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气色看起来不错,你快能下床活动了。”
身材健硕的猎人正靠在椅背上,粗壮的手臂缠着显眼的绷带,朝着索尔开口。
“差不多了,不过还是会腰酸背痛,动作不灵活。”
索尔对着坐在对面的巴尼特抓动五指,指头间的松握出现明显的迟缓,僵硬等症状。
巴尼特看着他,眼神里想了一下,鼻子轻哼一声:
“索尔,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索尔奇怪反问。
坐在椅子上的巴尼特撸起衣袖,满是裂口细密和疤痕交错的手臂,出现在两人之间:
“你这家伙真的就像那些怪物一样,和深渊种交手那么多次,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结束后躺在床上睡上几天,马上又能跟正常人一样,让我都羡慕你了。”
哼着声音,巴尼特打趣道:
“再看看我,老伤没好又添新伤,这几年被那群该死的家伙弄得焦头烂额,快把自已身体搞成跟一件破烂似的。”
听着巴尼特吐槽似的话,索尔下意识想起叹息山脉之后那段‘断臂’的日子,胸口一时思绪翻转,话语却毫不停顿:
“巴尼特,我可能是体质稍微比你们特殊一点,伤口好的快,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但不代表我不会受伤啊。”
索尔摇了摇头:
“被那些家伙的爪子挠到一下,还是挺痛的。”
听到这,巴尼特笑咧开嘴,幽默地反问:
“你确定仅仅只是‘挠’,而不是热烈拥抱,还是深深一吻?”
没有说话。
索尔对视着巴尼特投来的打趣目光。
三秒后。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但这个冷笑话,可不好笑。
笑声里更多的是无奈。
“对了,听亚跟我讲在叹息山脉之后,你和盖莱恩被教会安排到了古地沙漠,现在手臂上的伤都是在那里弄得?”
目光下落,索尔观察起巴尼特疤痕重叠交横。
古地沙漠位于帝国的西方边陲,天气炎劣,干涸的土地黄沙连丘,第二纪元至第三纪元曾有兽人一支的大部落和一群人类生活在这片黄沙中,这群人被记载作‘漠民’。
直到第三纪元末和第四纪元初,因深渊种引发危机动荡,漠民尽殆族灭,兽人被迫东迁,整片古地沙漠被深渊种占据,让这片文明之地就此成为地图上的黑色禁区,其中有关的地域只能从古籍中翻寻。
巴尼特点了点头。
“古地沙漠那地方,普通人单独在外根本坚持不了一天。”说着在古地沙漠的见遇,巴尼特变得认真:
“边境比起内陆危险太多了,环境也更恶劣,深渊种光是路上在都能遇到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群经常游荡伏击马贼,里面多数人都是在内陆作恶穷凶的逃亡犯,跑到沙漠边地苟活藏身。”
听着的索尔想了想,不免同情说出:
“这样说,在那边的做猎人很辛苦,不仅要对付深渊种的同时,还要防备一群亡命天涯的犯人。”
巴尼特摆了摆手,否定后半句话:
“那到不至于,我们和驻扎在那里的军团合作,马贼他们会定期派出骑兵去清剿,我们也派几位猎人跟着他们,但不是主要对付马贼,而是针对路上会出现的深渊种,留个后手。”
“长期驻扎在沙漠上的大兵们,经验和武艺其实和我们都差不多了,短板是对深渊种的了解不如我们那样深刻,沙漠常见的低等级深渊种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应付。”
“不过一旦碰到,从沙漠深处出来的高级深渊种时,他们就不行了,我们派人的原因其实是在这里,另一方面,每天都有深渊种离开沙漠,越过我们防区进入内陆破坏,这种现像我们解决不了。”
索尔听见巴尼特的声音停顿一下。
他的目光沉思,嘴里嗓音苦闷:
“不,应该是没能力解决。”
“怎么,你们人手不够,还是其它原因?”
巴尼特点点头,他出声解释道:
“原因都有吧,沙漠边线太长,我们做不到每时每刻都能监视到,总有些漏网之鱼能溜到内陆,剩下的其它原因,根本上还是实力不允许。”
“实力不允许?”
