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繁华热闹的集市街区不再,充斥着血腥,惶恐,压抑,绝望的沉重,为眼前的景象震惊。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湖味和血腥味
光鲜亮丽的街道被迸溅出的血液染得难辨原貌,不少商户店铺被毁得破破烂烂,遍地玻璃的碎片中,红色的鲜血在地上流淌汇聚,与木屑灰尘混杂一处,难分难解。
遍布视线的残肢断臂,肠子脏器,以及卷刃折损的铁棍刀具丢落各处,不计其数的人们正在逃窜,目光惶恐,挣扎呻吟,被追逐在身后的怪物逼得发出绝望呼救,
背上突然感到数道撕裂感,一头怪物追上男人,尖爪刺进后背肌,鲜红的血液顿时沿着爪沿涌出。
吹到脖子的热流,让被扑在地的男人发出害怕的恸哭,仓惶伸出手抓向眼前的地面。
不到下一秒,从背后出现的尖利獠牙,忽然咬住男人的脖子,喷涌出的血溅上怪物丑陋的头颅,阴毒暴戾的眼中,久久的饥饿感得到满足。
进入男人体内的爪子转动拉抽,哗啦一下,一团软绵血淋的物体从男人体内抽,血淋淋挂在怪物抬起的爪子上。
耳边的呻吟声,哀嚎声,恸哭声,呵斥声,怒吼声,指责声,以及怪物们尖利的咆哮……无数杂音混杂一块,满目疮痍触目惊心的景象,往日的秩序荡然无存,混乱和屠杀发生每一个脚落,这座城市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后院内。
车厢周围系上绳子,索尔在绳子上绑上很多铃铛,这样马车跑动的时候,车厢上的铃铛会发出声音,吸引到周围怪物们的注意。
“我出发后,你们等十分钟后再走,我会开着马车先在周围绕一圈引开它们,等你们离开的时候会安全些。”
索尔系完最后一个铃铛,转身对着希贝交代。
留在夜来香的人都下到一楼,大多数都是年轻妩媚的姑娘,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了往日化妆打扮的心思,各个都面色煞白,听到外面吓人的尖叫,她们不由颤抖肩膀相互低声哭诉。
少余名打手看着还算冷静。
他们守在姑娘们旁边,握紧手里的武器,平日里他们是兄弟会上头安排保护夜来香的看守,处理一些蛮横的客人和其它帮派骚扰,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事,他们没有遇到过,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那你呢,引走它们,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望着准备独自当诱饵的索尔,希贝表情不免有些担心。
“对呀,你该怎么办?”
一旁,雅雅也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离开到离你们较远的位置后,我会割开连着车厢缰绳,骑上马跑。”
索尔让两个人不要担心:
“倒是你们,到了城外也不要停下来,离这里越远越好。”
紧锁眉头的希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索尔脸上的表情后,她说不出来话了。
正在索尔和希贝说话的时候,有两位腰间绑着武器的男人从门内走出来。
他们正是索尔前几天见到的雷吉和海曼,看见索尔和希贝交谈着,雷吉发着疑虑的嗓音,半信半疑望向索尔:
“这位兄弟,刚才照你的话,楼上都检查过了,窗户都锁好没有被破坏,那些外面的怪物没有钻进来。”
显然,雷吉和海曼都没有认出索尔是那天下水道里,袭击他们的人。
按着索尔要求,两个人不久前把夜来香每个房间都检查一遍,防止有怪物翻进来,
“好。”
向着雷吉,索尔点点头:
“让屋里的人都准备一下,能不带的行李不要带,尽量让马车装载轻下来,不容易被怪物追上。”
考虑过到诸多因素,西城区没有单独设立城门,从这里离开帝都最快的方法是进入东城区,沿中央大道穿过内城到外城,从东城门离开,中间的距离刚好不长也不短。
提起准备都完成,索尔转过身,把刚从铺在木箱上的圣罗塞城区地图收起来。
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索尔敏锐地察觉到,希贝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只见她皱着眉头,目光复杂地盯着索尔。
“你应该也去准备了,拿上防身的武器,比如小刀之类,适合你们这类型的人。“
索尔被希贝这种目光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道:
“路上可能会遇到意外,这次我保护不了你们了。”
但希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目光缓缓转向从索尔肩头露出的大剑。
“离开这里后,你要去哪里?”
希贝目光复杂,忍不住问出口,刚才压在心里的问题:
“我们走了,剩下西城区里....和其它人,他们该怎么办?”
说这些话的时候,希贝眸光有些暗淡,话里的他们指的是老烟腔他们,躲进下水道的那群被歧视的人。
他们该怎么办,如果没有人帮他们?
