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某条吵闹而混乱的街道上,红坊司前的老鸨挂着笑容大嗓门揽客,同时向着同行投去恶意的眼神,失主和小偷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上演速度与激情,被追上少不了一顿暴揍,引得路人纷纷观看。
闲汉和流浪汉们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脏污的路边,等着雇佣生意上门,气喘如牛的车力夫麻木地乘客送到赌.场,弯腰哈背捡起被随手丢到地上的铜子,贫穷的冒险者和雇佣兵们围在腐坏发黑的木质布告栏边上,搜寻着上面从官方通缉到私人委托的一切信息。
祭祀站在最热闹的中央街区,用真诚崇敬的嗓音向过来行人布道,成群的地痞流氓腰间带着武器,茫无目的巡视帮派领地,精明而吝啬的小贩与熟悉的老顾客讨价还价,他们都想榨干对方身上的最后一点便宜。
“等等,你应该交房租了,今天已经到十五天了。”
从楼梯下来要出门的索尔被叫住,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呀’的细响,坐在木台后的女孩眼神盯视,手里拿着一本账册,清秀洁净的面貌给人一种说不来谙练。
“这么快到日期?”
小声嘀咕,索尔转身回到前台,女孩看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岁,拿出一小袋子钱,索尔问道:
“你看一下,这些钱能够住多久?”
女孩倒去袋子里的钱,指头很白细干净,熟练在台面上来回清点。
“一共可以住二十天。”
听到回答的索尔点了点头,同意女孩报出的价格后,转身离开这家旅店。
希贝望着索尔离开的身影,默默收起台面上的铜币。
这些钱可以在其它旅店住上一个月,夜来香的住宿费用要贵上一倍,因为里面不止算有房间费,还有其它灰色的服务,西城区一般兜里有钱的黑老大都会来这里。
“这么多钱?这家伙该不会是上面的密探?还是那群青皮派来的卧底?警视厅的人是又想搞大动作。”
白璧无瑕的手臂缠着支板和绷带,从走廊拐角处小心探出脑袋,雅雅轻哼讥讽道:
“还是这个阳痿男是哪个帮派里的人?被派过来提前打听情报,打算把我们红坪街区给吞并了。”
想着前几天被扭脱臼手腕,雅雅心里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自已是什么人物?这片街区的头牌男.妓!上城区和皇后区那些贵族老爷都是花大价钱请自已!从来没见过这种不识好歹的男人,贴上的肥肉不吃,还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要不是看中那一脸胡子,真是不想理这个‘未开化’的野蛮人!
雅雅摆扭没有一点赘肉的腰肢,自认为身材和面貌都是不输给其它家头牌的花魁,要论魅惑程度的话,笑起来可是比女人还要女人,一笑倾城,自已不就是下面和正常女人不同,关了灯不都是一样?
越想越气,雅雅走到前台,鼓起涂着口红的小嘴:
“一连几天下来,姐妹们都没得手,连小贱人路易莎都败下阵来,他真是一点女色都不沾!”
“我看这家伙,要么是个处男阳痿!要么就是个同.性.恋.基.佬,更严重点....他下面被人切了,变成了阉.男。”
似乎是在报复那天索尔的举动,雅雅嘴上很起劲,对着相熟的希贝,不停抱怨道:
“哪有男人像他这样?亏他长了一脸的胡子!一点男人的风采都没有,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死阳痿!”
看着雅雅的举动,坐着的希贝安静把钱锁进柜子里,然后才接过话头:
“他不要服务是他的事,我们赚我们的钱,伤药费他也赔给你了,其它事不要管,在这里活了这些年,你还不知道西城区的规则?”
“——不要过于打探非议陌人,闭起眼睛,走自已的路。”
西城区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接错,你永远不清路边一个衣裳褴褛的人,他是真的快要饿死的乞丐,还是伪装打扮的杀手刺客。
听着耳边的警告,雅雅不在意玩起发辫:
“没事,希贝,现在时间还早,其它房客都还在抱着姐妹们睡觉,没人会听见。”
“这个样子,你迟早要吃亏。”
希贝冷眼警告不听劝的雅雅。
无视这个话题。
眼珠转了一圈,黠光从眼里闪过,雅雅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俏丽的脸蛋突然凑到希贝面前,把她吓了一下。
“讷,希贝你看那个家伙那么可疑,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开屁股’的事?”
雅雅眼里发着精光,小声说道:
“这事好久没做了,让海曼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点意外收获,然后告诉给利科克头目,让朗西丝嬷嬷一高兴,指不定又给我们奖励!”