索尔面色微变:
“它们中有的很强?”
“不,索尔,话不能这样说。”
巴尼特又一次摇动头,表情幽幽地道:“从你角度上看,它们其实一点都不强,甚至是分分钟能解决它们,”
“可是对于我们而言,实在是能力有限,有些‘漏网之鱼’没有办法,只能主动,或者被迫放它们过去,然后我们朝后方发送去相关信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靠在椅子上,巴尼特把话里低落的隐藏很好。
他望着床上的索尔,这样黑发猎人身材不是很强健,大腿看着还没有自已的手臂粗,样子看着一拳就能被撂倒。
如果不是清楚索尔的实力。
巴尼特肯定会这样想。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差距,其中有些差距是无法被弥补和超越。
过去,从雨林里一路战斗出来的巴尼特,他不相信这句话。
现在,他心里有些动摇了。
在奥洛海,望着复活的纳姆佛罗,他没有办法。
在叹息山脉,活着猎人们拼尽所有冲向山顶上的那位君王,他却被龙息压得连头都抬不起。
在不久前的碎刃宫的那场对峙,他用尽全身所学挥动猎刃,却奈何不了芬里厄分毫。
如果不是每次都足够幸运,有眼前的这位猎人出现,有些曾经发生的事,注定会是悲剧的结尾。
看着面前外表平常的巴尼特,索尔却觉得他心里却是在悲叹惆怅,正在一点点变得脆弱,滑落向情绪的低谷。
索尔想说些什么,嘴上却依旧闭着。
因为有些话在这个时刻出口,它们会变成一种另类安慰,像巴尼特这样性格的大多数猎人而言,别人口里安慰仿佛是在暗示他们的弱小,让他们更加对自我能力怀疑......
“说起来,突然忘记了一件事。”
就在快要都沉默的时候。
巴尼特突然站起身,语气变得高涨兴奋,他朝着索尔靠近。
“你忘记什么事了?”
盯着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到床边停下的巴尼特,索尔表情奇怪。
“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
面前突然被攥起拳头,控制好力度扎扎实实打在索尔胸口前。
“——咳!”
胸口迅速扩散开的闷痛,让索尔用力地咳嗽出一声,他紧锁眉头不佳地紧锁起,抬头不解望向猛然出手的巴尼特。
“一报还一报,在西城区那次,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揍我的人,其实是你吧。”
没等弯腰按胸的索尔问出口,巴尼特得意洋洋先一步解释出。
“咳...我现在还是床上的伤员,想报仇不能等我好了之后?”索尔没好气盯着巴尼特,左手按在作痛不止的胸口:“你不怕这一拳直接带走我?”
巴尼特松了松手指,无所谓脱出口:
“嘿,你以为我说的那句‘你面色不错’是为干吗?”
“而且你也承认,快好的差不多了,这不趁着你病要点利息,等你好了活蹦乱跳那会儿,我不觉得我还能打了过你。”
这里,索尔幡然醒悟。
没想到...
这个浓眉大眼的雨林汉子,几年不见,暗地里也学会套话的技俩了。
“记住,等我好了,你小子可别跑了。”
对着一脸笑意十足的巴尼特点动指头,索尔哼出声音。
“你来古地沙漠找我,我就在那等你。”
昂起下颌,巴尼特信心满满回话。
......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
等快要走的时候,巴尼特故意回头瞥了索尔一眼。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吗?”
懂得眼神里的意思,索尔语气一动。
“亚,她从某种意义上等你这些年,你有什么想法吗?”
两人望着彼此,都看见对方的眼里的变化。
“现在有些事情不好弄,等我把手头这些事搞完,亚她那边...我会处理好。”
索尔抓着后脑勺,想着米契尔留下几张肖像画。
老家伙整这一出,肯定有所图谋。
目前还不能轻易得罪他。
总之,先不要把亚牵扯进来的好,以她性格要是知道老家伙整的事,一定又会大闹一场。
“既然这样,作为朋友,我帮你们好了。”
巴尼特点着头,面色郑重望向索尔,语气深邃:
“亚晚上会来找你,米契尔留在外面看守的人,我来摆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