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预计得更早，你还没坐上温德尔的位子，他们忍不住要对你动手了。”
面对阴阳怪气的拜拉尔，索尔朝他鄙视过去。
刚才的意外发生后不久，鸦廊很快安排一辆马车过来，并很快疏散开人群，挪走刺客们的尸体，清理掉地上的血迹，手法娴熟，令人瞠目。
“但也确实如此，等你真的坐上碎刃宫的位子，那个时候他们确实不好动手了。”
“不管是关于伦理道德，还是传承至今法理，叛乱弑君不是个好名声。”
拜拉尔鼻翼翕张，神情自得，丝毫不在乎刚才那群身份神秘的刺客。
索尔盯着他，面无表情：
“所以，你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些刺客，你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
话语出口。
这一秒里，索尔的脑海里闪过不少人的身影，其中有的面孔陌生模糊，却又始终挥之不去。
“你误会了，猎人。”
拜拉尔摇了摇头：
“我和你一样，同样不知道凶手是谁，事情几分钟前才发生，这会过去的时间，只够让笼子里的乌鸦出笼。”
“但你刚才说了‘他们’，这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嫌疑人员。”
索尔严肃地望着拜拉尔，牙关咬重。
感受到马车内的温度在升高，空气里隐约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携带微微灼刺的热潮。
拜拉尔清楚马车内，不可能有第三人在生火。
这股灼烫的热源是从何而来？
他侧眼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唯一有的是面前的一双黑色眸子在一直盯着他，同时扭曲周遭的光线，使其化成黯淡虚无的阴影。
忽然，朦胧的危机感从心底涌动，让这位鸦廊首脑感到后颈发凉，无形冰冷的压迫一点点包围住他，让眼前猛地发生变化，光线扭曲的阴影之中。
拜拉尔仿佛看见黑泽光亮的鳞片从索尔皮肤上生出，鼻梁颧骨变得粗宽却修长，黑色的瞳孔转变向璀璨的黄金色，鳞片迅速覆盖整个面孔，原本人类的身体同时遽然节节变得强壮增高，朝向巨大化的趋势发展。
“你不想说算了，我也没指望你的嘴里能蹦出几句真话。”
见到拜拉尔怔住久久不语，索尔无奈哼出几句。
却不知道正是靠他的这句话，瞬间将拜拉尔的意识，从怪异的幻境中惊醒出来。
拜拉尔的目光里，面前阴影触手扭摆褪去，光线重新照射进马车内，找在他的身上，空气里灼热和浓郁的压迫消失了，而面前猎人还是和正常人类一样，身上的黑色鳞片消失不见。
“在圣罗塞这片土地上，它除了从优越的地理环境上辐射整个帝国疆土外，还滋养了一群延续悠久，底蕴雄厚，富有强大的古老家族。”
背后不知不觉汗湿，在索尔意外的目光里，拜拉尔保持正常语气，不让异常外露：
“他们世世代代衣食生计依托本地，默契遵守一条从血与火中建立起权力规则，漫长的锤炼和磨合让他们逐渐适应，并与之烙印进血脉之中。”
“可是现在，你我都心知肚明，某一天不知道从那里跳出一个傻小子，大声嚷嚷不仅加入他们的权力游戏，分食他们的权柄，更且还要抢过那唯二且尊贵的交椅。”
“那个让他们及他们的祖先争得挤破脑袋流血，现实却也只敢在暗中窥视的权柄，如今被一个傻小子嚷嚷几句就能得到，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心胸慷慨，息事宁人么？”
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默默回应一句。
索尔不爽地拍动扶手：
“我不记得我有嚷嚷要抢他们位子，而且别忘记了，傻小子之前还救过他们命了。”
轻提嗓音，拜拉尔不留痕迹抹去手心的汗渍：
“相比身家性命，对他们来讲，权力更加重要。”
比起生命暗逝，他们更害怕的可能是在权力追逐中的失败，导致家族就此没落失道。
拜拉尔冷眼盯着索尔，默默补充上一句：
“你没有嚷嚷抢着要，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也许你还被蒙在鼓里，但我旁外看得很清楚——为你的王位，不少人是殚精竭虑，日夜不眠，四处奔劳，拉拢盟友为你造声壮势，那将要不久的那一天，为你的权力角斗增添筹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为你王位。
更是为了他们的权力。
拜拉尔平息一气，默默把这段话藏在心里。
“殚精竭虑，为我造势，而且还是有不少人？”
闻言似乎也颇为惊讶，令索尔眉头紧皱。
“原来除了你和米契尔之外，原来还有其他人喜欢我，而且人数还不少你。”索尔看着拜拉尔：“你不介意，和我这个当事人说那些人是谁吧？”
回忆一下，拜拉尔扳动手指：
“人太多了，老年人记不住太多，无非是一些过去辉煌而后落魄的家族，希翼重回往日显赫，借助一个新的时代——一位新王的时代，当然其中也有因为个人因素，比如——”
索尔眼皮一抬，顺势反问：
“不如？”
拜拉尔嘴角动起：
“比如米契尔和艾特莱雅那位被驱逐出家族，剥夺身份的私生子。”
说道这里，拜拉尔对着索尔忽然露出熟悉笑容。
“私生子，艾特莱雅的私生子？”
索尔想了一下，脑海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信息，追问到：
“这个人，我认识吗？”
鸦廊首脑肯定点头：
“你当然认识，从东方平原为起点，一路跟你回到圣罗塞的莫蒂默，他没有告诉你，他的全名是莫蒂默·艾特莱雅。”
索尔耳边猛地一响，
瞬间想起莫蒂默的面孔，神情上的忠恳，和他初次见面说过的那番话，以及那一句类似说要夺回一切失去东西的话。
米契尔也同样说过，莫蒂默全城四处‘卖力’的给索尔宣传。
...莫蒂默
索尔轻轻念出名字，面色凝重，已然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莫蒂默包括这些人，他们推我上位，是想在我成为清风王座之后，借由我的名义向对他们的那些仇人，或者是敌人施加理由正当的打击，毕竟他们背后的靠山是碎刃宫，对么？”
反之。
对于那些在帝都占据优势，势头正佳的权贵们来看，让一位无依无靠的外来者在死敌对手帮扶下坐上王位，结局无疑是毁灭性。
索尔默默思考的同时，一旁的拜拉尔举动轻微，不经意吐出一句：
“私生子同盟，鸦廊目前用这个代号称呼你们这派人。”
索尔又愣住了，几秒后，疑惑反问：
“私生子同盟？听起很奇怪....”
不等索尔说完，拜拉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摇动手指打断：
“对于熟知那段过往的人们来说，对照眼前圣罗塞里的情形条件，私生子同盟恰如其名，更到好处。”
索尔不清楚对方的用意。
可此时，拜拉尔却有戏声一笑：
“前有被先王力排众议，提拔上台的米契尔；后有借势而归，妄图颠覆艾特莱雅的不祥之子；再加上现在噱头漫天，群众注视之下的先王在外私子。三人特点各异，相似甚少，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私生子。”
“除了私生子同盟外，确实没有更好的代称了。”
只听苍老的鸦廊首脑幽幽念道。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那位目前唯一仅剩的猎人王座，资深望重的雁翎王座，米契尔·瑞亚，没想到会是身份敏感的私生子。
可这还不是索尔，最感到意外的地方。
关键是噱头漫天，先王在外私子这句话！
如果不出意外....
应该是指的我了。
索尔暗自不解想到。
他什么时候成了先王温德尔私生子？
这事连他本人的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