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得好死(二合一)

作者:我已经吃饱了 更新时间:2023/5/27 20:47:14 字数:5868

离开书房,米契尔将索尔带离碎刃宫去往猎人高塔,索尔跟在米契尔身后,他看着米契尔白色长袍上印刻着的刻纹,那团如带刺般的烈火,在他背后熊熊燃烧着,这不免让索尔想起那天他穿着王袍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米契尔将索尔带到了一个空旷圆型的房间,他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目视房间里那些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物品,索尔跟在身后,靠着墙壁的木台上放着各式武器,长短弓弩,各种箭矢,岁月在它们上留下磨损的痕迹,漆色暗褪,这些属于曾某些猎人的物品褪去光芒后,被悉数尘封在这里。

房间里各个角落里的油灯长年不灭,房间的每一处被打理得很干净,这里类似一间展览厅,房子里的东西全是和猎人有关的。

猎刀,猎弓,猎弩,以及各式各样的猎人服装,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有着不短的年月。

索尔在一些书里面看到过房间里的一些东西,都是百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猎人们的装备,十分简陋。就算是狩猎服也是一样,基本上都是被现在猎人所淘汰了的。

可就算这一堆被淘汰过时的物件,堆放在一起,却有了种很强大的震慑感。

索尔似乎看到了这些装备曾经的使用者们,那一个个强大的猎人,用着这些装备与强大的深渊种抗衡,猎人的血和深渊的血相互撕咬挥洒,深深浸入进土壤里。

米契尔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他继续带着索尔朝房间里的更深处走,随着继续向前走,旁边放置物品的木台变得越来越少,相反,墙面上开始出现一幅幅人物的画像,彼此中间保持间隔,每幅画像下都被刻写一段文字,这些画像一直延续到视野的尽头。

“猎人高塔,这座建筑最开始的意义是储存资料文献的地方,每个人在岁月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沙砾,短暂且渺茫....”

走在前面的米契尔轻声吐出,他没有回头,轻轻瞥过经过身侧的一幅人物画。

中年男人面色严肃,穿着一件棕黑长外套,内衬是件皮甲,胸口前的皮革上斜挂着一把匕鞘,突出干练却沉默的人物特质,位于下方的文字写着帕默·瑞亚。

“但是,总有一些人,用他们自已的经历和方式,留下些值得被后人铭记的贡献和意义,避免它们被岁月的沙尘掩埋腐蚀,我们要做是把它们记录下来,让后人们能够找到和看到它们,于是才会有了高塔的出现。”

听着米契尔的话,索尔仔细看过每张路过画像,他们中有是以青年和中年和姿态,也有的是使用垂暮的老年,神色不同,姿势百态,气质独特,不过他们的身份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是猎人。

接下来的一张人物画引起索尔的注意,坐在椅子上的老年人眼眉和蔼,面露微笑和之前几幅画像人物的肃重严谨完全不同,画中背景的用料明艳鲜亮,摆脱单调暗色,老人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中,笑起的面庞自然惬意,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只有一片显眼的绿色叶片落在膝盖,照射下阳光落在叶面上,泛出点点灿烂的光辉。

——拉斐尔·赫准斯托

索尔看过画像的名字,是那位有着‘先知’头冠的清风王座,据说他聪睿明断,目光远见,四方边境上的许多防御工事,都是他的时期起工筑造。

“没想到你会对他兴趣?”

就在索尔看着拉斐尔的画像时,米契尔注意到变化回过头来,看了眼索尔又瞥了眼画像:

“我会以为你会对像伊多那样的猎人更感兴趣。”

“为什么?”对米契尔的发言,索尔觉得疑惑。

“人是群居动物,他们往往会更喜欢与自已有相同点的人,从你身上的记录资料来看,你是猎人中一位不折不扣的好战者,而且喜欢从狩猎获取荣耀,并以此为乐。”

米契尔说出原因。

“听起像个热衷杀.欲,追求虚荣的偏执狂。”索尔不禁吐槽道。

他不过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猎杀三位王,为什么会给人好战者印像,像那些犯罪杀人的放火的事,他是一件也没有做过,热衷杀欲?哪来的热衷杀.欲?

