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厢里的索尔,此时又眉头一紧,他看见了一个黑袍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皇室成员队伍的最尾端,他周围的人都尽量避开这个老人。
“拜拉尔·莫拉,怎么他也来了?”观众席上一人看着那个黑袍的身影,对着旁边语气不善:“看见那条老毒蛇,我就浑身发冷。”
“他是帝国的情报总管,又列席御前会议,当然要来。”旁人淡淡回应。
.....
暗厢里,眼前的厢门猛地打开,里面是一道长长廊道,直通外面的苍穹之厅。
苍穹之厅里上演剧烈的议论。
石座上的众人一致保持沉默,但从彼此的对视之中,都从对方眼里看见谨防。
索尔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索尔,到时候了.....’
猎人小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果断地踏上长廊。
‘当成出去打个酱油就好了’
一步。
又一步。
脚步在长廊里回响。
“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米契尔....”
八个石座之中,眼角张满皱纹的老人,他拉动着嗓子,直视米契尔:
“就算是你要选王,也应该从席尔维和赫准斯托旁系中选,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小子,他究竟能不能引领猎人.....”
“亚特伍德·史密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八个石座之中另外一位,同样垂垂老矣的猎人,洛坎特·波多夫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是在质疑先王的权力?”
“我质疑的不是先王的权力——为了猎刃,十字隼槊能甚至挡住巨龙的怒火!”
名为亚特伍德老猎人挥动猎袍,上面形状奇异的十字槊也随之舞动。
他先是看向米契尔,而后看向洛坎特,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质疑的是,他的血脉,是否流淌的是第一猎人罗兰的血脉!”
“史密斯只效忠赫准斯托!”
洛坎特被气得瞪大眼,怒骂道:
“亚特伍德,你.妈没生脑子给你吗?先王遗书不是一字一眼都被你看清楚了吗?在这种情况下,还讨论这种脑.残问题?”
“笔迹确实是先王的笔迹,但这真是先王所写吗?”
一句声色更显平淡的话突兀插.入。
说话的人正是埃庇修家主胡迪,他低头把玩徽章,不屑去看洛坎特那双能把人瞪死的眼,继续说道:
“谁知道,先王是在什么遭遇下写的?没准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信是你洛坎特交上来的,公开是由米契尔来办的,我们除了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之外,其余一概不知,而且除你洛坎特之外,我们中没人见过先王。”
中心外围平台上的人,他们听不到石座之间的交谈,依然在自顾自乱糟糟的吆喝。
“呵呵,不无道理。”
以剔骨头镰为家徽,乌斯怀抚摸着胡茬下巴,嫌双方的唇枪舌剑还不够激烈,添油加醋道:
“你们说的那封先王的遗书呢?给我瞧瞧,城里人娇贵看不出真假一二,乡里人眼睛却尖着呢!”
下一秒。
石座上另一个人厌恶望着嬉皮笑脸的乌斯怀,指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石座:
“闭嘴吧,乌斯怀,你是嫌矛盾还不够大?今天有好几万双眼睛盯着我们,你想让我们和你一起出丑?”
闻言的乌斯怀咧着牙齿,扭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人,那是他们中最年轻的猎人,他姿势淡然靠着椅背,猎袍上绣着一把鹰头剑。
“啧啧,小鹰头没老鹰头沉了住气呀,如果是你父亲在,他宁愿把嘴闭臭也不会说一句话。”
不等年轻猎人回话。
乌斯怀身体前倾,盯着年轻猎人,嘴上咧开的笑容更灿烂:
“你要我不看也行,刚好你死鬼父亲没去多久,让他帮我捎个话,就说我想念先王,让他从狱河上来见见我们,随便验个真伪。”
“不然——!”
乌斯怀语气一顿,脸上笑容收起,对他冷声轻言:
“你我同为八剑卫,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都不敢管老.子,你个毛都长齐的小鸡崽子,凭你也敢管老.子?”
一拳捶在石座上,双目圆睁的年轻猎人,刚欲从石座起身,便被一道更深沉嗓音压住。
“欧内斯特请你先坐下,乡里的乡巴佬口无遮拦,他是这种人没办法。”
观察到被乌斯怀一番冷嘲热讽,想要动手的欧内斯特,高座上的米契尔抢先阻止这场闹剧的发生。
“亚特伍德,你质疑他的血脉,等会有祭祀来验明。”
米契尔慢慢看过众人,被他目光看过的人,八张石座上有些准备开口的人,默默闭上嘴。
“至于,先王遗书真假性,不正是因为有人怀疑真假,才会有这次选王,不然——我为什么要举行这场选王?”
说到这里,米契尔目光停在乌斯怀身上,对他问道:
“你了解先王,敢违抗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回望米契尔,这让乌斯怀胸口一紧,然后他又忽然想到什么,反而粲然一笑,对着米契尔反问道:
“温德尔他要是没死?你觉得我敢开口说一个字?”
此刻。
索尔走出廊道,他能看到苍穹之厅平台上的那些观众,观众也同样注意到了他。
阳光照在身上,让影子斜射而下。
刺眼的光线,让索尔意识到眼前脚下的路,正通往苍穹之厅的中心——那十一石座。
卫兵们表情严肃,但还是有些人忍不住看向索尔。
心里多想着,原来就是这个人杀掉了黑王芬里厄。
人们看清索尔面孔的一刹那,不少人呼吸加速,有的人甚至失态地叫喊出来。
“妈的!就是他,那天是他把三米多高的怪物,竖着切成两半!”
“我看见过他在西城区飙车,当时后面又一群黑压压东西在后面追!”
“等等,话题怎么变了,你们刚才不是在谈他勾.搭好几个女人的事么?上到皇室公主,下到街边妓.女啥的。”
这些旁言细语都传入耳里。
但索尔目不斜视,没有在意这些。
他向前走过,踏过由商人、富翁、行首,贵族等组成数道台阶席,直到快走下台阶时,一位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阶道旁。
是妮琳。
戴着兜帽,精灵耳被遮住了。
她含笑水灵般的眼睛望了过来,嘴巴一圈都是油脂,戏笑张着嘴型对索尔说:加油
如果她手没有拿着半截被咬过鸡腿,索尔大概会被她感动一下。
于是,索尔假装没看见她路过。
气得妮琳反复抬手又放下,因为她舍不得扔出这半只香喷喷的鸡腿。
等到索尔走到十一张石座前,他发现除了十一双眼睛用不同的目光打量自已外,从另外一边的方向,一位穿着长袍的男人缓步走了上来。
男人眼神之间的变化,与温德尔非常相似。
这是索尔对男人的第一印象。
男人气质忧郁,给人印像不像是位猎人,而是象牙塔里的学者,他的皮肤很白,一种病态的白,他身上不多肉偏廋,像是长池塘里的筒芦,稍强的风就能将其吹折。
弱不禁风,也许能这样形容男人。
等男人走到石座前,差不过去一分钟。
可能是因为‘路程’遥远,他没有跟石座上主动起身行礼的几人打招呼,而是先深深喘了几口气,同时仔细盯着索尔,而后说出一句让任何人也没有想到的话:
“这是我父亲找的王位继承人?精神头看着就很不错,有股猎人的气势,我看王位不选算了,清风王座就是你了!”