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拜拉尔这已经不是选择的问题,要么毁灭卡庭,要么让它带着更多人去死】
又是尖利严肃嗓音在记忆中响起。
一张男人的脸在记忆里变得模糊。
【而且不止是我们,还有其他人,无论是卡廷里面生活的所有人,还是靠近卡廷的每个城镇,它已经拿到想要的结果,而我们发觉太晚,这场愈演愈烈的的异变,会带来不可预见的后果。】
拜拉尔安静地站在座椅前,认真端视着眼前,镇静把过去的记忆,上任鸦廊首脑的话语赶出心头。
这就是他要面对棋局吗?
此时此刻,御前的诸臣俱都屏息凝气。
“拜拉尔,你的意思是鸦廊早已知晓此事?”
议事桌前,皇帝贺拉斯目光微微眯起,清淡的嗓音暗藏深意,让诸臣不由紧迫起来。
“陛下,五个小时前,鸦廊向你提呈一份密报。”
贺拉斯把目光停在拜拉尔的脸上,想要从对方的表情探出变化,平缓地道:
“你的密报只提及一起走私,没有关于暴动的半点汇报,所以,拜拉尔给我一个理由.....”
“或者是借口。”
议事桌旁,掌玺大臣斯图抬起眼皮,暗想鸦廊今日是难逃一劫。
“陛下,事况转变太过突然,安.插暗探未能送出消息,鸦廊无法立即调整方案。”
黑棋者注视着皇帝,双方目光在会议桌上碰撞,一方冷酷无情,一方平静无波,截然对立。
就在其他人认为这位鸦廊首脑,正在找托辞推卸责任。
下一秒,拜拉尔话锋突变,矛头指向自身:
“但,归根到底还是我有失职。”
“在御座侧下,陛下直辖之地,逐圣盛典期间竟发生底层暴动,祸乱一时!”拜拉尔掷地有声,言辞痛恶:
“令陛下睿智恩名受辱,责任俨是鸦廊未尽职责,任职鸦廊总务的我,难逃其咎,甘愿受罚!”
缓慢抬起手掌放在胸口,拜拉尔的目光看向每位大臣的脸,嗓音犀利干脆,眼里似带悔恨疼绝。
伸头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拜拉尔也是干脆,难怪能屹立在鸦廊多年不退。
默不作声的马克低下视线,三十年前他任职外交大臣时,拜拉尔已经是当了五年的鸦廊首脑,除去陛下以外,是在座资历中唯一比他高的人。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念在旧情,即便心生隔阂,陛下应该会给这位老鸦廊首脑卖一个面子。
马克如此想到。
下一秒,不出马克所料。
给双方台阶下的掌玺大臣站起身,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
“陛下,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这次暴动也发生在鸦廊意料之外,事发突然也情有可原,拜拉尔子爵兢兢业业为帝国服务多年,出些少许失误也是理所难免,况且主事人已经鸦廊抓捕,正好功过相抵。”
见到有人帮腔,拜拉尔朝向斯图这位掌玺大臣,投来意味不明的笑意。
“失误,理所难免。”终于,年迈的皇帝冷冷开口,面色冰冷,不怒而威问责向斯图:
“如果你们每个人都拿这句话,推卸责任和惩罚,以此搪塞敷衍。”
“那我问你,斯图你们这些高官俸禄坐在这里的目地又是什么?不能为帝国分忧,子民深陷水火。是想中饱私囊,以权牟利?还是置办豪宅纵情享乐?”
在所有大臣变得惊讶的眼神下,贺拉斯扫过每个人的脸,然后停留在拜拉尔身上,眼里冒出冷光:
“又或是意图不轨,暗中谋反。”
“在座大臣都是忠心耿耿,对陛下绝无二心,对帝国更是如此!”
拜拉尔努力挺直腰杆,露出痛苦激动的面色,抢着一步其他大臣,义愤填膺,阖动下巴:
“孤独的鸦群,只忠心于橡树。”
几年前的某次御前会议,拜拉尔也是说的这句话。
充当和事佬的斯图,站在两人中间,场中越加凝重不对劲的气氛,没让他的脸色有一丝变化,仿佛被冰雕冻住。
还是掌玺大臣稳得住。
换其他人这种场面估计早打哆嗦了。
置身事外的军事大臣利维拖,目视正前,到现在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有到讨论扩军话题时,才能撬开这位大兵严实的嘴。
“得了吧,拜拉尔。”
心情似乎差到极点的贺拉斯,没有什么精力去和一位油腔滑调的密探头子浪费口舌,他头也不抬,淡淡地道:
“这些年,你在鸦廊里偷偷的做的那些动作,真以为我不知道?”