米契尔看着索尔不乐意的神情,淡淡转口:

“如果不是为了追求荣誉,那你做过的那些事,应该只有像霍曼那样的疯子才敢去做了。”

龙王,史矛戈的骨骸现在就拜放在赫准斯托厅的大门前,即便这位曾经的龙王,如今只剩下一堆只剩观赏的骨架,但那高大的骨骼里仍然流淌高傲的气魄,那空洞的骨眶依然给看着它的人给予沉重的威严,头顶被一股无形重力压住,仿佛那簇消逝的暗红瞳孔,它并没有被熄灭,依然在眼眶里竖起,无视岁月俯视着所有人。

这位王即便是死去了,都令看着它的活人不禁低首臣服,很难想象如果面对这位王还活着的时候,那站着人的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盈利,去迈开脚步执起猎刀。

疯....

疯子?

索尔听了米契尔的话,摇了摇头,罕见的严肃起语气。

“不,我们不是疯子。”

索尔认真看着米契尔的眼睛,透过这双平静的眼睛,似乎是看见另外一位猎人,那位送给他红宝石匕首的猎人,以及他那句歇斯底里话语:

“我们只是赌上了自已的全部,作为一个猎人的活着意义,去战斗。”

“是吗?”

眼中闪过复杂,米契尔轻轻应了。

他的心里情绪发生一些变化,索尔说出刚才那句话的瞬间,神情和口气是那样像曾经的霍曼,绝决坚毅,让他一度认为那位猎人又回来了。

半许之后。

“索尔,从一位普通猎人视角来开,你活着的意义大概是战斗和守护。”

米契尔缓缓按住戒指,沉声道:

“但是你要是站在这里,站在碎刃宫里,光靠战斗是无法维持生存,你还需要学更多东西,去跟比深渊种更邪恶难缠的对手较量。”

话音落下的同时,米契尔大步先前走出,接连经过三幅画像,然后停在第四幅画像前:

“走近来看看他,然后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米契尔凝视着索尔,默然不动。

按照对方的意思,索尔离开拉斐尔的画像前,站定到米契尔的身侧,跟他一起望着此刻眼前的画像。

此幅画里是位年轻的男人,可他却不如其他画像里的人物那般倘若自然,反而是肩膀蜷缩起来,让身材显的瘦弱矮小,十指紧攥合拢在大腿,神情紧张而面色发白萎靡,厚重的眼皮泛着疲劳,目光胆怯不安的斜望,畏首畏尾。

“他的表情很紧张,似乎极度不安惶恐,时刻警戒周围的变化,而且他姿势是在准备做抵抗防御。”

索尔看见男人的背景灰淡模糊,光线不明,似乎身处在简陋的小房间里,男人眼中流露的恐惧,是来源对死亡的惧怕。

...有谁要害他?

男人的表现无疑是羸弱和怯懦,假如不是对方身上穿的是清风王袍,索尔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位在极度惊吓中的普通人。

“桑格埃·赫准斯托。”盯视画中动作小心翼翼的男人,米契尔冷不防念出画像下的名字。

桑....格埃?

这名字好像在哪见过。

索尔想了想,忽然发现这是不久前看过的书,那本书名上的名字。

“他是拉斐尔的曾孙,加冕时二十六,不过这位年纪轻轻却跟他的曾祖拉斐尔一样体弱多病,不得不搬出宫外,觅地休养,把碎刃宫的政务都托付给他的叔叔处理。”

米契尔的话很平稳,目光落在索尔脸上然后又移到画像上,接下来讲出的故事却不如语气里的平稳:

“短短一年后,年轻的桑格埃病逝,连子嗣也未能留下。”

米契尔看着桑格埃的脸,语气深邃:

“画师们重塑数次,才最终决定用这副画像为桑格埃盖棺定论,一生无所建树,悲剧坎坷,怯弱寡断,亦如此画中面貌。”

即位一年,次年早逝。

托付政务,出宫休养。

桑格埃的经历很短,甚至没有情节,不过听起来却总觉得有些反常。

索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假装自然接过话:

“让我猜猜,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桑格埃的那位叔叔接过了王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索尔下意识看向下一幅画像,那是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身材提拔,目视前方,眼中明利如光,锃亮剑柄悬挂腰间,高大健壮的形像与桑格埃截然相反。

“当然。”

只见米契尔直直望着索尔,提动嗓音:

“为了纪念自已命运悲惨的侄子,刚即位的‘戒视人’凯伦特意主持参与桑格埃传记的编辑,并把书名为:‘悼者桑格埃’——以为奠念。”

悼者

桑格埃....

