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你一面,着实是让鸦廊费了一番精力,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令人满意。”
抖擞衣角,拜拉尔坐到索尔边上,嘘声哼气。
“当从另外一方面,说明米契尔已经准备妥当,扫清障碍,万事具备。”
斜着身靠下,拜拉尔盯着索尔的黑眸,洞察其中的变化,沉吟一句:
“不然,他是不会让我抓到机会,让我在这里逮到你。”
稍稍保持距离。
“我一直都在郊外的,呃...名字不知道,反正是一处大宅子里养伤,如果你想找我,应该不会是件难事。”
索尔观察突兀出现的拜拉尔,老人没有太大变化。
可是,眼前的老人总会让他提起警惕。
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或一句话,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安
“擅自私进民宅有违法律,鸦廊是帝国忠实的仆从,我是陛下受封的子爵,理应遵纪守法,依法行政。在主人拒绝入内的前提下,鸦廊绝不擅入任何一位帝国公民的宅中。”
拜拉尔动着嗓音,正气昂然地道。
“听起来很好,你们似乎一直是秉公任直,公正无私。”索尔说道。
黑棋者点动头,接过索尔的话:
“鸦廊一向秉公任直。”
索尔看见他脸上毫不在意的态度,眉头微蹙。
要不是心里清楚,他有可能还真相信这位鸦廊首脑,此时脸上的真诚无私。
“别绕关子了,你来找我想说什么?”
表情变了变,索尔不由叹了口气,对着主动找上门的黑棋者,坦率直言:
“是想继续谈你的合作,还是警告,抑或是直接威胁施压,逼迫我向你妥协。”
看着拜拉尔的脸,不管接下来他说什么。
索尔会毫不犹豫选择拒绝。
不管怎么样。
已经得罪一个了。
再得罪一个也无所谓。
“逼迫?”
拜拉尔古怪地反问一句,摇着头缓声道:
“不,猎人,我应该说过。”
“在今天,帝都里应该没人有胆子敢逼迫你,让你妥协。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能够贯穿一位王的心脏将其葬送,而且,还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根据我对猎人的了解,目前方眼整个帝都,还能在实力方面与你较量一二的猎人,大概只有那位神秘、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守墓人。”
守墓人?
听到这句话,索尔脑海里立马浮现中那位在雨中披袍,扛着一把锄头的身影。
“既然这样,你不怕我听厌你的满口雌黄,怒意突起,一刀剁下你的脑袋,然后扬长而去,正如你所说,现在整个帝都,没人能够和我抗衡。”
说着,索尔随意靠在椅背,伸出手对着拜拉尔脖颈,而后手指握紧发出关节骨响。
“现在的距离,我想对你动手,没人能救你。”
紧盯拜拉尔,索尔冷意地道。
“你想杀我么?”拜拉尔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你是在吓唬小孩吗?”。
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索尔。
他自顾自回答道:
“那要看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还和之前几次一样,我听烦了,没准忍不住就动手了。”
谁知道下一秒,拜拉尔若无其事的耸动肩膀:
“——那就是不会了。”
“你要是真是温德尔那类人,芬里厄弄出的那些事,我们尚在它们萌芽时就一一解决,而不是都拖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刻。”
拜拉尔抬头瞥过车窗外的一隅风景,面色不免些许唏嘘。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了。
鸦廊首脑表现得完全不怕他。
索尔暗自心想。
可恶。
不管怎么说,自已都已经杀掉三位王了,总该不会是看起来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吧?
索尔摆了摆手,扭过头去:
“算了,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自以为事,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心别哪天吃亏了。”
拜拉尔听着哼哼一笑。
他望向坐姿变得随意的索尔。
“多数人避不开要吃亏,人由无数选择组成,选错选项的后果是付出想应活更重的代价——就比如你那天,那天晚上,和那位活泼好动的公主,共度一晚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妙舒服?”