“还是说你忘记了,鸦廊属于帝国,而不是你的。”
听到这句牵扯禁忌的话,几乎每位大臣都同时撇开视线,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昨天晚上是七点睡着了,而不是失眠一晚上!
精神饱满的农业大臣塞隆面色发白,多么希望他没听见刚才的话。
贺拉斯注视着拜拉尔,整整三秒。
“你蛊惑我的女儿,让薇里莉迦公主去西城区调查所谓的走私案,差点让她涉险被恶徒擒拿。”
贺拉斯眼里冷酷的眼神证明他此刻按压的愤怒:
“所以,拜拉尔还做了那些我不知道事?”
蛊惑公主,差点涉险。
财政大臣猛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神态平和的黑棋者,不敢置信地道:
“拜拉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牵着陛下子女,这是重罪,不可宽恕的重罪!亏你刚才还口口声声忠于陛下,我看你是狼子野心,今天涉及陛下子嗣,每天是不是要刺......”
“尤金,住口!”
关键时刻,保持平静的斯图暴喝出口,这位掌玺大臣强行打断同僚的那句没出口敏感字眼。
“挑拨陛下近臣,也是重罪,尤金。”
斯图盯向急于撇清关系的财政大臣,后者识趣闭上嘴。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当事的黑棋者不紧不慢,望向座位上的贺拉斯,认真而严肃地道:
“我对陛下忠贞不渝,薇里莉迦公主可以证明,若陛下不信,我愿凭处置。”
在皇帝的逼人目光下,大臣们看见这位鸦廊首脑似乎妥协了。
“我在询问的仅仅是你的态度,拜拉尔。”
老皇帝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此时其他人才看见一封拆开的信被皇帝拿在手里:
“你是否愿意坦白,在于你的决定,而这封信里面记录你那些做过的事,忠与不忠都有。”
忠与不忠。
贺拉斯眼里闪过宽仁。
拜拉尔闭上眼皮。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成为鸦廊首脑之后,第一次有人如此正式地,不留余地得威胁着他——黑棋者。
好多人都害怕遇见他,甚至不敢对话和对视,每一个人都有不能出口秘密,他们害怕秘密被发掘,本能躲着他这位鸦廊首脑。
睁开眼拜拉尔对视着皇帝。
最后,鸦廊的老人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对陛下,绝无二心。”
拜拉尔默默承受脸上的目光,能感觉到这双眼光变得冷刺尖利,一下下用力刮割脸上干枯萎缩的皮肤,像是要剜出皮下血淋淋的血肉。
“那么,为了感谢你的坦言,也为了证明我们之间也许有一个误会,我们不再存有敌意与矛盾。”贺拉斯眯起眼睛,他举起信封,把它放到桌子上:“拜拉尔,你亲自打开这封由鸦廊内部检举你的信件,大声念出里面的内容,关于你这些年的行径,后序相关处罚会由橡树骑士团执行。”
话音刚落。
门口打开,新鲜的空气立马贯入发闷的房间。
全副武装的骑士出现在门口,大臣们看着这对骑士,他们穿着银亮的铠甲,腰间挂着剑,兜鍪整洁发亮,动作整体划一,威武肃然。
拜拉尔面色平静,望向老皇帝。
他不觉得害怕,也清楚身后那对骑士来到这里的原因,威胁还是迫害?
有这个必要吗?
在所有人谨慎的眼神里,杵着拐杖的拜拉尔走到皇帝身边,在对方的注视拿起桌面的信封,像是不觉得有压力,动作如平常一样拆开信封。
好奇与紧张的目光下,拿起信封看着内容的拜拉尔,刚才平静的眼神突然凝固,表现让其他大臣都顿感不妙。
一旁的贺拉斯静静地看着拜拉尔,眼神冰冷。
“念吧,不要浪费时间。”皇帝面色不带感情。
真意外。
应该是起到连锁反应了。
思绪想到这里。
在每个大臣紧张等待的视线里,拜拉尔轻轻抬起头,语气沉重而忧虑:
“诸位,通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原定一个月后的清风王座加冕仪式,突然被那群人提前,时间定在十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