雅雅提出的建议让椅子上的希贝想了一阵子。
夜来香不是单纯的娱乐场所,还是秘密情报交流的地方,安排在地下的隐线。
整个红坪街区和周围其它三个街区都被一个叫兄弟会的黑帮管理,夜来香自然属于兄弟会的产业,用资金培养流莺送进夜来香,向客人提供服务同时在不知不觉中套取情报。
在雅雅的盯视中,再三思考的希贝说道:
“不要开门,让海曼走天花板的暗层下去,房间里的物品能不要动就不动,动作麻利点。”
明白自已的建议被采纳后,雅雅露出欣喜的笑容,挺胸得意:
“放心吧,我现在去叫海曼起床。”
雅雅开兴转身离开,前台只剩下一个人的希贝。
她心里有些不安,像这种举止异常,来路不明的客人最好招惹,不清楚底细和背后势力,有可能会引来杀祸。
但是对方偏偏住进了夜来香,不在意昂贵的费用,西城区大多都是穷苦人,而这位叫凯的男人,一住就是一个月的长时间,变相把心有所图的想法写在脸上。
如果红坊区出了乱子,上面的人追查下来发现是自已这边的原因,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可以让夜来香所有人变成最低级的奴隶,或者是抛在河里的尸体。
干吧,真出了事,起码有货可以向上面交差。
.............
离开西城区,干净到没有一点垃圾的街道让索尔不适应,空气里没有浑浊的酸味,来往的行人都是衣着得体,女人们穿着漂亮衣装貂裘和高跟鞋,优雅挽着男人的手。
一家茶室里,莫蒂默坐在宽松的沙发上,面前茶机上放着一叠地图。
“王上,西城区的坏境太差了,我在金郁区定好一栋房子,两层楼,有阳台感谢好,附近有喷泉花园,定时有守卫巡逻,治安方面没有没问题。”
声音从面前传来,索尔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谢了,莫蒂默,我想还是待在西城区。”索尔说道。
“可是,这样有失身份,毕竟西城区是.....那些人会拿这个当论点诽谤您。”
莫蒂默皱起眉头,手上不安推出一封报告:
“再不过不久,八大剑卫都会齐聚帝都了,到时候他们会加冕仪式,见证席尔维在碎刃宫的继位,局势对我们有点不利.....”
不,莫蒂默.....
你很清楚。
不是有点不利,而是很不利,那些猎人家族几乎都站在了席尔维那一边。
莫蒂默在心里自言自语。
“席尔维是谁?”
听过这个名字,是温德尔曾经说过,为了确定,索尔特意问道。
“席尔维,先王温德尔的长子,无论是出于血统还是法理,他都王位名义上的第一继承人。”
莫蒂默认真看着索尔,想让面前的人把态度放认真,不要浪费时间待在西城区,现在王位才是重点,要弄清各方势力,明白他们的意图,才能在最后的争夺中抛出有效的筹码。
“好,我知道了。”
索尔点点头。
以为终于意识局势的紧张脑子开窍了,莫蒂默刚露出笑容,索尔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消失,表情逐渐凝固。
“莫蒂默借我点钱,我要在西城区办点事。”
索尔轻声开口,西城区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大部份钱都用在打听情报上了,加上被那个雅雅讹了一笔,索尔现在有点缺钱又懒得协会办手续领钱等时间。
“王上,说句冒犯的话。”莫蒂默站起身,看着坐在沙发的索尔,一时看不懂这个人究竟想想做什么,微微蹙眉:
“您,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首先放在王位上,其它事都可以放后。”
“等坐上王位后,您可以任何想做的事,微不足道的西城区,只需要您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
微不足道的西城区....
一句话就可以改变.....
声音在脑内回荡,索尔眼前回忆在西城区看到的画面。
不,莫蒂默,你想的太简单了。
一句话改变不了西城区。
而且,那里还藏着更要命的......
索尔没有直接回答莫蒂默,而是拿出一份写好的信:
“莫蒂默,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米契尔,就是雁翎王座,我需要他的帮助。”
“西城区的事,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莫蒂默深深皱眉,听到又是西城区,心里非常不得其解,但是多年养好的心态,没有让他轻易生气。
从那天吃完饭,索尔莫名其妙突然要去西城区,让当时的莫蒂默和塔西娅很不理解。
“好了,时间到了,我也该走回去了。”收好桌上的钱,索尔站起身,看着眼中迷惑的莫蒂默,开口解释说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看看这封信,它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将要发生的事实,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房门被轻轻关上。
郁闷的莫蒂默没有先拆开信,坐在沙发上倒一杯冷水喝下肚子,等神经缓过来之后才拆开信件,上面的笔墨很整齐,一看就明白是在不久之前写的。
时间的推移下,躺在沙发上的莫蒂默神色先是愁闷,散漫,疑惑,古怪,反思,凝重,惊异,随着信件内容逐渐深入,莫蒂默的面色渐渐变得苍白,眼中是不可思议和突来的慌张,呼吸不由变得紧张,心脏扑通用力跳动。
良久之后。
刚走进茶馆的客人看见一间屋室的门被大声踹开,一位绅士打扮男人夺门而出,他的神色尤其紧张,粗鲁的动作把遇到人都吓了一跳。
操!
黑王,芬里厄,这怪物怎么会在西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