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
望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希贝出声问道。
从下水道出来，两人走在路上，天亮还刚一会儿，出来做工的男人络绎不绝，女人蹲在河边搓洗衣服，孩童在小巷里来回奔波，小铺里的火炉上端出热腾腾的食物，不少路人过来买早餐。
索尔摇动头：
“不回去，有点事要去办。”
转过前面的街角，直走百米是夜来香的门店，两个人一前一后，之间的距离拉得不远，彼此声音都能听清楚。
希贝犹豫了一下，说出心里的疑问：
“老烟腔他们那里的事,很难办吗？”
昨天晚上，希贝看着索尔去帐篷区附近搜查，然后中间没有出现，一直到早饭做好才回来，不由想到事情也许比嘴上说得更严重，担心想问出来。
“某种程度上很难，我还是希望他们离开那里。”
“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尽会量帮你，比如钱一类的方面，我房间有一些，回去可以给你。”
“我说了，不要钱。”
轻声说着，索尔回头看了一眼希贝，女孩长得年轻也很漂亮，身上气质是属于文静的那类人，穿着的衣服很朴素保守，不像西城区里多数女人穿着低胸常服。
希贝眼里怪异看着索尔，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太奇怪了。
在西城区里掉地上的一铜子都会有人挣钱，况且那些怪物看起来很危险，杀掉它们可能也冒生命危险，假如不收取费用，不是相当于白打工，卖了力却不捞一点好处？
还是说，他另有所图？
希贝眼中的怪异变为狐疑。
她不要相信会有这种好人出现，至少在西城区是不存在。
“说起来我想问件事，”动下喉咙，索尔轻轻问道：“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你不是该待在店子里守店？我看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好，你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不想说也可以，我只是好奇问问。”
没有犹豫，希贝平淡说道：
“没什么，因为一些变故，他们曾在前几年救过我，我很想感谢他们，所以那时起每隔一段时间，我会送点食物去那里，他们虽然和常人不太一样，但他们都是好人，不像西城区里的大部份人。”
希贝看着从面前路过的行人，男人和女人都有，他们面相普通，穿着朴素的衣服，不清楚他们的工作内容，不知道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也许其中藏匿潜逃的杀.人犯，看似和蔼的老妇人，暗地里可能是拐卖儿童的熟手，
下城区里，老烟腔他们虽然因畸形而丑陋，谣言是恶魔降下的诅咒，被迫住进下水道，即便是被这样歧视对待，他们也没有想过害人，而是靠污水渠里的废品变卖为生。
反而是这些正常生活在太阳光底下的人，在各种诱惑欲望下犯罪，外貌敦厚老实，内心肮脏粗鄙。
“没事，我先回去了。”站在夜来香门口，希贝回头看着索尔，轻声说道：“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老烟腔他们是我的恩人，我也想尽一分力。”
“恩，有事我会告诉你。”
索尔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沿着人群涌动的街道，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刚走进的店里的希贝，眼睛和正在等她的雅雅对视到一起，雅雅脸上气闷的表情，让希贝不免感觉有些奇怪。
“雅雅你有事，站在这里等我？”希贝对着拦路的雅雅问道。
“——有！”
喝气大声回应，声音里似有不悦，雅雅双手叉腰，昂起脑袋一副满腹狐疑的生态，挑起漂亮的黛眉。
“希贝姐，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今天早上回来去房间里没有看到你，听阿加他们说昨天晚上你出去了，整整一夜未归。”
雅雅盯着希贝的脸，想要从表情中看出端倪：
“刚才，我在门后听到你和大胡子在说话，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偷偷搞到一起了，晚上去开房了？希贝姐其实你——也喜欢雄性激素旺盛的男人，是吧？”
最后一句，雅雅咬住的音节加重，直直盯着希贝。
希贝松下肩膀，那一瞬间还以为是给下水道送饭的事被雅雅发现了，没想到她臆想出来的男女八卦内容。
面无表情的希贝走上前，指尖在雅雅得意的神情上用力弹了一下，后者疼得立马捂住额头，不满抿起嘴怪罪望向希贝。
“被说中气急败坏动手是么？没想到希贝姐你是这样的人，我一直看错你了！”
额头刺疼的雅雅嘴里叫嚷。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没空跟你闹得玩。”
希贝不搭理雅雅的胡乱，直接说道：
“去告诉海曼不用带人去查房间，他的身份我已经清楚了。”
听出话里的严肃，知道希贝是认真，雅雅知趣收起玩弄，连连点头让开一条路。
见到雅雅老实下来，希贝没有多说话，昨天晚上的变故让睡眠不是很好，希贝打算先去房间眯一会儿，然后起来算账本。
但是刚走上楼梯，希贝听到身后的雅雅又说了一句话，故意让人听见：
“不愧是希贝姐的身材，一晚上就用身体说服阉人。”
这话让眉头拧起，希贝回头却发现雅雅已经一溜烟子跑开，像个小孩子一样做出鬼脸，想要追上她是追不上了。
.......
