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帕鲁,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脑子被烧出问题了,智商跟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希贝走到索尔身边,眸子看向窗外街上拿着木棍挥动的青年,样子二十来岁,蓬首垢面,浑身脏兮兮,嘴上咧着洋溢的笑容,一下一下挥动木棍打在墙上。
“他每天的都这样?”
索尔看着青年快要挥了两个小时,期间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过。
“这是他的训练。”
“训练?”
索尔疑惑反问。
想了一下,希贝盯着青年挥棍的动作,解释其中的原由:
“几年前的逐盛庆典,表演过关于一名剑士的故事,除恶人,斩妖魔,结局很美好,剑士迎娶城主美丽的女儿,帕鲁跟着他母亲看完这场舞台剧,从那时起他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根木棍,模仿着台上剑士的动作训练。”
“你刚才不是说他脑子被烧坏了,他怎么能懂这些?”
索尔看向希贝。
“我只是说他脑子烧坏了,但没说他傻。”希贝对着索尔翻了白眼,她抿了抿嘴,然后讲道:“帕鲁不会离开家门口太远,他一直在这条街上活动,雅雅说他很聪明,虽然经常对着路过陌生人笑呵呵,却从来不接他们手上的食物。”
希贝说话的同时,离帕鲁不远的一间房子,消瘦的男人打开房门走出来,身上穿着洗白的短衬,眼框深陷,眼光沉寂,面色显得十分不佳。
“普兰,在码头干临时的力工,活在西城区的人大部分人都不认字,也没背景,不去参加帮派,只能做一些卖力跑腿的活。”
希贝惋惜说着,眼里出现同情的色彩:
“普兰比其他人都要可怜。他太瘦了,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码头的雇主瞧不上他,只给他临时工待遇,这样日结的工资会少一半,城里的活计早被那些体活更好的抢光下,剩下的都是劳苦重累,工资不高,没有人愿意干的活。”
离开家的普兰走到街上,消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没过多久之后,对面的街巷走出一位男人,他来普兰家门前敲动门板,没多过久屋里女人打开门,笑容热情拉着男人的臂膀,一同关好门进入屋内。
这种场景,索尔见过很多次了。
“普兰他知道吗?自已的妻子做这样的事。”想一下,索尔问道。
希贝讽刺笑了一下。
她似有深意地看了索尔一下,反问道:
“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离婚还是鞭笞妻子一顿,西城区没老婆的单身汉多了去了,每天晚上来这里玩客人络绎不绝,上城区的大贵人也不是没有寻花问柳。”
“普兰改变不了,西城区又不是他一个人妻子正在这样做,这里的生活本来如此,我们只是按照早被规定好的‘规则’,过着自已的生活罢了。”
听着希贝的话,索尔看着在街上走动的人群,中年女人牵着孩子,端着一盆衣服走向河边;光膀的大汉子扛着沉重的货物,汗水淋淋走在街边;拖着客户的人力车夫大声叫喊,催促面前的行人让开道;小贩站在路边,极力吆喝推荐商品;帮会打手靠在屋檐下,目光时不时瞟向周围,大多数人都穿着色彩单调,劣布织成的粗衣,行路匆忙奔走,人声喧闹嘈杂,车马人流拥挤混乱。
这里的生活本来如此.....
白天已经有流莺在街边,暴露诱惑的装扮暗示她们的职业。
忽然,楼下的窗户探出一张女人的脸。
“喂,希贝,我的蚕丝束.胸前几天被梅米借去穿,客人把它撕坏了,你得帮我在弄一套过来,今天晚上有大客人要点我。”
语气轻快清脆。
长发垂侧在耳边,耳朵戴着精巧的吊坠,女人露出妩媚的笑容,眉长的眸子注意到希贝站着的索尔。
“——嗯?”
