话,眼中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坎达,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古板死老头的监视中溜出来,上一次出来还是五年前,这回肯定要痛痛快快玩一次,起码要这个地方全部逛一遍,看一次马戏表演,还有戏剧,吃完各种的美食!”
坎达摇摇头,面色凝重,语气里带着恳请:
“但是雪拉,人类一直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每做一件计划外的事情,就会多出一份危险,你应该为你的安全考虑,你的爷爷...酋长很担心你。”
冷哼一声。
手臂放在栏杆,掌心撑着下巴,雪拉变得更不开心,她不停挥动另一只手,像是在驱赶耳边惹人烦的苍蝇:
“坎达,你怕他,我可不会怕他,哪怕他是酋长。”
“所以,现在最好别在我面前提他,这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如果心情很糟糕,也许我不会老实配合你了,坎达。”
听出话中的威胁。
坎达只好闭起嘴巴,无奈看着面前的小身影,心里不由怀念小时候的雪拉,乖巧可爱,懂事礼貌,一副懵懵懂懂小模样抱着酋长的手臂,偷偷望着他们。
烦人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雪拉心里顿时舒坦,像是落下一块重石。
她眯起眼睛,看着码头上热脑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热气腾腾的食物,都吸引着她好奇的目光。
一列马车挤出人群,周围跟着持着长枪的骑兵,他们有序拦住过往人群,让码头和马车之间空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
花园的长椅上,精灵慵懒躺在上面,看着清水涌出的喷泉,嘴里啃着鸡腿。
“唔嗯唔嗯,丑逼...几个月没见,你唔.....怎么戴上面具了,是不是...唔嗯....终于发现自已长得丑,自卑了?”
漂亮的银发被压住,琳妮咀嚼嘴里香喷喷的鸡肉,话语断续问向旁边的索尔。
“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在说话。”
索尔瞥了一眼长椅上大大咧咧的精灵,从刚才不小心被看见,琳妮一直跟着索尔到现在,甩也甩不掉。
精灵的嘴角留着食物的残渣,毫无优雅可言。
“还有,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你想做什么?”
琳妮头也不动,不听索尔的要求,专精啃着鸡腿:
“唔嗯,听长姐的命令...监视你。”
索尔一愣,奇怪问道:
“监视我干吗?”
“当然是拿回永恒之枪。”
听到这个名字,索尔瞬间想起老人手上那把神秘的金色长枪,‘先君’茹赫姆祝福过的武器,自已拿着这柄释放雷霆的长枪,一击要了一头古龙的命,五王山脉上。
“枪不在我手上。”索尔冷静下心态。
“它当然不在你这里,不然我早动手了。”
吃下鸡骨上的最后一块肉,琳妮美美吧唧一下嘴巴,小舌头舔过嘴边一圈,神情颇为享受惬意。
“枪在那个老家伙手上,不过长姐叫我来盯着你,可能是觉得老家伙会来找你。”
琳妮揉着肚子,穿着长靴的双脚悬空摇动。
“你们精灵不是不喜欢吃肉喝酒,我曾听一位半精灵朋友说过,荤腥的食物让你们反胃呕吐,引起不良反应。”
知道永恒之枪的话题不能够继续下去,索尔熟练发动转移话题的技能。
他望着长椅上闭眼休息的精灵,丢在椅角边的鸡骨头被啃的干干净净。
“嗯.....”略作沉吟。
“这个说法是真的,不过总有意外发生,圣树公国有很多精灵,出现一个怪胎很正常。”
睫毛轻轻颤动,琳妮享受午后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语气慵懒: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个蠢货一直给我喂酒水充饥,听长姐说我们当时是在逃亡的路途上,条件有限,所以也就是那时候,我的口味被改变了,喜欢上腥烈的食物,普通的蔬菜和清水,完全吃不习惯。”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句话,索尔眉头猛地一跳,望着脸上洒满阳光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