西城区外的一间茶室内。
索尔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下几口茶水，小木桌上点燃的香薰散发出清香的气味，关上窗户的茶室光线偏暗，加上四面隔音效果做得很好，舒适静谧的环境让索尔有些犯困。
想着和莫蒂默约定时间是下午，现在还是早上，中间一共空出好几个小时，坐在沙发上的索尔眼皮缓缓闭上休憩，这几天一直在下水道复杂的地形来回探查，精神上确实有些累了，不如在这段时间睡一觉，下午和莫蒂默谈完还要回去下水道，那里没自已盯着，总是放心不下。
几个小时在睡觉中过得很快，索尔在开门声中醒来，睁开眼看见莫蒂默正在关门。
见面的两人先是寒暄一阵才切入正题，莫蒂默汇报近日收集的情报，内容大概又有几个大家族进入圣罗塞，预备参加清风王座的加冕，让本就复杂的权力漩涡变得更不明朗，各国的使团接连在最近几日到达，像王位继承人祝贺，并且向各方都有联系，看来是想多头下注。
“莫蒂默，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没有睡好？”
看着莫蒂默眼下厚厚的黑眼圈，让索尔不由心生疑惑，怀疑莫蒂默是不是遇到困难。
他的举止一直给人种聪明的感觉，而聪明人比常人往往更容易遇到麻烦。
“没有，这几天晚上一直在查阅资料，睡觉时间用的少，王上不用担心。”
莫蒂默露出笑容，随意摇了摇手，表示自已没事。
“查阅资料？”索尔看了一眼莫蒂默，而后像平常一样说道：“那你注意休息，查资料可以慢慢来，不要累坏身体了。”
听出这个话题有要结束的可能，莫蒂默神色不变问出一句：
“王上不想知道，我查的内容是什么吗？”
闪过一丝意外，索尔抬起头，见到莫蒂默端正坐在沙发上，目光郑重盯着自已。
像是发生一件大事。
“很重要吗？你想说就说出来，我可以听听。”索尔眨了眨眼睛，补充后面一句话：“但是想要我提供见解，这点我可能办不到，读的书太少，知识学理有限。”
在索尔的注视下，莫蒂默从外套内侧小心翼翼拿出一本书，脸色严肃。
“王上，这本书是本游记，它的作者是位叫伊文捷琳· 阿道尔奇的女性半精灵，书中大半部份都是描述作者和哥哥作为猎人在各地旅行的沿途风光。”
只见莫蒂默一脸认真说道，看到索尔目光带着复杂：
“只有结尾，讲述的是叹息山脉的那支猎人队伍去狩猎龙王史矛戈，作为幸存者之一的作者，这位叫伊文捷琳的半精灵，详细记录一位叫索尔·伊格纳兹，这位猎人送葬了龙王，但他最后也死在了那里。”
索尔·伊格纳兹。
目光一动，索尔看着的莫蒂默的眼睛。
发现里面多出一些情绪。
“王上，我有一个冒犯的问题。”
说到这里，莫蒂默停了下来，他心里很紧张，喉咙很干干燥，像是即将揭晓命运的底牌，期待却又不敢直视，从赫准斯托厅回来，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再困扰着他。
索尔平静看着他，告诉莫蒂默没事。
如同知道他要问的内容。
“王上，我想问，索尔·伊格纳兹，他是您吗？”
莫蒂默动了动喉咙，正视面前的猎人，心脏前所未有的跳得快。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回答，对自已的一生都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