他真是因为体弱多病,而不是因为自已的叔叔而去世吗?

看着米契尔直直盯着自已的眼睛,索尔觉得这眼神中有更深层的意思。

“在碎刃宫的历史上,诸如桑格埃类似的事件并不罕见,连‘副帝’伊多也不能幸免于外,独善其身,更不要是说其他人了。”

索尔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喉咙,从米契尔直视的瞳孔,他看到了自已的眼睛。

【怎么,这本书有问题吗?】

【只是一本书,当然没问题】

【——对大多数人而言】

原来他话里的意思,是在这里吗?

索尔脑海里响过书房里的那段对话。

就在索尔深思的时候,

“你初入帝都,尚无根基,即使有猎杀三王荣耀在身,先王温德尔遗书为证,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也会千方百计的妨碍你,让你一刻也不得好过。”

看向索尔,米契尔的双眼里燃烧着不知名的情绪:

“艾特莱雅,自从温德尔消失后,他们就失控了,失去锁链牵制的豺狼,欲望是无穷止尽。”

“一贯保持中立,见风使舵的埃庇修,他们对你很不满,原因可能血脉。他们并不认可你罗兰血脉,怀疑我是为了保住现有的权力,推你作为傀儡上台。”

米契尔靠近一步,毅然的眼神定在的身上,表情坚定:

“猎人正在分裂死亡,我们处在悬崖边缘,却内部离心离德,外部强敌窥视,在这危及的情况下,为了猎人的延续,光靠我一个人还做不到....”

索尔脸色一变,不由警惕起来。

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米契尔今天把自已喊过来的原因,不仅仅是简单询问关于芬里厄的事。

米契尔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索尔的回应。

“你想让我和你联合。”索尔不自觉提高了语调:“让我,接替温德尔的位子后,然后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米契尔捏着自己的戒指。

他轻哼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不,”雁翎王座苍老的嗓音重新响起:“是互相合作,你成为清风王座得利,这本该是你应得的接果,而处理掉教会分裂的势力,延续猎人生存,本来你是作为清风王座的权力。”

“但你作为外来者身份,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得到教会高层的信任和认可,但我可以帮你,暗中助你顺利登位,而你入主碎刃宫之后要做的,仅仅是以清风王座的名义,助我清理掉那些害虫们。”

“温德尔也肯定和你说过类似的话,等扫清掉障碍,等我故去之后,想想看你究竟会获得什么?”

米契尔的眼底布满了深邃,幽幽地道:

“作为清风王座,你将会彻底挣脱任何掣肘,从此得以插手整个教会内务,掌控半壁帝国,你和你后代将继承赫准斯托的姓氏与权利,与碎刃休戚与共,命运共存。”

这个瞬间,索尔的的心中被狠狠刺痛。

惚惚地盯着米契尔。

面对此刻截然不同的发生,索尔大脑正疯狂地运转,这不是在面对深渊种的威胁,却似乎要比深渊种更加危险。

“而想要实现这个未来的前提,”米契尔的脸色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是我们首先要通力合作,解决内敌,让猎人延续下去,我们才能得到各自想要的结果....”

到了这里,索尔颓然地吐出一口气,打断米契尔的话: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如果我说‘不’呢?”

看着米契尔在一瞬变得诧异的目光,索尔想起那张半阴影中的脸,露出快要掉光的牙齿,脸皮皱纹勾勒起的鸦廊首脑,也曾说过类似合作的话。

“那天你送来的那些画,那些小姐闺秀们,也是出于接盟的前提吧?”索尔看着米契尔,假装不在意开口:“就是那什么狗血的联谊?用利益的捆绑来争取盟友。”

米契尔没有否定,却也没有同意。

“你的年龄确实也到了婚配的时候,不是吗?”他看着索尔,目光从容。

“直觉告诉我,跟你合作不会有好结果,就像你说的一样。”索尔当着米契尔的脸,略带尴尬指着自已:“我是一个外来者,尚无立足根基,面对那些对我有敌意的人,只能依靠你,才能坐稳王位。”