嘴角咧开,拜拉尔流露出侵略性的笑容,抓住索尔在一瞬的表情破绽。
“操!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索尔猛地扭过头,目光意外投向一脸坏笑的拜拉尔,该死的!什么不擅闯民宅,理应遵纪守法,依法行政,果然都是屁话!
下一秒,索尔的脑子里都构想出画面:
在那天黑风高的夜晚,数位夜鸦卫的身影挂在窗台阴影中,侧耳贴墙听清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哦!
坏事了!
索尔瞬间想到那天的丢人事迹,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传开了,而且是被一位情报头子知道了。
简直坏到不能再坏了。
“——嗯?”
摸着下巴,拜拉尔笑容更甚,然后,他说出一句让索尔顿感迷惑的话。
“原来你们之间真发生了一些事啊,不错的意外收获。”
这一回轮到索尔愣住了。
什么意外收获?
索尔看着笑容不减的拜拉尔,瞬间明白过来了,意外开口:
“你其实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对吧?”
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索尔不禁停顿一下。
收起笑容,拜拉尔耸耸肩:
“鸦廊虽然眼线四布,密探众多,但没有完善到能监视每个人动向,尤其目标还是一位皇室成员,这是属于犯大忌。”
袖口一挥,拜拉尔竖起手指,提醒向索尔:
“还记我刚才说的那句:‘遵纪守法,依法行政,鸦廊绝不擅入每一位帝国公民的宅中’,猎人我提醒你过你这一点了。”
“鸦廊可没本事能潜入米契尔的庄园,自然不知道那天晚上会什么,是你疏忽大意,才会被我套出话来。”
拜拉尔说着说着,用一副老师教学生的神情。
“谨言慎行,三思而动,这应该是猎人最拿手的一点,所以不要忘记。”
索尔听得再次转过头,同时露出中指,刚准备放狠话驳回面子。
下一秒。
车厢四周忽然连续穿来四声‘噔噔噔噔’的撞响,打断索尔的话,让他立刻想到这声音是来自利.物深深插.进木板中声响。
紧接着,带着惊恐混乱的人声接踵而至,以及细密迅速靠近的脚步声!
而后不久,随着车厢发出嘭的一声,四面厢壁被从不同的方向拉扯撕裂开,随着厢顶被一起掀飞数米远,车厢的索尔和拜拉尔立刻被暴.露出
“小心猎人,情况不对劲!”
阅历丰富的拜拉尔一改从容,即刻向索尔发出警告。
体内的龙血迅速运作,眼前时间变得极度缓慢,索尔看见散落的厢壁插着一支特殊的投矛,杆尾系着粗绳,原来厢壁是用着这种方法从外面被巨力拉卸散开。
从四个方向,十位穿着夜行服的蒙面身影,他们从人群从冲出,以迅雷般的速度杀掉或者绕靠拦在路上的鸦廊眼线,露出寒光映射的锋刃,奔向马车上的二人。
“老东西趴下!”
索尔不忘出声,让手无缚鸡之力的黑棋者卧地扑倒。
下一刻,致命十足剑尖在索尔面前无限放大,速度之快,犹如雷霆一击。
袭来的蒙面人手速很快,可是瞬间激活龙血的索尔速度比他更快,在蒙面人的剑尖离眼眶只差一点,索尔抡起手肘重重击打向他持剑的手节,令其骨节折弯,寒白色的长剑失力落飞。
一般人面对突如其来的骨折剧痛,早该忍不住惨呼出声,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眼前的蒙面人却出乎索尔料想,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直拳出另一只手重重落在索尔的左胸,之间传出恐怖骨裂声,让趴在地上的拜拉尔都听得清楚。
他抬头看出却见到惊奇的一幕,蒙面人击出的手臂,拳面虽然落在索尔胸口,可一截断开血淋断裂开的手骨,却同样在手肘的位置反向刺穿皮肤,这是惊人的力劲才会办到。
胸口的闷痛对于索尔影响不大,可对方诡异的表现却让他觉得不妙,索尔当即踢出一脚用力,踹在黑衣人的腹部,将其踹开几米远。
这人是什么情况?
