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缓缓起立转身,看向长镜子里,那个衣饰华贵,一脸冷峻的青年猎人。
他的头发不再是乱草窝,而被整齐地修剪、梳理成朴素但顺眼的样式,显得精神而英俊。
这还是我吗...?
看着镜子里外貌和风格都大变样的自已,索尔轻微动了动小腿。
现在的样子,应该看着也不差。
他默默想到。
加厚过的昂贵灰蓝色长袖外套,配着白色的里衬,用一对圆纽扣扣好的褶袖,以及专门加工过的衬肩,让索尔偏向瘦弱的身材显得挺拔。
贵族修身长裤贴着小腿,配着装饰作用的皮带扣,穿着的名贵皮靴将身高生生垫高两寸。
索尔的后背绣着代表猎人的纹章,胸前也别着银亮的猎刃别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裤腿要再改松,裤口看着太紧了,让他像个穿着吊带裤的小孩子,还不如光着屁股。”
不过索尔意见相反。
对方却又是一次不满意的否决。
鼻梁上架着圆镜框的中年女人。
她的长眉蹙起,蓬松拖边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其气质肃雅。
“不能让他用这副丢人的模样登台,换赶紧换!再换几条新的裤子来,然后去把裁缝们都喊过来,重新量他的三维,必须让他看着更完美一点。”
随着中年女人的令下,房间里的女仆们纷纷有了动作,清理抱走衣架上之前所有被淘汰的衣物,有序进出房间。
唉,觉得苦闷的索尔,叹出一口气。
这是第二十套,还是第二十一套来着?
反正多到记不清。
从早上被人喊醒,说是米契尔派人给他定制配身衣服,准备拥在后天的选王礼。
刚才颐指气使的中年女人,就是米契尔找来的人。
埃莎·格温多琳女士。
先王的前任宫廷女官,日常服装出行准备都是她来安排,行事一丝不苟,态度审慎,总之是一位不好打交道的人。
“...埃莎女士,我对这套很满意。”
犹豫再三,索尔决定在女仆们把新一批衣服抱进来之前,他要阻止这位中年宫廷女官近乎是折磨的换装流程。
“你看,裤脚并不紧。”
索尔提动长裤,并且蹬了蹬脚跟。
闻言,埃莎女士扭头直视索尔,气色咄人。
“猎人,你有多久没洗澡了?”
出乎意料地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她显然没有兴趣回答索尔。
“洗澡?上次洗澡在七天前。”
想了一下,索尔回答道,然后继续问道:
“洗澡和现在换衣服有关系?我不想再换了,已经十几套了,做到这种程度有必须要吗?”
索尔并没有很快得到回应。
而是经过短暂安静
身后,埃莎女士抬起头。
她看向索尔,皱起的眉头反而舒平,手背挽起精致的发髯。
“真的只是七天前,猎人你确定?”
成熟的宫廷女官挪动步调,站到跟前。
她抬手整理的索尔的衣领,目光观察扫过索尔身上的每个角落,不留细节。
“从刚才你的洗澡水里,能脏到清出一滩於泥,这让我联想到乡下被圈养的泥猪,它们在槽水里打滚了一圈,洗掉一身的粪泥。”
对方声调平静。
抚平索尔衣领上的褶皱后,埃莎女士才退后一步。
泥猪?
自已这是被骂了...嫌脏?
这老女人真可恶。
可是,没等到索尔表达不满意见,就被善于细节的宫廷女官抢先一步,动唇出声:
“也许,对付深渊种,目前没有多少猎人能比了过你,尤其是你不久前刚割下一位王的脑袋,拯救这座城市在毁灭的边缘,但是——”
宫廷女官话锋一转,语气中起了几分狠色。
“——但是,在外观审美穿扮这一块,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差的人,简直不像个人,而是从山里跑出来未开化的猴子,如何穿扮是人与动物最根本的区别本质。”
听言,索尔一怔。
他平复着呼吸,把手腕的领子翻起,望着面前的仪态姿势完美的女官。
“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我是一只未开化的猴子?”
又是一阵沉默。
埃莎女士摇摇头,轻哼一声,轻轻提裙致敬。
“当然不是,您将是可能会成为清风王座的猎人,执掌帝国两宫之一,野蛮猴子怎么能跟尊贵如您而相提并论?这只是一种形容...”
抬眼轻视,埃莎女士解释道:
“更直白来说,我不能将这件事的取决权交给你。”
“刚才你脱下那件穿了很久的外套,血腥味都渗入布料里了,而且到处都是坑褶破洞,实话说帝都的乞丐都穿得比你好。”
埃莎女士用一句话总结:“从你开始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我猜你不是一位注重外表的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决定权交给懂行的人,术业有专攻,好比你们猎人和深渊种之间的关系。”
审视的目光中,张口欲言的索尔选择闭上了嘴。
恰好此时,女仆们带着一批新衣服进入房间,还有几位裁缝跟着。
“来吧,猎人赶紧把身上衣服脱下来,还是要我帮你一把?”
回过身,埃莎女士拿起衣架走来,望向面色无奈的索尔,幽幽深出一口气:
“为了不让你在选王那天,因穿着而有失于上位者的威严,米契尔大人特意交代过我——让我好好把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