希贝那天晚上,夜来香突然被纵火抢掠,一帮蒙面人趁着火势混乱冲进来,见人就砍。
险些丧命的希贝从后门跑出,被蒙面人追了一路,背后被划开一道血线,最后是钻是黑暗的下水道里,蒙面人找不到躲起来的希贝,才不情愿离开。
吓得面色发白的希贝,在灰黯冰冷的下水道没有走多远,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背后的割裂的长口在还在流血.......
是住在下水道老烟腔,他们发现昏迷的希贝,才把她救了回来。
在这种环境下,低温加流血的伤口,很容易致死。
生存的欲望让希贝,希望自已能立刻离开这座城,不遇到那些吃人的怪物们。
可是另一方面,她放心不下老烟腔他们。
这些人救过他们命,虽然贫穷潦倒,生活困难,他们也没有利用这份恩情让希贝补偿他们,反而让希贝离他们这群被诅咒不幸之人远一些。
西城区的地面上,不乏尔虞我诈,贪婪暴虐的人渣。
没人能想到,在他们脚底下,昏暗恶劣的下水道里会艰难生存一群人,靠着污水渠里冲来下的废品为生。
这些人虽然长相畸形丑恶。
但希贝觉得,他们在西城区里是一群少见可怜的好人.....
所以。
想帮帮他们......
“我们走了,剩下在那里的人该怎么办?”
不妥协
希贝又一次问道,期盼和失落感在心里混杂,抬头望向索尔的眼睛。
她知道索尔懂得,‘那里的人’指的是谁。
不久前,
他也帮过他们...
也救过他们。
“如果你想说这件事.....”
犹豫片刻后,被希贝盯着的索尔,呼吸几下后,用着无能为力的语气,对表情复杂的希贝:
“前段时间,我劝过他们离开,他们没听,而且跟我说了很多话,不想离开那里,这是他们自已的选择。”
“我也尊重他们的选择,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索尔保持情绪,不让语气听着变化太大。
希贝眼眸动了一下,露出悲悯的情绪,
不...
不是...
见着希贝现在的神情,索尔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他们自已的选择。
是你们替他们做得选择。
在黑棋者蓄谋已久的计划里,西城区是砧板上的活肉,引出芬里厄的诱饵。
用以蛊惑它,蒙骗它,利诱它,让芬里厄以为严密防守的帝都,其实内部漏洞百出,力量孱弱不堪,每个人都放松警惕,醉生梦死,沉于享乐美好的安逸里。
让它掉以轻心,自顾自到想到这一次,其实也很前几次没有区别,五王山脉在崩塌中发出悲鸣,玉珠岛的繁华淹没于冰冷的海水,精灵的圣岛被施以手段轻易攻陷,狠狠羞辱一番精灵高傲的颜面。
所以这一次也一样。
猎人们忙于疲惫,他们既然警惕来自皇帝威胁,又要处理内部斗争,还要分心应对各个地区里的深渊种。
心神疲惫他们,不会想到,也不会猜到,某一天他们会受到突然袭击,在不可能的时间,不可能的地点,不可能的敌人。
所有的一切让他防不胜防,然后再束手无策中,输掉这场赌局。
就在芬里厄认为胜券在握,从隐藏的黑影中露出真身,欣赏亲手制造的毁灭盛景时。
这时才是能够杀死它的真正时机,掉以轻心的猎物,往往回在安逸的沉溺中闭上眼睛,殊不知背后的猎刃悄然探向它的脖子。
但是...
要想芬里厄进入这种心态,我们需要负出代价。
所以,索尔,代价是什么呢?
当然是.....
索尔的眼前似乎突然出现了拜拉尔的身影,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站在半明半暗中,一张老皮的脸露出森然的笑容:
【我们说好了的,索尔按照我的方式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能除掉芬里厄】
【而,我们只需要负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带上我。“
希贝的声音突然打乱索尔的思考。
索尔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希贝。
女孩从她的眸子里投射出坚持的眼神,与索尔直直对视:
“带上我,我跟你走,路上你一个人如果忙不过,我可以帮你。”
听到希贝的话,索尔没有一点思考,直接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中的情绪,索尔缓口而出:
“不行。”
目光一动,索尔清楚希贝不是想跟着他,而是想在出发后的半路下来,她自已独自去下水道找老烟腔他们,但是又不想让身边的雅雅担心。
听到希贝的话,索尔刚拒绝完,在旁边听着的雷吉三人,也是同时一脸严肃和意外,苦口劝希贝放下这个念头,安心跟着他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