“没想到希贝你喜欢这一口,口味挺特别。”
打量满脸胡子的索尔,邋遢的样子深入眼中,女人掩口笑了笑,柔情的视线没有从索尔身上离开:
“男人想和我玩一下,我和希贝这个雏鸟不一样,她不能给你快活和享受,我都全部满足你~”
故意拉长音调,让柔细的女性声音听起来更有魅惑力。
索尔面色一黑,发现这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会玩,实属是应付不了。
“哟!瞧你的反应,你也该不会是雏吧!?”
索尔眼里尴尬的变化,让女人瞬间捕捉到,惹得她笑得更开心了,像是发现一件非常逗乐的事情:
“你们两个晚上做了吗?技巧会不会?不会我可以教你们,实训实战,看着希贝面子上,我可以不收你的钱。”
手掌放在下颌,女人抹着口红的薄唇,朝着索尔轻吐出一口气,她故意往外面探出身子,让索尔看见她那条优美的锁骨和暴露欲出的胸线。
“瓦莱丽,束.胸的事晚上给你解决。”
冷不丁防,希贝打断女人的话,口气不善,接着合上窗户把瓦莱丽露出趣味神情的脸挡在外面。
屋内,希贝尴尬看着索尔,假装咳嗽一声。
“咳,你不要在意。我们这里的姑娘们是这样,喜欢开几段荤段子,你不要理会她们。”
已经清楚索尔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希贝也不好那以前的态度对待,帐篷区的老烟腔那些人也是靠着索尔,才能从怪物的口中活下来。
她心里盘算该如何解释,面前的索尔摇了摇头,让希贝不要太在意,他其实没有什么意见,这才让希贝放下心来。
两人之后又聊了其它,然后话题又回到索尔身上。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去帐篷区了?”
希贝回忆这几天索尔都在房间,没有出去过几次,不像之前那样一离开后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是那些怪物都解决了吗?”
索尔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
“某些方面算是吧。”
经过之前的教训,索尔很清楚芬里厄不会自已被找到,除非它自已主动出现,而那墙上那写着‘十天后’的字迹无疑是挑战书。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是安静等待。
“哦。”
没有听懂意思的希贝,喃喃点头。
既然怪物的事已经解决了,老烟腔他们也会没事了吧。
她如此想到。
然后,希贝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眼神犹豫问道:
“你为什么不把胡子整理,头发梳理,让自已看的干净一点?我觉得你的样子,应该也不差.....男人多少也要注意一些形像问题。”
也许是怕索尔误会,希贝又很快加上一句:
“我的意思,你看着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考虑其它一些事了。”
听着的索尔哑声笑了笑,扭头看向柜台上的镜子,下巴的胡须和乱遭的发型,确实让整个人看起来苍老很多。
但实际上,索尔和希贝的年龄相隔不远,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没时间考虑那些问题。”
索尔摸着下巴的胡子。
听到索尔的回答,希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侧过脸。
“好吧,你这样说了,我也没有其它事了。”
让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希贝深呼吸一口气,不去看索尔,笔直朝着门口走去。
没有察觉到对方异常变化的索尔,目光着希贝离开,心里盘算着其它事。
“那个还有一件事谢谢你,帮我找到雷吉和海曼的他们。”
停在门口的希贝,语气紧紧地说道。
“不用谢我,其实我没帮什么忙。”
索尔缓缓口,没有注意到希贝身上的变化。
“你们有想过吗?改变自已现在的生活,刚才你的说的那句话“这里的生活本来如此”,但真的是本来如此么?你们有想过改变吗?”
就在希贝要离开那一刻,索尔说出内心的疑惑,望着门口的背影,嗓音压低。
听着身后的问题。
希贝身体僵硬一下。
在索尔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闭上眼睛,想着过去的种种经历,然后深呼吸出一口,声音放小,口气无奈:
“没,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没有人会来管我们,在那些人眼里我们一文不值,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希贝回头看向索尔,言语有深意:
“无论过程如何,细节怎样,结果又将是什么,至少是现在,我们用自已的方法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