米契尔默默点头。

“但是,坐稳王位的前提条件是我要配合你,说白了就是老老实实听你的话。”

索尔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静:

“但是我不听的话呢?就像我捧着那本,你那句对我说的话:‘只是一本书,当然没问题——对大多数人而言’,那我会不会属于少数人的一类。”

“然后在某一天像桑格埃一样英年早逝,成为第二位悼者。”

回答很明确。

米契尔严肃拒绝,他盯着索尔:

“当然不会——你是能猎杀掉王的猎人,还没人能悄无声息的取走你的命,而我也不会是‘戒视人’凯伦。”

米契尔冷静地回答他:

“雁翎王座的封号是先王赐予我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温德尔,他既然选择你,我也会选择你。”

“——对。”

索尔自故自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悼者’,他脸上恐惧依然存在,这一刻一股难言的失落感从索尔泛起,突然觉得从前生活似乎更好,那时他的敌人只有是深渊种。

“你们都擅长这个,用着华丽高尚的说法,去算计、阴谋和阳谋……或者之类的什么东西。”

随波逐流,随风飘荡的无力感开始在索尔胸口传开。

“芬里厄出现的时候,你们每个人,处在你们这种地位的每个人,都理所应当,视诺平常的放弃的西城区,忘记那里的数万人,忘记那些卑微穷苦,为每天生活的而挣扎的人。”

索尔目带失望看着米契尔,胸口变得空洞难受:

“你们嘴上说着那些大义凛然,自诩去实现高尚美好的目标,实际却相互算计,阴谋诡计,彼此内斗,不肯让出自已的一毫利益,无视那些大众苦难,一味强取强夺,罔顾事实。”

一次次地面对恶意,面对危机,面对让人心累的阴谋和算计。

你们面对和生产它们的人,难道不觉得累吗?

纵然是经历次数不多的索尔,在此刻,他也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

米契尔的表情缓缓僵住了,眼里翻滚着深沉的情绪。

“温德尔,他总是说骂我,可能他觉得猎人不该有同情仁慈,他把定义为懦弱,为了引芬里厄上钩,他把整个黎明港所以人当诱饵,视生命如草芥。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我不明白猎人存在的意义在哪里?罗兰当初站出来反抗的原因又在哪里?”

“我想事实不该是这样,用阴谋诡计完成的目标,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阴谋诡计的回报。”

米契尔随后一怔。

下一秒,握指成拳,索尔敲了敲自己的左心口,朝着米契尔严肃而认真地道:

“我答应温德尔要帮他完成某件事....”

“如果是为了所谓的王位,要让我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人。”

“那我选择放弃,这个位子你找其他人来。”

放弃。

这两个字让米契尔感到无比意外。

索尔看着他,语气坚决:

“当初,我受尽艰辛,千辛万苦地史矛戈的垂死反击中活下来。”

“不是为了所谓的王位,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力,来到这里,穿上你们打造好的枷锁,任你们摆布。”

索尔紧了紧喉咙,郑重地道:

“我成为猎人,义无反顾地去纳斯德沃加入弑王队伍,是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座被龙灾毁灭的城市,就像在那天我接过她的铜币,兑现承诺,去西城区找到芬里厄一样.....”

索尔的声音缓缓响起。

“但,今天我如果接受你的提议。”

“那我过去所做的一切,过去承受的一切,就都失去意义了。”

说完这些。

像是放下重担,索尔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了一动不动的米契尔后,毅然转身离开,没有便刻停留,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远处的背影,让米契尔看着不由些惋惜。

明白了什么的雁翎王座失声一笑。

半响。

快要走到门口,离开的房间的前一刻,内心恢复的平静的索尔,听到身后幽幽传来的叹息:

“权力是无形枷锁,在那副锁链里,无论愿意与否,变成被扭曲逼迫成别的模样,冷漠的工具,残忍的人渣,或者是其它更丑陋的模样,唯独不会再是他们自己从前的面貌。”

“索尔,你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权力就越大,这副锁链就锁得越紧,箍得越深,越是无法挣脱,直到令人妥协。”

沉声嘶哑的的话像一把尖刀,远远直入索尔的心口。

米契尔看着走到门口停下的身影,目光汇聚起来,意味深长:

“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活着。”

“索尔,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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