表现完全不同正常人。
没等索尔松口气,身侧‘哗’地一阵冷风刮过,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左侧如落雨般地连续突刺。
没有武器,太吃亏了。
另外一位袭来的黑衣人,完全不给索尔喘息的机会,手臂挥出的残影令人眼花缭乱,每一击都是杀意十足的攻击,目标显明。
知道不能这样下去,面对这一次黑衣人的剑刺,索尔选择站稳脚步不在躲闪,任由的带风的剑尖刺.向身体,而索尔反击举起拳头砸向对方蒙面的鼻梁。
感觉到从剑尖传来的触感,黑衣人同样无视索尔的反击,握剑的手臂再次用力,只要能杀掉目标即可,自已性命无关。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却出乎黑衣人的预料,原本该轻松刺进索尔心脏的剑尖,像是被一面坚硬的物体挡住,无法再前进一毫。
眼看面前的拳头将要落下,黑衣人不顾一切,将剑柄穿刺的力劲化为斜挥,试图用剑锋斜撕裂开索尔的上半身。
打磨明利剑锋迅即猛烈,被划开的衣物下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连串迸溅而出刺眼火花!
清楚索尔身上并没有穿内甲,这发出金属刺响的火花是怎么回事?
没等黑衣人弄不白,索尔拳头已经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随着面部的蒙布被拳头打落,索尔看清了那蒙布后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一片片线性清晰,形状菱形的青绿色的东西附在男人面庞,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索尔下意识呼吸一窒。
他很清楚,这一片片的青绿状物毫无疑问是鳞片——而且是深渊种才会有的那种。
顿时出现危急的情绪,让索尔反手牢牢扼掐中年男人的脖子,手臂猛地受力将其拉到面前,目光相互直直对视!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发生的突变,让索尔愤怒地发出质问。
不仅是脸上鳞片,等到索尔近距离看着男人的眼睛,才更意外的发生对方眸底是如血般地暗红色,蕴含着深深的邪恶狠毒。
这一瞬。
控住不住的杀心从索尔心里冒出,不清楚面前手里被扼住的是人,还是深渊种?
猖狂地咧开嘴,中年男人目光恶意的瞪着索尔,笑开的牙龈间混杂着红黑色的血,狰狞对着索尔磕笑道:
“我们不会放过你。”
听着男人的威胁,索尔心里的无名火气更大了,瞳孔微微竖起,眼眸金芒映出:
“放你妈个头!告诉我,你们这群杂.种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男人没有说话,他看着怒形于色的索尔,喉咙里发出哈哈大笑,接着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面部笑容逐渐痛苦抽搐,两眼向上返去。
意识到不对劲的索尔,急忙松开男人的脖子,一拳打向男人的腹部,可是却来不急了,一口血从男人嘴里吐出,然后很快失去了生命迹象。
见到刺杀失败,剩下的黑衣人要么撤去,逃不去的人也跟男人一样,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然后倒地身死,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
不多久之后
站着原地,一脸严色看着死去男人面孔的索尔,听着身后拜拉尔凝重的嗓音传来,他手里那着之前黑衣人掉落的长剑,寒白色的剑身异常显眼:
“这把剑,是一把秘银武器,自出教会三年前的一批型号产物,上面的铭文被故意抹去了,它们都被送往在边境线,供那里的猎人使用,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拜拉尔缓步走到索尔面前。
感到这一刻的猎人,静得让他觉得可怕,跟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像是在沉默压抑着什么。
“是你安排的吗?”索尔问道,话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当然不是。”
拜拉尔摇了摇头,看着地上死去的男人,他没有看见那些怪异的鳞片,因为在男人死去的一秒,他的脸上鳞片全部褪去,起而代之的是乌黑漆斑。
“对方是有备而来,看,他们连失败的打算都做好了,嘴里含着毒药,连俘虏的机会都不给。”
拜拉尔低头陷入沉思,表情耐人寻味。
这才多久,就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